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果然在车上效率不高,一路上只解出了三道压轴大题。
林见星把书包拉链拉上,站起身后看到覃聿在下车后转过身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用口型和他说:“眼睛痒就去滴眼药水。”
南方人对于下雨天的预感果然不会出错,现在基地里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雨。
林见星有先见之明地把伞撑开,站在车门旁边等待徐慕亭下车。
“太好了,今天是不是不用训练了。”
“下雨就不用训练吗?那雨多下几天吧。”
“他们在说什么?”江乔姗姗来迟。
从隔壁停着的大巴车旁边跑到他们身边。
不在一个班就是麻烦,说话还要跑来跑去折腾一通。
“刚刚听到说下雨不用训练。”徐慕亭小声地回答。
“大家排好队,这是带我们班的李教官,接下来他将带大家去宿舍收拾内务,半小时后会去礼堂举行军训开幕式暨开学典礼。”张樟站在队伍前排,一手举着伞一手举着小蜜蜂叮嘱,“带伞的和没带伞的一起遮一下,后面那谁,不是一班的吧?回自个儿班去!”
这才刚开学,张樟就记住了班上每一个人的脸。江乔被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再待在人家班这,扭头往自己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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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人一间的大通铺,一班一共二十五个女生。林见星就是那样倒霉地被分去了和别的班一起的混合宿舍。
徐慕亭站在她宿舍门口催促还慢悠悠蹲在床上套被套的林见星。
“教官吹哨了,要我帮帮你吗?”
“没事不用,你先走,我马上来!”
林见星进入大礼堂时本就迟到了,没想到领导们到得更迟,她随意地坐在了最靠过道的位置。
和去年开学典礼一样的场景,就连阴雨天都复刻了。
军事基地礼堂的灯过于陈旧,哪怕打开了也依旧昏暗,窗外是猛烈的大雨落在地上的声响,像是助眠的背景音乐。
去年林见星坐在底下听得昏昏欲睡,此刻也是如此。
直到音质极差的音响里传来她的名字:“接下来,请今年的学生代表——林见星上台发言。”
在出现林见星之前,覃聿已经连续四年作为新生代表了,初中三年,高中一年。
台下的鼓掌声未减,但有不少曾经附中初中部的人同时悄悄往覃聿那瞥,试图看看他的反应。
覃聿目光灼灼地凝视台上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漾开了一圈圈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并非礼貌性的敷衍,而是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欣赏。
甚至,在那专注的目光深处,似乎还藏近乎“吾家有女初长成”般的骄傲与欣慰?
他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地鼓掌。那掌声不急不缓,混杂在如潮水般的掌声中。
林见星站在台侧,从口袋里掏出被折叠成四四方方的发言稿,展开后上面也就潦草的几行提示词。她以为自己能够从容地念完发言,但真到了台上,面对底下绿油油的一片,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
迷彩帽檐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却遮不住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略显紧绷的下颌线。
然后,她突然看见了坐在前排中央的覃聿。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在昏暗室内光中依旧耀眼的弧度。
她看着台下那个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少年,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和鼓励,看着他为自己用力鼓掌的样子,心跳却奇异地平稳下来,甚至充满了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也迎着那双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陡然变得清亮而自信,清晰地透过话筒传遍整个礼堂。
“老师们、同学们、教官们,上午好。我叫林见星,从普通班进入一班的一个......学习稍微好一点的人。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作为新学年的新生代表发言。可能很多
人没有想到,今天会是我站在这里发言。说实话,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我也很忐忑,但静下来想,我又觉得老师让我来也算是合理。因为我也曾是坐在台下,极为普通、仰望台上的人。我想,这大概就是老师们让我来发言的原因吧,一个主题为‘普通人如何成为年级第一的’鸡汤演讲。”
