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果不想打架,那咱们就来说点别的,你呀,实在糊涂。”顾廷璋指责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即算是在古代,丈夫尚且要尊重正妻,可你呢,方家再落魄,琬音名义上都是你的未婚妻,她还没嫁进你们贺家门呢,你就管不住自己了?你若想纳姨奶奶,怎么就等不到成婚之后呢,贺家是世家大族,正妻未进门便不可与其他女子有染这样的道理,连我一个粗人都明白,贺均麟,你现在都不明白琬音为什么打死都不愿回头么?即便你送了价值千金的衣服,百般示好,她为何都不为所动?难道是她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她若是现在回头,才是真的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往后嫁进了贺家,你的母亲和妹妹只会更瞧不起她,她就是看得太明白了,所以绝不会回头再看你一眼。你的那件糊涂事,如果真是发生在婚后,可能她还会咬咬牙将委屈咽下去,因为是婚后她还不至于颜面扫地,事情发生的顺序往往很重要。”
贺均麟冲上前来,死死攥着顾廷璋的衣角,可这次,他的拳头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他盯着顾廷璋,却是没有下一个动作,两个人就那么怪异地僵在那里,谁也不让步。
“你还有资格说我?你不也是百乐门的常客,不知道与多少女人不清白,你更没资格追求琬音。”
“我跟你不一样,我至少没……算了,跟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顾廷璋推开贺均麟,让自己的领口处放松下来,他知道贺均麟听进去了,继续喋喋不休:“咱们今天就把所有话都说开好了,就说我和琬音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晚上,你有没有想过百乐门是什么虎狼之地,她和自己的丫头又都是女孩子,你妹妹竟然还让她来寻你,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她明知道你在的地方不安全,她明明不想来,可她还是来了,你有想过为什么吗,因为她是真的将你当成了未婚夫,贺均麟,我与你的不同就在于我会发现她的闪光点,那天晚上你只看到了她以你妻子的身份自居,却没发现她能来劝你回家是一件多么有勇气的事情,她是对你有着一份责任,才会来的。”
顾廷璋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能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来。
贺均麟发现了不对劲:“我的话你是怎么得知的?你明明不在场。”
顾廷璋一笑:“不在贺家,就无从得知了吗,我若是想要打听,没有我打听不出来的事情,何况你们贺家那么多人,总有几个管不住嘴巴的人。”
“你大概都不知道吧,你们家的下人在你看不见的空隙是如何说琬音的,他们说她软骨头,说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她……”
他话锋一转:“算了,我现在同你说这些糟污的词又有什么用呢,你若有心,自会听到,哪还用的到我开口,以后你们家的下人们也不会总是念叨她了,因为要嫁进贺家的另有其人,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下人们捕风捉影又与我何干,我又管不住那么多人的嘴巴!”
“哼,贺均麟,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我是在跟你谈论你的管理能力吗,我的重点是,你母亲、你妹妹……甚至是你身边的所有人对待琬音的态度,都是你允许的,你但凡表现出你有多么爱护重视琬音,下人们自然会看你的脸色尊敬她三分,即便说闲话,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若不是你无能,琬音又怎会受这种委屈,她若是有朝一日嫁给我顾廷璋,别的我不敢说,但是顾公馆的下人们都会长着同一条舌头,没人敢给她脸色瞧。”
“你根本不了解她的处境,也根本不了解,她回头需要多大的勇气,放下你,亦需要多大的勇气,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岂会知道那种遭受了流言蜚语的感受。”
第32章 约她完璧归赵。
顾廷璋想起了自己还是司机的时候,也没少被别人说闲话,那些人见他是新来的,没背景,又得大小姐青睐,没少酸他,说他攀上了大小姐,日后就要平步青云吃软饭了,所以他多少会理解方琬音的处境和遭遇,因为归根结底,他们才是一类人。
而贺均麟不是,贺氏实业的小公子,众星捧月,他岂知人间疾苦,他哪会看到那些角落里的阴暗面。
“再说你祖父寿宴那天,那件衣服,正常人能干出那样的事吗。你自己处理不好身边的莺莺燕燕,害得琬音被千夫所指。后面琬音跟你要
婚书,她都得了你祖父的许可,她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你,可你就是无动于衷,你简直没有心!”
