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小黄这个名字就被两人如此简单地决定下来。
很快,越晞养成了习惯,早中晚都要抽空去图书馆后面看看小黄,用有限的时间陪它玩一会儿。
她从来没养过宠物,不懂怎么照顾它,一般只负责给加点水加点饭。
裴思砚在教室后面的储物柜里放了一袋子猫粮,嘱咐越晞说,如果看见小黄碗空了,就去他柜子里摸一点猫粮,放进笼子去,免得它饿得一直叫,把保安和老师引过来。
前几天放学,为了给小黄加饭,越晞折返回教室,第一次去开裴思砚的柜子。
没想到,竟然直接被陈放抓个正着。
陈放是体育特长生,偶尔放学会有训练。
他练长跑,就算是这个季节,也难免跑出一身汗,每次训练结束之后,都要回教室换身衣服。
灯一开。
突然就对上一张惊恐的脸。
陈放:“……”
陈放:“越晞?你不开灯干嘛呢?……这不是裴思砚的柜子吗?”
他的目光顿时凝重起来。
估计是把越晞当成小偷了。
毕竟,此情此景,黑灯瞎火,整层楼里都没剩下多少人,她的行为确实显得十分古怪。
越晞“噌”一下缩回手,连忙摇头解释:“我不是要偷东西。”
陈放瞅了瞅她空空如也的手,又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好几眼,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摸裴思砚的柜子啊?难不成……是往里放情书了?”
这倒不是陈放随口胡说。
三中每个教室后面都有学生储物柜,还只有门没有锁。
高一刚入学那会儿,裴思砚每天早上拉开柜子,里面能有半柜零食水果,都是小姑娘晚上放学、或是一大早偷偷塞进来的。
不过,现在这个年头,手机成为生活必备品,高中生也是人手一个,表白早就不流行情书这老一套。
当面不好意思开口的,大多就发个消息。
就算没得到回复,也不会显得太尴尬。
陈放就是这种嘴上不把门的性格,这么说,也是有点故意调笑的意思。
语毕,他便一步跨到越晞面前,作势就要挤开她,探头去拉柜门,替裴思砚探查个究竟。
“……”越晞愈发着急,语速飞快,“不是,真不是!”
她第一次被人误解成这小偷。
偏偏,陈放还不小心戳中了她对裴思砚已然产生的、隐秘且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一时之间,越晞脸颊火辣辣的,连耳尖都有些不由自主地烧起来。
陈放人高马大又手长腿长,越晞在他前面,简直就像螳臂当车,被他侧身轻轻一挡,手臂轻而易举就拉开了橱柜。
裴思砚柜子里空空荡荡,几乎没放东西,只两身替换的干净衣服。
那袋宠物猫粮放在最外面,顿时就变得无所遁形。
陈放看清猫粮袋子上的大字,默默收了手,和越晞面面相觑。
半晌,他挠了挠头,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打算……偷吃裴思砚的猫粮?!”
越晞:“……”
因此,两人偷偷在学校里养小黄的事,到底还是没能瞒住陈放。
裴思砚无所谓,只是说:“挺好,让陈放帮忙去铲屎。”
陈放时不时会有训练,有时候周末也会来学校,刚好能帮忙溜溜猫换换猫砂,做点苦力活。
对于这个安排,陈放本人并不是很乐意。
他向裴思砚发出抗议:“你弄了个猫来泡妹妹,怎么脏活累活还让我干啊?”
