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然后关佳便想,贺夫人作为东道主,她出面才合理,她虽不喜琬音,不过她一个长辈若是当众给琬音难堪,她的面子也挂不住。
  “母亲,没事的,我不怪你,而且我也粗心了,我察觉到了
  不对劲,可还是换上了衣服,这件事就过去吧,以后我们都不提了,这衣服我明天就还给贺均麟。”
  若是以前,关佳肯定会骂方琬音傻,这么贵重的衣服,别人送的就应该拿着,可经过了今晚的关佳,没再阻止方琬音的决定。
  拿人家的手短,琬音若是收了,最后又不嫁贺家,反而给别人留话柄,用身外之物换骨气,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关佳想了以前的许多事,方琬音受到的冷眼嘲笑基本都是来自于她这个母亲,难道还要因为她的虚荣与执念,继续让女儿承受那些莫须有的流言吗,这样自己就会开心了吗,关佳在某一刻突然觉悟了。
  关佳摸摸女儿的小脸,说:“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你若是真的不想嫁贺均麟,母亲也不会再逼你了,以后也不会催你嫁人了,你开心就好,母亲永远以你为傲。”
  方琬音感动地就想要哭。
  “刚刚在贺家哭了那么久,怎么还要哭呐,你瞧瞧你,这么贵的披肩都被你哭湿了,真是暴殄天物,以后嫁了人可怎么是好。”关佳半开玩笑半是担忧。
  “对了,你这披肩是谁送给你的啊?用不用还给人家?”
  方琬音想到了顾廷璋,心虚回:“哦,是怀嘉,她怕我难堪就把她的披肩送给我了。”她才没有撒谎,这真是怀嘉的东西。
  “不……不用还了。”
  方琬音快速溜回了屋里,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关佳和方玉堂。
  “玉堂,你瞧见没有,咱们女儿的脸怎么红了?”
  “披肩太湿……冻的吧。”
  关佳白了他一眼,这脸红哪里像是冻的。
  “你瞧,我说了你又不开心。”
  关佳坐在沙发上,不知怎的竟哭了起来,方玉堂连忙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真是的,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哭。”
  “你什么意思!你个老东西还嫌我老,也不看看你脸上的皱纹哦。”
  “行,行,我老!”
  “我能不哭吗,跟贺家的婚事不成,琬音以后可怎么办啊,她还怎么跟别人谈婚论嫁啊!就算有人要她,多半也是不如贺均麟的,你让我怎么忍心把她嫁出去啊!”关佳哭的越来越响。
  “万事自有定数。”
  “你个老东西,别再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了,我才不信什么定数!”
  方玉堂瞬间闭紧嘴巴。
  房间内躺在床上的方琬音自然也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她也犯愁,这个年代不结婚的人少之又少,她倒没有打定主意真的不婚,可眼下她的婚书还没有要回来,贺均麟就是不放过她。
  她抱着被来回翻滚,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又失眠了,她一失眠,就容易自说自话。
  “他竟然是少帅哎,听起来好酷啊。”
  “顾廷璋他到底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送我披肩啊,难道是怀嘉让他送的?嗯,应该是这样的。”
  “杏子的事情他竟然也答应了哎,虽然的确是商量,但他也可以选择不答应。”
  第29章 出头顾廷璋为方琬音讨要婚书。
  方琬音把脑袋埋在被子下面。
  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会应。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瞬间把脸上的被子拿开:“那我可不可以求他帮我要回婚书啊!”
  突发奇想的方琬音又将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
  “算了,我已经让他帮了我一回了,非亲非故的,也不好总是麻烦他。而且贺家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他去得罪别人。”
  方琬音又重新将被子蒙了上去。
  被子中传出她的哀嚎:“天呐!婚书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嘛,该死的贺均麟,我祝你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当时的方琬音年轻气盛,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气话,竟一语成谶。
  ……
  那日天公作美,顾廷璋盛气凌人地来了贺宅。
  大门口的男家丁害怕了,颤巍巍给他开了大门,顾廷璋的车长驱直入。
  没过多久,他就再次踏足贺家,只不过上次是来贺寿的,这次是来找事的。
  当他右脚踏进贺家大厅的那一刻,所有佣人躲在角落里,噤若寒蝉,顾廷璋不是只身前来的,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副官周麒。
  他没有去贺氏实业,而是直接来了贺家老宅,贺存远一家悬着心接待他。
  顾廷璋的屁股刚坐在沙发上,贺管事就奉上了上好的龙井。
  顾廷璋摆摆手,他现在没心思喝茶。
  “贺先生,我是个粗人,不会品茶,您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贺存远只好热脸贴冷屁股:“贺某不知顾少帅今日来此,有何指教?”