贺均麟愣在原地,像是在思考顾廷璋的话,又好像游离在所有事情之外。
是啊,他也在琢磨,他当时为什么无动于衷呢,大约是不甘心吧,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一步错步步错,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做了顾廷璋的手下败将,不甘心一切事情都没有按照他的思路走,他只是想争一口气,要回自己贺氏公子的尊严。
贺均麟踉跄着走回酒台前,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拿起旁边还剩了半杯酒的酒杯,二话不说,照着自己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哗啦——”
酒水淋湿了他全身,又尽数洒在地上,引得附近又是尖叫连连,其他人见这里状况频发,皆离得远远的,不去看他们。
贺均麟的头发全都湿了,酒液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淌,一滴一滴,有着节奏。
那些水滴拼凑起来,映照着他英俊的脸。
贺均麟自知是帅哥,样貌不比顾廷璋差的,所以,差的是什么呢,贺均麟有些想不明白。
良久,他说:“你说得对,我是挺狼狈的,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他又说:“顾廷璋,你会善待她吗?”
顾廷璋回:“她若是我妻,我自会善待于她。”
然后又补了一句:“即便拼上我的所有。”
贺均麟的四个指头慢慢往回握拳,指甲摩擦在桌面上的声音十分刺耳。
他像是咬紧了牙关:“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对不起她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至于婚书,明日一早,我会送到顾公馆去的,你够狠,我认栽。这是我留给琬音最后的体面了。至于鸦片的事情,与我和我父亲无关,至于我二伯是否知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牵连到我父亲,宁波的厂子也不能查封,剩下的事情,就随你和巡捕房查证吧,我和我父坦坦荡荡,从未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顾廷璋扬眉道:“若真是这样,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贺均麟渐渐清醒了些,他甩了甩自己头发上的水珠,拿起旁边椅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上去的西装外套,绕过人群,身影消失在灯光的尽头。
顾廷璋呼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
……
方琬音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发出“叮铃”的声音。
关佳领着秋桃和陈太太打牌去了,方玉堂在学校还没回来,只有方琬音一个人在家。
她在房间里听见了电话铃声响了两遍,才意识到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便出了房间下了楼梯,跑过去接起来。
“喂——请问哪位?”
“琬音……是我……”
对面响起了喻怀嘉的声音,不过她今天有些吞吞吐吐。
“怀嘉,有什么事吗?”
喻怀嘉往旁边看了一眼,勉强道:“琬音,有件东西要还给你……”
方琬音忽然想起了贺家寿宴那天的披肩,便说:“反了吧,怀嘉,是我有东西还给你才是。”
怀嘉的那个披肩一看就不便宜,她倒是没有真的想据为己有,因为她不知道顾廷璋送给她的这个举动到底有没有经过怀嘉的同意。
喻怀嘉连忙说:“不不,是我有东西要还给你,我们能约一下吗?”
“可以呀,”方琬音答应地爽快:“约哪里?飞达咖啡馆吗?”
喻怀嘉又朝旁边看了一眼,“不是咖啡馆……周日晚上六点钟在百乐门,你方便吗?”
方琬音疑惑:“怎么了怀嘉,为何非要去百乐门?我觉得咱们还是选一个安静的地方见面比较好。”
“呃……你知道的,顾廷璋他经常去那里,所以那里的经理也与我相熟,那天刚好经理送了我免费的酒,不喝白不喝嘛。”
“这样啊……”方琬音有些半信半疑。
“而且还有果酒哦,你能喝的。那天我还会带保镖来,我会保护你的,你到时候一进来,就会有人指引你来找我!”
“那好吧。”
喻怀嘉激动万分,差点在电话那头跳起来:“那咱们到时候见!”
放下了听筒,方琬音回味着与她的约定。
喻怀嘉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将她的安全考虑周全,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百乐门就百乐门,说起来她之前为了寻贺均麟回家还去过一次呢,总归不算太陌生。
喻怀嘉刚刚又提起了顾廷璋,他那晚也会在吗,方琬音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会与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又悸动又有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