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可是,大概再高傲的国王都会有难免低头的时候,正如再厉害的将军也有可能在某一天折戟沉沙。
  从来不曾将任何虫放在眼里,哪怕是自己的生身雌父和兄弟也能随意利用的黑发雌虫,或许自己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遇到一只那么特殊的雄虫。
  那是一只着实漂亮的雄虫,这大概是包括了尚陵在内的大部分首都星雌虫的第一印象。
  然后,那大概也是一只着实奇怪的雄虫,这大概是所有亲眼见过或听过斐洛事迹的雌虫们的第二印象。
  是的,奇怪。
  那只雄虫,真的很奇怪。
  他明明身份尊贵,但却从不因此而自傲,更不因此打压其他虫族亦或者收拢低等雄虫。他甚至会为了雌虫出头,他还会为了雌虫对雄虫动手。
  你说他胆小,他连a级雄虫都敢打。你说他胆大,他却可以为了歌帝这样的低级雌虫选择向尚陵退步。
  这样的雄虫,这样的斐洛,真的很奇怪。
  首都星没有秘密,尤其是有关雄虫的事情,从来是各大家族关注的重中之重。
  但明明所有虫都关注着斐洛,明明他们看着他从完全不了解虫族,到后面一点点熟悉虫族事务,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虫都感觉仿佛他们越了解斐洛,就越不了解他。
  他们不明白斐洛为什么对雌虫那么好。
  他们不明白斐洛为什么非要就读军校。
  他们不明白斐洛为什么会选择宁愿进禁闭室也不与格砂洛林家的那只蠢货和解。
  他们不明白斐洛为什么会选择拒绝所有雌虫的示爱。
  他们不明白……斐洛为什么愿意孤身引走星兽。
  为什么?
  殿下,您做的这些到底都是为什么?
  可以说,从银发雄虫回到首都星以后,他的所有言行举止就几乎都与虫族们自小接受的教育相悖。
  他们实在不理解雄虫为什么要怎么做,而更让他们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看着这样做的斐洛,他们一开始还只是疑惑不解,慢慢的,他们竟然会开始感到担心,慌乱以及……心疼。
  他们……心疼一只雄虫?
  他们……怎么会去心疼一只雄虫。
  不比普通雌虫,贵族雌虫们都是从小接触着雄虫长大的。对于雄虫,他们就像是那望着火的飞蛾。
  他们向往雄虫,但也畏惧雄虫。他们对雄虫有很多种心绪,可以是尊敬,可以是敬畏,可以是占有,但……怎么会是心疼。
  看着诺曼议长,看着自己的雌父,尚陵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无用的情绪。可到底,时间会让雌虫明白,那种情绪叫做什么。
  “我喜欢斐洛”
  “我想让他高兴,我不想让昼沙大将死在萨迪克星系。这,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
  没有什么其他的谋算,没有什么其他的计较,原因就这么简单,雌虫就是不想再让雄虫难过而已。
  即便这个代价……是其他无数普通军雌的陨落。
  “你还记得你的姓氏吗?”
  最终,这位老议长还是只问了这一句话。
  但与其说这是一个问题,不如说是一个提醒,一个这位老议长拿自己的雌子没有办法的徒劳提醒。
  面对这个提醒,嘴角弯得深了深,黑眸雌虫笑得温和清朗。
  “我会永远记得,雌父。”
  虽然我有时候也会想忘,但雌父,我会记得。
  两虫的谈话没能持续多久,毕竟如今的两虫都早已不是拥有太多闲暇时间的雌虫。
  可是,尚陵离开老议长书房以前,年长雌虫还是问了他最后一句话。
  “那些雌虫的星兽诱导装置哪里来的?”
  能够引诱高等级星兽转变攻击方向的装置,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太轻易就能获得。军部并没有这类装置的太多储备,祁蒙图家族不管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也都没有类似的产业。
  那这些大批量的,耗资绝对不菲的诱导装置……到底是哪里来的?
