第57章
他的语气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不过在这之前,属下还得将这异教的邪佞之徒处理了,还请少主先行回避,免得污了少主的眼。”
说着他使了个眼神,暗卫自觉分成了两波,一波冲着我来,而另一波,迅速朝着薛流风袭去。
“住手!”我站起身,一鞭子抽到地面上,恨恨地盯着那些打算靠近我的暗卫们,“别碰我。”
我身边的暗卫应声而停,但那边动手的暗卫却完全置若罔闻,连一丝停顿迟疑都没有,我看过去的时候,薛流风一时不察正好被近身的人刺了一刀。
明明能跑,却在这里做无谓的抗争,我忍不住想大骂一句蠢货。
但我只是又呵斥了一声,“叫你们住手你们没听见吗?”
暗卫长一直站在一旁,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时候他那没有感情的声音才响起,“少主的话你们是没听见吗?没听见的话耳朵也可以不用要了。”
我抖了一下,但那群人真的立刻就停手了。
荒诞的令人发笑。
我缓步朝薛流风走去,在离他一剑远的地方停下了。
“还不滚吗?”我问他。
他脸上的血污还没有被擦干净,衣服也破的看不出原样,明明一身的狼藉,而眼神却深沉的令人生畏。
“我走可以,”他勾了勾嘴角,竟还有余力提起流月,熟悉地指向了我,“你得跟我一起。”
“不可能。”我拒绝地很干脆。
“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哦?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哪句?”
大概是我的语气过于凉薄,他冷笑一声,颇有些讽刺,“惹了一堆麻烦你就想走吗?你还欠我那么多交代,今日要么你的人跟我走,要么你的命跟我走。”
“你就算想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说罢他便不管不顾地向我冲过来,流月不偏不倚,正刺向我的眉心。
我甚至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逼的狼狈退开。
……蠢货!疯子!
我在心里暗骂道,余光发现那群暗卫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任由我二人在这里缠打,我的心思便更坚定了几分。
我撒气般的踹了薛流风一脚,他本就是强弩之末,连挥来的剑都早已失了章法,我这一下力气不大,却直接让他跌倒在地。
他没能起身,我见势直接一手夺了流月,一手握住他的脖颈将他按死在地上。
他仰躺着,并没有挣扎。
我跨坐在他身上,将流月贴着他的脸侧插.入在尘土之中,按住他的手并没有松开,甚至还逐渐加大了力气。
窒息感让他忍不住干咳了几声,说不出话来,但他似乎也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只露出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笑容。
我凑近他,脸上也许是充满恶意的笑,“我有什么资格要我给你交代?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一直呆在这里和我爹作对吗?你是不是真蠢,我打小什么时候看顺眼过你?你现在越狼狈,我看的越开心,那些顺口哄骗的话你都能信,我心中不知有多得意,你真的很可笑,我是谁啊,你还没意识到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却很难维持下去,我不得不松开剑,单手捂住他的眼睛,才继续满是嘲意的说道:
“我真的很讨厌你,我讨厌你那惺惺作态道貌岸然的模样,我讨厌你永远一副自作聪明的模样,是,你是聪明,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觉得我虚伪可笑,可笑,真的可笑,可你偏偏是对的,那又怎样呢?我虚伪,所以我光风霁月到如今,回去还能继续做高高在上的秋原少主,但你还有什么?”
“你别忘了你自己曾说过的话,我可觉得有道理的紧。秋原山庄家大业大,在中原武林风头无两,唯一的绊脚石——你们薛家,如今连苟延残喘的命都没了,你当我和你一样蠢吗?我为何要放着好好的秋原少主不做,去跟着你这丧家之犬对我自家做不利之事?我为何要放弃触手可及的权利富贵不要,去自毁长城当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为何要去经历你所经历的一切?你真的跟你爹一副德性,一样的心软,一样的优柔寡断,所以你和你爹一样,永远都只是别人刀殂下的鱼肉罢了!”
