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回国后都做了什么吗?”
“你做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因为之前的战乱,现在那里简直一团糟,我回国之后见过一些人,尤其是我和顾廷璋共同认识的人……”
贺均麟故意在这里停下来,他卖着关子,看着方琬音的反应。
他很喜欢看方琬音从淡定从容变得焦急,这仿佛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人。
“总而言之,我花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找有关顾廷璋的消息,可结果……不尽如人意,一点都没有,有关顾廷璋的消息一点都没有。”
他没骗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顾廷璋如今的下落,要不然就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琬音,这次看过你之后,我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你现在在这边的生活还算稳定,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也许你说得对,如果你当初没有拒婚的话,可能你在我的人生里也不会如此特别,可惜,没有如果,我好像真的被上天惩罚了,如今快三十而立的年纪,还是迟迟无法成婚,这一切,都是我当初的傲慢所要受的惩罚。”
方琬音一边想着贺均麟的话,一边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小公寓。
她满脑子都是贺均麟的话,她不得不去想,吃饭也想,洗衣服也想,写日记的时候也想。
后面,她自洽成功——不相信贺均麟的话。
眼见为实,她没有亲眼看见,便什么都不相信。
后面她的日子归为了平静。
没有课业,就去给米歇尔太太看面包店,让米歇尔太太能够轻松些,闲了就去写作,她还是放不下写作,有灵感的时候她心花怒放,没有灵感的时候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整个人颓废起来,没有精神。
又或是写写日记,每写完一篇日记,她就会在最后面加一句:顾廷璋,我想你了。
每一篇都有。
……
“顾廷璋,我求你了……”
“就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吧,你救救她们,我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顾廷璋,你真是个冷漠又自私的男人!”
“我讨厌你!我要跟你离婚!”
顾廷璋又做噩梦了。
自从码头分别之后,他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总是有方琬音的身影,她一遍一遍哭着质问他,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
这样的梦每次都是以他被吓醒而告终。
醒过来之后,眼前早已没了方琬音的身影,有的只是发霉的被子,狭小的床,还有室友们的呼噜声。
关于这一切,顾廷璋早已习以为常。
他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额头的碎汗,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
他的胡茬子已经长得很长了,不过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打理它们,就让它们长着吧,感受着自己野蛮生长的胡子,也能证明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离他最近的室友陈归被他这边的动静吵醒了,陈归的睡眠浅,即便在晚上也很警惕,所以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清醒。
陈归转过来,朝着坐起来的顾廷璋不耐烦道:“兄弟,你这家伙精力挺旺盛啊,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能不能别动不动坐起来吓唬人啊。”
第106章 发夹她是个骗子。
顾廷璋朝他回道:“抱歉,我做噩梦了。”
陈归听到他说做噩梦了,语气比刚刚好了些:“有啥可怕的,还能有小鬼子可怕?大家都在呢怕什么,赶紧睡啦睡啦,别把大家吵醒了,明天一早有的忙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对顾廷璋说的,又像是在单纯的抱怨。
陈归重新睡下了,房间内依旧寂静一片。
顾廷璋的床位刚好靠着一扇狭小的窗户,这扇窗户有时能看到月亮,有时看不到,刚好,今晚能看到月亮。
顾廷璋现在恰好养成了看月亮的习惯,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他能和方琬音共同能看到的东西了。
每当看着月亮,他就会觉得自己还与方琬音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太阳太刺眼的话,他可能会太阳和月亮一起看了。
他瞧着窗外的月亮,心情好了不少,看了一会,他便躺下来,盖上被子,再度沉沉睡去。
他现在的经历和时间很重要,不能轻易荒废。
……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不一会,刚刚还白茫茫的天空有了阳光,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朝着那扇狭小的窗户射进来的时候,床上早就没了顾廷璋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早已经叠好的被子。
顾廷璋早早醒便了,他穿上衣服,拿着自己那条发暗的毛巾去河边排队,这里有一整个集中营的士兵们,这里条件艰苦,所以要珍惜这仅有的一点点水源。
他和陈归、徐长生排了好久的队,终于靠近了岸边。
陈归和徐长生是他的好兄弟,平时穿一条裤子然后一起洗澡的那种。
陈归一看见清澈的河水,便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地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赤裸的胸膛来。
这还不算,他挽起自己的裤腿,露出小腿肚子,三步两步跑进河里,河水不深,只到他的膝盖处。
这样别提多凉快了。
陈归边嬉闹,边对顾廷璋和徐长生说道:“你们俩愣着做什么,快一起脱啊,长生,你一个月没洗澡了吧,再不碰水,你身上都要长虱子了!”
