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可过去了的事情会一直存在啊,要不然就不会有人总是回忆过去了,因为回忆会永远存在于某一个节点,不会消散。”
  方琬音不去直视梨花的眼睛,她低下头,为了缓解尴尬尝了一口咖啡,苦的。
  “我可能有些冒昧,不过我今日一见到方小姐,就感慨万千,兴致上来了就想跟你聊天,说起来,我认识顾廷璋得有……五年了吧,那个时候他刚刚二十出头,还是个毛头小子,他第一次来百乐门,是被别人带着来的,那时他很青涩,很拘谨,听我唱歌的时候脸都不敢抬,酒也不敢喝,后来我还调戏过他呢,我说这是哪里来的玉面公子啊,怎么一点都放不开。”
  梨花说得眉飞色舞,方琬音却想到了她印象中的顾
  廷璋,风流又放荡,与梨花口中一开始的他判若两人。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事,才能完全地脱胎换骨,那些日日夜夜,是她缺失在他世界里的时光。
  “后来啊,我亲眼看着他在声色犬马的地方越来越如鱼得水,我们姐妹几个还打趣,说我调教起男人来的确有一手。”
  “所以梨花小姐是觉得这样调教男人很有成就感吗,成功了一个再换另一个,像攻克一个个目标一样,乐死不疲?”
  “你这是说的谁,喻督军?”
  “我刚刚亲眼看到你们下了同一辆车,进了那家酒店,怀嘉之前也跟我提起过,你觉得这样的游戏很有意思么,来者不拒,也不惜破坏别人的家庭。”
  “请问我破坏谁的家庭了,方小姐,你只是看到我们刚刚在一起,你有看到我们任何亲密的举动吗。”
  “这倒没有。”
  “方小姐,其实你不用对我敌意这么大的,我跟他的那些事情都已经是曾经了,你才是他现在的妻子不是吗,不过我跟他的那些回忆在我看来还是很美好的,他之前还送过我一个西洋钟呢,我现在一直摆在家里。”
  “行了,咖啡我也喝完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了。”
  方琬音即将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梨花最后叫住了她。
  梨花举起手中的咖啡,像敬酒一样,“方小姐,新婚快乐,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所以现在补上。”
  ……
  周麒闯进了顾廷璋的顾廷璋的书房,看到他正抱着书埋头苦读。
  “少帅,我总算找到你了,大白天的,你窝在书房里干嘛。”
  顾廷璋发现别人闯进来,有些不悦:“你有事说事,我忙着呢。”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您这是,看书呢,您字认全了吗就看书。”周麒边说边憋着笑。
  “你懂什么,学到老活到老,我要是不加强一下自己的文化储备,跟她连共同话题都没有。”
  “您这看得什么?呦,您还看外国书呢,一下弄这么高端。”
  “别提了,我都看俩小时了,连毛都没看懂,就这个‘啵唧’我到现在都没记住。”
  “什么是‘啵唧’?给我看看。”
  周麒定睛一看,差点没憋住笑:“少帅,这是bonjour。”
  顾廷璋顿时惊讶道:“你也会法语啊?”
  “巧了,我只会这么一句你好,多了不会。您学法语做什么啊?”
  “那个叫宋笙的不是会法语吗,所以我也试试看喽,不过这玩意真不是人学的,听你的发音,感觉像是喉咙里有一口千年老痰。”
  第64章 旧郎写下他们的名字。
  周麒继续问他:“少帅,您这本……《法语入门词汇》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
  顾廷璋放下了手中的书,回道:“从她书房里的书架上拿到的,本来我是想先学英语的,可是她书架上只有这本。哎,你说,这书会不会就是那个叫宋笙的人送给她的?”
  “您问我?您还不如直接问夫人呢,您不会是不敢问吧?”