  脚步没有停留,急于处理此次战事善后事宜的年轻雌虫走得很快,只是在临出门前丢了个名字便离开。
  而尚陵给出的这个名字……闭眼,诺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斐洛那孩子,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如今连他也说不清了。
  第98章
  萨迪克星系的战况,比所有虫预料的都好得多。
  虽然自从昼沙大将赶到后就立刻拦下了星兽的攻袭,但欢呼的虫群尽管表面上都一阵雀跃,心底到底还是对军队接下来能否持久地拦下星兽有些怀疑。
  而没等虫群们担心太久,前线部队就频繁传来喜报,最近一次的喜报内容尤其令民众欣喜。因为,他们的部队竟然杀死了一只s级星兽。
  如今最高精神力等级也只有a级的虫族将士,之前被打的节节败退的虫族联盟,如今竟然硬生生杀死了一只s级星兽。
  得到消息的那天,尽管军部战报没有公布前线部队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但民众也早已顾不得多问,而是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一片喜悦中。
  无数虫在高歌军部和参战的军雌,甚至就连不少雄虫都难得发表对军雌的欣赏言论。整个联盟上下,原本低迷的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归来的自信与昂扬战意。
  他们没有了s级雌虫又如何?星兽兽王实力强大又如何?
  事实证明,他们虫族依然有这个实力与星兽对抗。甚至乐观点想,只要时间久一点,他们再度把这群该死的星兽赶回边境星以外也不是没有可能。
  走在雄管会内,对于虫族这样明显的情绪转变,哪怕斐洛不与其他虫说话都能清晰感受得到。
  虽然说看着这样的虫族,斐洛心里不能说不为他们高兴,可是——
  走进自己独属的休息室,银发雄虫打开自己的通讯器,看着上面的某个名字,安静地呆坐了很久。
  胜利……当真那么轻易吗……
  最近这段时间虫族的战报就像是一封喜讯通知单,军部总是迅速地给出了令无数虫欣喜的结果,但却似乎始终忘了详述过程。
  与结果相比,过程不重要吗?
  如果说一道题目或许还能回答是,但,虫族面临的分明不是一道非错即对的计算题,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战争的军报,内容应当包含敌我双方对战的数量,策略,使用的武器设备……以及各自伤亡数量。
  军部似乎沉迷于披露星兽的死亡数量,沉迷于曝光星兽的死亡画面,这并没错。从鼓舞士气,安定联盟内部的角度来说,军部的这种举动并没错。
  但……虫族呢?
  一个字也不提的虫族伤亡,是还没来得及统计,还是那个数字……早已不能公布。
  紫色的瞳孔有片刻的失焦,银发雄虫突然有些看不清自己通讯器上的那个名字,也有些看不清那个名字旁边蓝发雌虫的虚拟模样。
  曾几何时,蓝发雌虫还在首都星的时候,曾跟斐洛说起自己的训练生活,也说起自己的士兵和战友。
  那个时候的雌虫,是最像斐洛熟悉的人类的时候。
  或许是都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原因,提起自己战队里的虫的蓝发雌虫,他不会像首都星大多数贵族雌虫那样用精神力等级去描述对方,也不会用某个尊贵的姓氏却界定对方。
  哪怕面对的是斐洛这样的贵族雄虫,蓝发雌虫依然自然地轻笑着同他说起自己那些出身贫寒的战友。
  他说他的士兵有多么的骁勇。
  他介绍他的战友有多么的善战。
  他说……
  “斐洛”
  “我们军雌有军雌的职责。”
  一句职责,蓝发雌虫因此常年留驻边境星域。
  哪怕他出身贵族,哪怕他是烈士遗孤,但,只为了自己的职责,只为了自己的坚守,蓝发雌虫还是选择了奔赴前线。
  这样的选择斐洛当然不能说错,只是,戈尔,如果你还活着,如果你还存在于这片宇宙的角落,看到如今惨烈的战场,如今陨落的军雌……你会不会难过。
  雄虫的视线逐渐朦胧,紫色的瞳孔宛若两个倒映在水面下的月亮,湿润,也摇晃。
  真奇怪
  明明收到戈尔疑似战亡消息的那天,雄虫没有流一滴泪。但此刻,听着从前线传来的各种喜报,雄虫却是突然红了眼尾。
  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难过,为什么他现在会想起那只仿佛已经在逐渐被遗忘的雌虫,为什么听到喜报他的心绪一半上扬,一半却使劲下落。
  这……是为什么。
  没有虫能回答斐洛的疑问,安静地坐在自己专属休息室里的雄虫也无法自己找到答案。
  他只是直觉地觉得有些不对。
  毕竟那样强大而生命热烈的雌虫消逝得太快,快的他似乎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快的他似乎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还有那一封封从边境星传回首都星的喜报,仿若灿烂的繁华盛开在烈火之上,雄虫听着喜讯同样抑制不住地为之心喜,但,那点喜意似乎每次蔓延没有多久就无声地被蒸发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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