徐长生解开了自己的军装外套,拧成一条,朝着陈归抽过去:“去你的!老子上个星期才刚刚洗过,身上一个虱子都没有,倒是你,你枕头都发黄了,还说我呢!”
两个人一边脱衣服一边打闹,河边瞬间热闹起来。
顾廷璋在旁边先是洗脸,然后用他那条发黑的毛巾擦了擦脸,最后他也跟着开始脱衣服,他先是解开自己腰间的腰带,然后再是外面的外套,做完这一切,他将自己的毛巾浸泡在水里,让毛巾完全变湿,最后再拧一拧,用毛巾擦拭自己的上身。
日渐炎热,他只能用这种
方式让自己的全身凉快一些。
不同于徐长生的干瘪身材,顾廷璋的上身明显要更精壮些。
不一会,陈归回了岸边,他瞧了瞧徐长生,又瞧了瞧顾廷璋,然后用自己的外套拍打着顾廷璋的小腿肚子,揶揄道:“行啊老顾,身材不错啊,怪不得槐花总是惦记着你,还给你洗袜子!”
听他如此说,顾廷璋当即皱起了眉头:“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让槐花给我洗袜子了!”
槐花是跟他们同一个连的女兵。
不一会,河边到处都是赤身裸体的士兵们,大家都是男的,也没那么多顾忌,趁着洗澡的空档,大家苦中作乐,开始三三两两打闹起来。
玩闹间,陈归拽起顾廷璋的外套就甩了起来,顾廷璋去抢,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僵持着,忽然,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掉出来一个东西来。
本来从裤子口袋里掉出东西来没什么稀奇的,大家的口袋里都会装自己贴身的东西,但从顾廷璋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实在太过于显眼,是浅蓝色的。
他们这清一色的男人,比和尚庙还和尚庙,竟然会有这种颜色的东西,一下子就吸引了了旁边许多人的注意。
那个东西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那人捡起来,把玩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咧开嘴大笑:“顾廷璋同志,行啊你,你身上竟然有女人的东西!”
他话音一落,引得许多人朝这边看,又引得许多人的哄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哄。
顾廷璋怒了,刚刚从他口袋里掉出的东西,正是方琬音的白玉兰发夹。
他像只野兽那样朝着那人扑过去。
“刘大柱,你还给我!”
被唤作刘大柱的人起了玩心,他就是不还,不仅不还,他还将那发夹扔像了旁边自己最好的朋友。
“顾廷璋,你别那么小气嘛,我们看看还不行啊,你该不会是私藏着槐花的东西吧!”
顾廷璋朝着刘大柱的朋友扑过去,那人眼疾手快,又扔回了刘大柱那里,两个人就这么反复着扔像了对方。
周麒在不远处洗完澡,发现这边有响动,走过来后,见此情景,朝着刘大柱扑过去:“行了,你们别闹了!”
顾廷璋红着脸,势必要将方琬音的发夹抢回去,刘大柱他们似乎是来了兴致,顾廷璋越是想抢回去,他们就越是要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为何如此宝贝。
过了一会,陈归和徐长生也加入了“混战”,几个男人在河边“打成一片”,这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随着一声严厉的斥责,他们一群人被旁边的人拉开了,几个人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站着。
那道声音又响起:“都这么有力气,怎么不在战场上多打几个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