  ……
  方琬音回了顾公馆,上到二楼的时候,听见了房间里的喧闹声,她悄悄走到书房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了嬉戏打闹的顾廷璋和周麒。
  她本来心情不错的,如果没有梨花对她说的那些话……
  说她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心中全无芥蒂呢,她太好奇了,好奇梨花有没有拥抱过他,如果有的话,他们一共拥抱了几次,是在什么时刻,什么场景中;她好奇他们有没有接吻,如果有的话,一共几次,在什么时刻,在什么场景中,她甚至会想,他们有没有那个……
  情到浓时,真的会有男人会克制住自己吗,特别是,当他不知道以后会娶谁当妻子的时候。
  即便他们有过,顾廷璋矢口否认,她也无从得知,还是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思来想去,她推动门把手的手僵硬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麒站直了身体,从门缝瞥到了门外的方琬音,“夫人?”
  顾廷璋也闻声望去,方琬音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推开了门,“廷璋,我回来了。”
  周麒是个有眼力见的,他一脸笑容,一边笑一边退出去:“你们聊啊,我真没什么要紧事,我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处理。”
  周麒贴心地走出去,关上门。
  没了他的吵闹,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顾廷璋觉得方琬音有些怪,但他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也没放在心上。
  “琬音,你怎么了。”
  方琬音却是摇头:“没什么,倒是你,你在书房做什么呢。”
  顾廷璋出现在书房里的概率,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概率还小。
  顾廷璋憨憨笑着,这笑容一点不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帅,倒像是一个整天为了生计风里来雨里去的黄包车夫,比如涯生,她觉得自己笔下的涯生瞬间有了脸。
  “嘿嘿,咱们是夫妻嘛,我为了和你找点共同话题,所以才开始看书的,怎么样,我还算勤奋吧。”
  顾廷璋看了一眼桌面,他开始疯狂整理着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都不能给她看。
  遭了,说到神秘,方琬音忽然想到自己出来之前,将《如月》结局的手稿放在桌子上了,上面只放了一本薄薄的书。
  她快步走到桌子前,也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内容,就一股脑将那些书尽数挪到了书架上面。
  顾廷璋有些失落:“琬音,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整理一下,我不喜欢很多书总是摆在桌子上,看起来没有调理。”
  “你到底是觉得那样没有调理,还是不想让我进你的书房啊,你的东西我不能看,那那个叫宋笙就能看对吗。”
  方琬音本想转过头大声呵斥顾廷璋,可她转过身去看到的不是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手指死抠着那本法语书,他的语气也不是质问,而是在祈求。
  “在你心里,到底我重要,还是那个姓宋的重要啊。”
  方琬音有些心软,最终压下了那些藏在心底的疑问,走到她身边去,双手捧着他的脸,像哄小孩子那样:“好啦,你更重要,开心了吗。”
  顾廷璋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到了方琬音的话,即便是用哄人的语气,他也觉得开心,瞬间咧开嘴笑,他真的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琬音,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还不等她问是什么东西,顾廷璋就飞快出了书房,听他的脚步声应该是下楼了。
  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搞什么,这么神秘。
  大约十分钟之后,顾廷璋捧着一个红彤彤的东西回来了,方琬音问他是什么,他开始卖关子,然后将那东西煞有其事地平铺在桌子上,这下方琬音看清了,这好像是……婚书。
  这东西还是烫金的。看起来厚重又正式。
  “顾廷璋,你到底要闹哪样?”
  他们都结婚多久了,干嘛弄这么个东西。
  “你该不是为将来的孩子准备的吧?你的思路也太跳脱了,我都没怀孕,八字还没
  一撇呢。”
  顾廷璋兴奋的脸瞬间耷拉下来:“谁说结过婚就不能写婚书的,一点情趣都没有,这是我给咱们准备的。”
  好吧,仪式感瞬间拉满。
  “刚成婚的时候不是怕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写嘛,现在正是时候,你快过来看看,红红的很好看。”
  方琬音还是有些不理解:“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现在几乎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了,有没有婚书有什么影响。”
  “为什么一定要有意义,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是为了取悦自己或是别人,这婚书就是我用来取悦自己的,我不管,今天必须写,不然你刚刚就是在骗我,你还是觉得宋笙比我重要。”
  “顾廷璋,你该不会还在吃贺均麟的醋吧?”方琬音猜测道。
  他嘴上介意宋笙,但为什么一定要写婚书呢,这东西她只跟贺均麟有过。
  可是她跟贺均麟的婚事都过去多久了,他竟然还这样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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