我的手捂的很紧,等我从歇斯底里中醒来时,我才发觉手心都是湿润的。
我没有将手拿开。
我俯下.身,几乎要和他完全贴合,错开的头落在他的肩上,我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口中满是血腥味。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我要你活下去,痛苦地活下去……别叫我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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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开对他的掣肘,他毫不反抗的顺从让一切仿佛一场梦一般,只有口中残余的血腥和手心中的湿润提醒我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一眼都没有给这个躺在地上的人,连离去的步伐都是高高在上的。
“走吧,你们要带我去哪?”我冷冷地看了暗卫长一眼。
“庄主很想您。”他还是平淡的声线,而我却从他的前言不搭后语中听出了一丝嘲弄的意味,“您太心软了。”
“丧家之犬,何足为惧?”我侧头看他,“你也想干涉我的决定?”
“属下不敢。”他完全没有任何敬畏的意思。
敬畏,他当然不必敬畏。
面对一个已入死局,名存实亡的主子,实在是没有必要。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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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群人出现的一开始,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信。
如果我是外人,也许就信了他的那套说辞,可惜秋原山庄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我对这群隐藏在暗处的人有着十分敏锐的直觉。
什么没认出来我,秋原中没有人会不识银雪,更何况这群刀尖上舔血的人呢?
他们不是没认出来,恰恰是认出来了,还毫不掩饰对我的杀心,这才是真正让我警惕的地方。
我几乎敢肯定,在这个暗卫长来之前,他们手上的命令一定是不遗余力地将我诛杀于此。
可他们接到的密令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更改……令他们态度转变的究竟是什么,我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敢妄下定论。
但迎接我的,也许比死亡好不到哪里去。
我故作姿态,对这群下人重新发起了少主脾气,好像和从前那个阴沉骄纵的人一般无二,他们也好像忠诚的下属一样,冷眼任由我发着脾气。
只有我自己感觉的到,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扼住我,拖着我,让我无法反抗地落入深渊。
或许现在,才只是个开始。
那暗卫长又使了个眼色,有几人朝着薛流风躺着的地方走去,为首者手中还握着一把刀,刀上折出光凌厉的似要将人都刺伤。
我没阻止,而是冲着暗卫长笑了一声,然后便冷下了脸。
“我说的话,你没听懂是吗?”
我的色厉内荏都快到达了极限,他居然还是没和我翻脸,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那群人召了回来。
薛流风的身影已经不见,而我紧握着银雪的手已然僵硬,半晌都无法松开。
我都快要相信了,这群人是真的在把我当成主子。
“少主这是要去哪儿?”他拦住我要走的步子。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这你也要管着吗?”
“属下不敢,少主若是有要做之事,交由属下便可,不劳您亲自费心,属下先护送您回据点。”
我不听,继续朝着寨子的方向走,他立即出手用剑柄拦住了我的去路。
“少主别难为属下,您若是不配合属下便只能动手了。”
“你敢与我动手?”我问他。
“事后任凭少主处置。”
他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少主想做什么,尽管吩咐便好。”
这里安静的好像只有我二人,但十几双眼睛的视线宛如实质,如密密麻麻的丝线一般将我紧紧缠绕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任何的控制。
防备和不防备,没有区别。
“你叫什么?”
“回少主,秋拾。”
“父亲让你来的?”
“属下奉庄主之命,护送少主回庄。”
我垂下眼,“父亲怎知我在此?”
“回少主,不会有庄主不知道的事情。”
“你倒是很了解我父亲,那你说说,父亲为什么想杀我呢?”
我盯着秋拾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我失望了,那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少主多虑了,庄主的意思属下不敢妄加揣测,属下只是听令行事罢了。”他没有承认,也并没有否认。
“那你们既然接到了杀我的命令,你又为何不听令行事了?”
他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凡事以庄主为先,属下有权决定何时行事,将少主安全护送回庄,再由庄主处置并无不妥。”
我看着他,冷笑一声。
他神色冷峻,“少主请放心,在回庄之前属下会保证少主的安危,希望少主不要有什么其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