裴思砚笑吟吟地挑眉,轻描淡写地回怼:“谁让你好奇心那么旺盛,非要跟着去看呢。看了就要干活,见者有份。”
“……”陈放转头就朝越晞抱怨,“妹妹,你看看裴思砚这人,好不讲道理的资本主义做派。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脸骗了。”
陈放是个自来熟,跟着他俩一块儿去看了两次猫,立马“强行”和越晞熟悉起来,张口闭口就是“妹妹”。
事实上,越晞个子不算矮,差不多有1米64、65的样子,在班上的女生队伍也是中游。
但她脸长得小,整张脸上没有什么锋利弧度,线条圆润,是标准的鹅蛋脸。
哪怕看起来瘦,下巴却还是圆润的。
再加上又大又圆的下垂猫眼,这么一组合,愈发显得年纪很小,气质天真乖巧,人畜无害,很容易叫人升起保护欲。
海城方言里,“妹妹”是有点带着调侃的亲切称呼,不算冒犯。
之前,越晞小声纠正了几次,陈放都不见改,她就随他去喊。
越晞独来独往久了,很少有同龄的朋友说话玩笑,其实心里一点都不讨厌陈放这样。
只是,现在,陈放也知道了那个“秘密基地”。
原本那是只有她和裴思砚会去的地方。
多了一个知情人,“秘密”好像就变得不再“秘密”。
越晞是有点不情愿的。
她和裴思砚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好不容易有一处联结的关系,被旁插一脚,联结似乎就会变得稀薄,各自退回远点。
但这种小心思,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讪讪作罢。
暗恋的人大概都是这样,自说自话,莫名其妙,自顾自地在心里演一出大戏,没有台本,没有观众,全凭自我想象。
然后,又平白生出无穷无尽的心酸与怅然来,长久地难以消解。
……
“……越晞?越晞?”
越晞怔了一下,扭头看向裴思砚,不明所以地张张口:“你说刚刚什么?”
裴思砚:“我说,既然你那么担心,要不要让陈放过去送把伞?”
陈放就在不远处,听到裴思砚的话,立马哀嚎起来:“裴哥!你怎么什么事都指派我啊!”
裴思砚:“你跑得快。”
三中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以越晞的步速,现在出发,还没走到图书馆,估计就要打上课铃了。
这种事,当然还是得长跑特长生来做。
专业对口嘛。
陈放无言以对,再次嚎叫起来:“啊——有没有天理啊——”
见状,越晞连忙摆摆手,“不用,我随便说说的。先上课先上课。”
下一节是数学课。
一班数学老师姓王,全名王师,是任课老师里唯一一个男老师。
王师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模样,很爱开玩笑,平常考完试还会去操场和男生一起打球,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也被班上同学亲切地称呼为“王大师”。
王大师喜欢提前一点到班级,不急着上课,先委派数学课代表帮他去倒杯水,再随便和同学们聊几句课外话题,譬如球赛和游戏之类。
裴思砚成绩好,又常年“病假”,“体弱多病”,各科老师都不怎么管他。
唯独王大师,视裴思砚为得意弟子。
遇到什么难解的题,就爱喊他站起来答思路。
像之前,越晞被裴思砚抓包她翻试卷,她想看的那道压轴题,裴思砚的解法就和王大师不太一样。
只是,课上分析考卷时,裴思砚还在请病假,没来学校,王大师就没喊他来讲。
眼见着王大师缓步走进来,越晞没再继续神游天外,默默从桌肚里翻出数学书。
她数学成绩在几科主课里不太好,在一班更是几乎要吊车尾。
因而,数学课总是听得十分认真,想要把差距弥补上去。
王大师今天上课又喊了裴思砚。
“裴思砚,你到黑板上来,把练习册最后这道题解一下。不用算答案,直接写思路就行了。”说完,王大师想了想,又点到越晞,“裴思砚的同桌,越晞,你也上来,写你的思路。”
话音落下。
越晞结结实实地怔了怔,呆呆地瞪大了眼睛。
开学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喊上黑板做题。
偏偏,这道题,越晞完全不会。
练习册的最后一题大多都是超纲题,放到考卷上,就算是一班学生,至少也有三分之二是解不了的,更遑论她这种刚刚考上来没几个月的“吊车尾”。
这会儿功夫,裴思砚已经站起身,扭头看她一眼,“干嘛呢?”
越晞被提醒,连忙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跟在裴思砚身后走上讲台。
黑板上写着好几条公式。
是王大师刚刚的板书,和这道题无关。
越晞拿了黑板擦,机械地一下一下擦着,擦出一块空位。
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试图用拖延出来的这点时间想出解法。
但数学是无情的东西。
不会就是不会。
教室底下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写题,没有人能向她伸出援手。
就在越晞打定主意,今天要当众丢脸的时候,黑板那一边突然传来动静。
她转头望过去。
裴思砚正曲起手指,轻轻叩着黑板。
等越晞注意到后,他转了转指间的粉笔,向她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