林见星目光偶然间扫过原高一四班的同学,也看到了角落里忍着困意听自己说话的江家姐弟。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但不好意思,我还是想反驳一下,我并不觉得自己普通,也不觉得台下的所有人都普通。有人和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我觉得很对,我擅长努力学习,有的人是擅长打网球,有的人是擅长打游戏,这些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我、你、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无所不能的。用成绩定义普通与否,是大人们的想法,而我们还是孩子,有权利做出属于我们的定义!请相信,我们都是不普通的人,总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你发光发热,而它不一定要是学校。”
台下掌声如雷。
林见星把手上的稿子揉成一团握在掌心。
她没有按照预先写好的提示词发言,也没有听从老师的建议说校领导们想听到的发言主题。而是纯纯粹粹地按照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把她觉得对的说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篇偏题作文,但她看到台下人的反应,猛然觉得零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看到江乔和江舟悄悄给她竖起大拇指,也看到覃聿带着近乎宠溺的眼神看向她。
林见星本以为她即兴发挥的那一段,在事后张樟肯定会来找自己算账。
毕竟她的那番言论和唯成绩论背道而驰。
可最后并没有。
但是覃聿在出礼堂后叫住了她。
第37章 夏天覃聿才是笨蛋。
“你打开过你的行李箱吗?”覃聿问。
“还没来得及呢。”她床单铺完就快要迟到了,哪还来得及收拾自己东西。
“咱俩的拿错了。”
他们的行李箱一模一样,出门时拿的还是自己的,下大巴车后就开始拿错了。
覃聿提着行李箱上楼梯发现手里重量不对。相当重。
到宿舍打开箱子,全是林见星得换洗衣物,贴身衣物被塞在最明显的位置。刚露出一个角他就立马合上箱子,生怕被人看见产生误会。
“啊!”林见星发出一声惊呼。又想起附近还有同学,忙拉着他的衣摆往角落走,小声说,“中午找你拿。”
如果覃聿没提前发现,她中午休息时想打开箱子换上家居服,在众目睽睽之下箱子里全是男款衣物,那她真是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她约定好时间,转身就想走。但突然想起她箱子里衣物的顺序,耳根瞬间通红。
又扭头小声叮嘱:“不准再打开我箱子了哦!”
“好。公平起见,我的箱子你打开也没关系。”覃聿的声线里还带着笑意。
林见星自己也没意识到,此刻的羞赧并不像她。在过去,她所展露出的情绪应当是惊讶,或是称赞他一句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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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江向来雨少,能下一个上午的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下午各班按照基地的分配,被各自带到了不同的地方训练。
“李教官,我们还要在这个泥地上训练多久?我这身衣服都没法儿要了!”
一班被分到了碎石泥地上训练,雨后的泥土上方还浮着薄薄一层水,近乎像个小型泥潭。
大家在上面练踏步和正步,要么是自己踩到泥水溅了一身,要么是被身边脚劲大的人给殃及。
总之,没有人身上还是干净的,有些男生连脸上都有泥点子。
“好了,别吵了,说话打报告没?”
李教官嘴上还是很严厉,但自己也觉得这环境太差了,全是泥。这群没吃过苦的小孩儿能忍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解散休整二十分钟,我去和班长申请看看能不能换个地儿。”
教官说完,大家就一窝蜂地散了,一个班的人都往附近的水龙头跑。大面积的泥水在身上干了就和被石膏裹住无异,紧绷且更闷热。
林见星刚想说刚刚过来的时候有路过一排水龙头,可以分散些人去那。
但人都跑空了,只剩她还在原地。
于是她只能自己多走几步到空无一人的水池边。
她随意选了一个水龙头拧开,可水流违背了地心引力,不是向下流出,而是呈现向四面八方喷射的状态。
林见星恍惚间像见到了家门口的喷泉,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往外喷水,方圆两米内无法近人。
林见星眼睛耳朵都进了水,睁不开眼也听不清水从哪喷出来的,只能挥舞着双手试图关掉现在不知具体位置在哪的开关。
可她没碰到开关,却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然后水就停了。
“笨蛋。”
有人往她手里塞了包纸,然后留下了听得不甚清晰的两个字。
等林见星终于能睁开后,人已经消失了,她这才发现面前的水龙头下方贴着一张被水浸透的纸,上面写着:已坏请勿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