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旭阳最先发言,她蹙眉将纸上的词语看了两眼,衔笑道:“这件事,应该没有人喜欢吧。”
四周面面相觑,顿时有了共鸣一般,摸了摸鼻尖,心照不宣地低笑开来。
接下来,从旭阳右边开始,每个人开始对其进行表述。
“这件事,每回做之前,内心都很痛苦。”
“早上醒来一想到这件事,恨不得时间回溯。”
“不用天天做,不做的时候好开心。”
“基本是固定时间做,也有不固定。”
……
一轮又一轮,明明是简单题,他们居然过了五轮,都没投出那只鬼在哪。
左顾右盼,众人不由纷纷纳闷,难不成他们这帮大梁栋梁的智慧,已经比不过酒楼茶肆的老百姓了?
直到宋允沉痛道出了一句“我去年刚做过,今年还没有”。
众人顿时将视线焦距到了他身上。
宋允察觉气氛的异样,忽闪着眼睛,“怎么了?”
旭阳纤细的手指,指向了他的鼻尖,“就是你。”
宋允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们今年早就做了,这不是没到时间吗?”
四下登时哀鸿遍野,居尘无奈冲他笑道:“我今年开春就开始做了。”
大理寺的那两位少卿更是哭丧着脸,“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做。”
在宋允茫然的脸色中,林宗白扑哧一笑,宣告鬼已捉住,平民获胜。
纸条一开,宋允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一个鸡蛋,盯着居尘他们手上皆是清一色的“上值”,
反观他自己的,笔墨泓然写着“上坟”。
卢枫不禁嗤地笑道:“不是,上值与上坟,这两个词有关系吗?我们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我一直以为我是平民呢。”宋允惊诧道。
众人忍不住冲他嫌弃地啐了一声。
体验到游戏的乐趣,大伙儿纷纷提起了兴致,忙不迭开了下一局。
一局接着一局,玩了三局过,这回,林宗白噙笑道:“上点难度。”
这一次,居尘从锦囊中抽出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个正楷小字,“喜欢”。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鬼,运气好的是,这回轮到她最后一个描述。
游戏开始,居尘忙不迭竖起耳朵倾听。
“这是一种可以终结理智的东西。”
“脑子可以接受劝告,但它不能。”
“像风一样,不需要去看,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容易迷失自我。”
“一旦出现,一旦发生,就无法斩钉截铁画去一个句号。”
……
居尘听着听着,不由在心中砸舌,瞧瞧,听听,不愧是娴宁郡主调教出来的一帮学子,这云里雾里的描述,完全和她的词汇吻合,又搞不清是什么。
紧接着,轮到她前面的宋觅,他沉默了会,开口:“是只字不提,却期待别人提起。”
居尘愣了愣,宛若池边草木上的一滴夜露坠落,心口泛起了一丝微澜。
他的表述,同其他人一样模糊。可他的喜欢,会只字不提吗?
她虽谈不成十分了解他,但这么多年的分庭抗礼,她对于他的脾性,还算摸得比较清楚。
蓬山王并不是一个避讳谈及自己喜恶的人,对于很多事物的态度,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么久以来,只有一件事发生在他身上时,他为了不让人发现,从头到尾藏在了心里,直到逝世,才露出了一些端倪。
旭阳见居尘迟迟不说,提醒她开口。
其他人并没有因为宋觅的描述,流露出丝毫的猜疑,这令居尘心中不由抽了一下。
她思忖了片刻,轻启贝齿:“它是纯真的,而世上唯一的纯真,就是不思考。”
显然,她蒙混过关。显然,她察觉到了一丝自己同他们纸条里词汇的区别。
这令居尘不由更加关注起宋觅的描述。
第二轮描述中,他说:“无法准确说出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时间太久,发现开始的时候,就已深陷其中。”
第三轮,他说:“那一刻起,你的快乐与悲伤,将不再由你做主。”
第四轮,他说:“心中密密麻麻,眼前一纸空白。”
第五轮,他说:“原以为时间会是解药,原以为就是一场过路的雨,但雨停后,沼泽再也没有变回清流。”
当他话音甫落,周围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了细微的惊叹。
他说得太好,好到大伙儿都忘记找出那个隐藏的鬼,沉浸在他的表述中。
好到居尘明明赢了,却觉得自己彻彻底底输了。
众人打开纸条,旭阳看了居尘手中的词汇,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暗恋和喜欢。怪不得我们找不出,这对词的差距,确实不大啊。”
居尘牵了下唇角,心中不由呢喃自语,不大吗?