  顾廷璋一招手,周麒上前来,打开了一个箱子。
  贺存远:“这是?”
  “贺先生,经司令部查证,令兄竟然在宁波贺家的棉纱厂和面粉厂内窝藏鸦片,请问这件事情,您可知情?”
  “这……顾少帅,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啊。”
  然后紧皱眉头,与贺管事耳语:“你去把他给我叫下来!”
  贺管事走后,贺存远笑得比哭还难看:“顾少帅,您先喝茶,我这就把那个老东西叫下来。”
  二楼房间内的贺求远听见了园子里的声响,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波是冲着他来的,顿时仓皇逃窜。
  贺管事带着家里的男长工进屋的时候,正看到贺求远站在窗台,威逼道:“你们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贺管事是贺存远的心腹,这么多年陪着贺存远在商会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会怕这个草包虚张声势,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料定了贺求远不敢死,用眼神示意男长工上前,将贺求远从阳台上给拽下来。
  那些男长工本来不敢上前,毕竟他们也怕闹出人命,但得了贺管事的吩咐之后,几个人行动迅速,贺求远再哭天喊地,都无法阻止自己被带下楼。
  贺求远被带到了顾廷璋面前。
  贺求远见到自己弟弟连声求助:“老三,你救救我啊,我是真的被人骗了,不!是他栽赃陷害我!”贺求远恶狠狠指着顾廷璋。
  顾廷璋冷笑:“栽赃陷害?贺二先生,我人证物证皆齐全,这怎么能是栽赃陷害呢,你现在还不如说点别的,比如这些鸦片到底是怎么来的,兴许巡捕房那边还能网开一面。”
  贺求远瞪着眼睛看他:“你多管什么闲事!宁波的棉纱厂里有什么,与你何干!你不在你的司令部好好待着,净盯着我们贺家,还盯到了宁波那边的厂子,是何居心!”
  顾廷璋依旧不卑不亢:“本来这一切都应该归巡捕房所监管,我是不该越俎代庖的,但是我顾廷璋平生最讨厌鸦片这种东西,所以不能不管,何况,外一巡捕房来了个洋人警察,包庇你们,那不就不妙了。”
  任他如何都忘不了,当年绑架他母亲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就是在做鸦片生意,他母亲当时被烟呛得掉眼泪,都要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拼死保证了鸦片不沾火,不被烧。
  贺存远也急了:“老二,看你干好的事,你糊涂啊,还不认错!”
  贺求远是个纸老虎,刚才还对着顾廷璋狐假虎威呢,贺存远一出口,他直接蔫了,他怕自己弟弟。
  “老三,我可是你亲哥,你不能不管我呀!你快想想办法!那些人告诉我这样能赚钱,我什么也不知道才一头栽进去的!”贺求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比市井中的泼妇还泼妇。
  “顾少帅,我二哥
  他肯定是被人骗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是鸦片,他已经认错了,这些鸦片我们也不会留,麻烦您能不能跟巡捕房那边通融一下。”
  “贺先生,你这是要我徇私舞弊吗?”
  “呃,这……”
  “如果到时候证实令兄的确是受人蒙蔽,巡捕房可能会从轻处罚,但是,贺先生,我顾廷璋与你无亲无故,我凭什么帮你证实呢?”
  “顾少帅若是有话,但说无妨。”
  顾廷璋一笑:“贺先生真是聪明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我想向你们贺家,要一样东西。”
  “不知顾少帅需要何物?”
  “令郎与方家的婚书。”
  “哈哈哈哈——”贺存远完全明白了,他一改刚才的慌乱,变得气定神闲,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顾廷璋的意图:“顾少帅,您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与我们贺家交恶呢,不过是一个婚书,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贺先生,我虽然是一粗人,却也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我不止是为了女人,更是为了中国的土地上不再出现鸦片这种害人的东西。”
  “顾少帅说的极是,贺某也深以为然,至于与方家的婚事解除一事,家父已经知会过我了,我也已经同意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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