那为什么她前世一直没有发现。
是她太迟钝,还是他太擅长伪装?
如果不大,她怎能从一个“只字不提“,轻易区分其中的差距。
她又为何,忽而觉得心底泥泞不已。
她的心,也早已因为这场雨,变成了一片泥足深陷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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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归好玩,这游戏也确实有些伤脑筋,几局下来,大家都有些疲累了。
旭阳提出玩一些简单的缓一缓脑子,在林宗白的建议下,最后选中了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的规则十分简单,花落谁家,要么抽选才艺,上前表演,要么选择回答问题。
林宗白将鼓和花以及抽取的锦囊,准备得一应俱全。
鼓声响起,游戏开始。
以往这种游戏,居尘习惯上前表演才艺,抚琴吹笛,唱歌跳舞,她样样都能来一点,所以并不爱单一的回答问题。
可今日不知是不是有某人在的原因,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那些歌舞音乐,不过是蜻蜓点水,都不够登峰造极,根本拿不出手。
是以,当花球落到她手上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起身选择才艺,她迟疑片刻,选择了抽取问题。
旭阳不由咦了声,瞩目一看,才发现今晚的居尘,坐姿尤其乖巧端正。之前她都坐在她身边,她压根没感觉。
林宗白负责击鼓主持,拆开锦囊,将纸条翻出,温言冲她询问:“你如何区分恩与爱?”
旭阳下意识笑道:“都是这么哲学的问题吗?”
林宗白噙笑解释:“不一定,什么都有,有些或许还会令人尴尬到难以启齿,大伙儿可别玩不起才好。”
旭阳啊呀了一声,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私下砸舌。这也是居尘不爱选择问题的原因,她之前就遇到过一些问题,问得十分劲爆。
居尘想了想,蹙眉道:“需要区分吗,这世上有几个人会施恩于你。有一些恩情,本身就足够令人沦陷。”
旭阳不由笑了起来:“看来阿尘是个会以身相许的性子。”
居尘勾起唇角,俏皮反问:“你不会吗?”
旭阳撇了撇嘴,倒也认真想了想,“除非是舍命相救,我才会考虑吧。”
要不说她俩能做闺蜜呢。
毕竟,在她们一致的三观中,舍命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几个人敢做。而她们这一观点出来,不由引发了在场人的各种讨论。
从恩与爱的区别,到舍命相救,与舍身相报,姑娘与儿郎之间,开始出现了不同的认知与体会。
卢枫刚否定了妹妹卢芸对于落水相救,舍身相报的观念,认为姑娘应当嫁给自己心仪的儿郎,而不该迫于世俗的眼光,去嫁给一个可能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转眼,他为了加固自己的论点,朝着兄弟宋觅求取论证道:“徵之,假如你不顾危险不惜生命救一个人,本身就没有图谋报答,对吧?”
他的嗓门本就比较大,话音甫落,众人的注意力不由都落到他们这厢。
只见宋觅摩挲了一下杯盏的边缘,沉吟片刻,勾起唇角,“命都给了。我还会在乎她报不报答吗?我只会希望她好好活着。”
他说话的语气何其揶揄,却犹如一把赤裸的剑,掷地有声。
是谁?明知它锋利无比,还是抑制不住地任它,搅碎了自己的心。
第23章 若有来生
鼓声再度响起。这回,花落袁峥。
袁峥身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旭阳却不爱看人舞刀弄剑。他迟疑片刻,也选择了回答问题。
林宗白打开锦囊,蓦然顿了顿。
卢枫:“看来难以启齿的问题来了。”
林宗白干咳了声,面无表情道:“你是处男吗?不是请举杯。”
袁峥刚端起杯盏润喉,闻言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四周不由响起一些男子细细碎碎的哄笑声,女孩们则有些娇羞地垂了垂头。
有人笑叹:“还真有点尴尬。”
有人起哄:“驸马不会玩不起吧。”
也有人缓和:“其实你都成婚了,倒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