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得不说陈昭迟天生就有调动气氛的能力,除她之外,所有人都看着他,眼里只有他,她耳边回荡着全场的大合唱,哪怕平时都被书本题目淹没,都对成绩排名执着,但现在每个人都在和他一起唱着平凡快乐的笑忘歌。
四月末的暖风从室外溜进来,在林凡斐腿畔流连,带来一阵阵微温的气流,她的视线掠过一行行英文,却那么深刻地意识到很快就会到夏天。
就像她昨晚读的门罗,书里说晴朗的天气一直持续,人们打招呼时都要讲一句,夏天总算来了。
第20章 眠雪就知道写……
五点钟艺术节结束了,各个班就地解散,礼堂离西餐厅很近,林凡斐决定先去买饭。
她插上耳机,李心译和她走在一起,路边的草丛里忽然冒出一只猫猫头,李心译立刻蹲下:“小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不是来找我的?”
林凡斐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她喂过的那只猫,但李心译已经迅速地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两根猫条,一根给了她,一根自己拿着,撕开口开始投喂小橘猫。
小猫跟她们两个人类对视了一会儿,才慢慢凑过来,一口口地舔食着猫条,吃完以后又迅速地跑掉了,在茂密的草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女孩子站起来把猫条的包装丢进附近的垃圾桶,要离开的时候,李心译“哎”了声:“陈昭迟出来了。”
林凡斐回过头,看到礼堂门口陈昭迟正急急忙忙地下台阶,他已经换回了校服外套,臂弯里挽
着上台时穿的皮衣,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线照在那张年少的脸上,他就像即将飞离水乡泽国的一只白鹭。
陈昭迟刚走了没几步,后面聂依雯就跑出来叫住了他。
他站在比她低两阶的地方转过身,她笑着说了句什么,像是祝贺他演出成功。
陈昭迟点点头,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林凡斐正准备收回视线,他就朝她和李心译的方向望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甫一接触,他就马上移开了眼神。
然而他的嘴角却微微提了一下,仿佛心里想的事情得到验证,有一点得意似的。
聂依雯大概也察觉到了陈昭迟的不捧场,顿了顿,没再多缠着他说话,而是挥挥手,大大方方地同他道别。
李心译也见证了两个人的互动,她一边走,一边对林凡斐说:“之前我们的初中的时候还有人猜他们什么时候能成,但你觉不觉得陈昭迟不喜欢聂依雯?她应该能看出来吧,不过一直也没放弃。”
林凡斐摘下耳机,想了想:“可能大家都喜欢自己得不到的。”
李心译恍然大悟地“噢”了声:“有道理,就像我想驯服小橘当我的猫一样。”
林凡斐笑了。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萌芽的气息,楼群的外墙被温热的阳光晕染出柔软的色调,时间好似被放缓,让人的呼吸也跟着变得平和而绵长。
“你们去食堂啊?”
陈昭迟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她们旁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连下楼梯都要跑,这会儿又不着急了。
李心译说“对”,又说:“班长,你的节目太精彩了,最后大家跟你合唱的时候嗓子都要喊破了,特别酷。”
“嗯,你也特别有眼光。”陈昭迟懒洋洋地说。
虽然是在和李心译聊天,但他的余光一直都在关注着林凡斐的一举一动。
李心译笑嘻嘻地晃了晃林凡斐的胳膊:“斐斐,你觉得班长的表演怎么样?”
陈昭迟候场的时候没紧张,上台的时候没紧张,领唱的时候没紧张,听到李心译这么问林凡斐,却没来由地紧张了。
他在台上的时候往他们班的方向看过,但舞台下面黑漆漆的,他刚瞧见安全出口旁边有个女生像她,她就把头埋下去了,估计是在做作业,搞得他都没看清她到底是什么反应。
就知道写她那些破题。
但话说回来,从上次给她买饭被拒绝之后,他就再没跟她说过话,不知道林妹妹是不是还在生气。
陈昭迟忐忑地等待着林凡斐回答。
她终于看向了他:“挺好的。”
林凡斐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因为她确实这样觉得。
陈昭迟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他能看出林凡斐不是敷衍他,虽然这三个字应该是他今天收到最简短的评价。
“……谢谢。”陈昭迟别别扭扭地说。
直视她清凌凌的眼睛突然变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只能硬撑盯着林妹妹薄薄的眼皮。
她的双眼皮浅浅的,像天还亮着时就会出现的那抹白月。
陈昭迟心里有点高兴。
那上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吧,他们是和好了。
前面不远的地方张亦弛和卫齐发现了他,大声喊着让他过去,看他在林妹妹旁边,还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然后爆发出了鬼祟的笑声。
陈昭迟能猜出来他们是在调侃自己和林妹妹,他尴尬得要命,但还是假装自然地道:“那我走了。”
这次是直接对林凡斐说的。
“拜拜。”林凡斐说。
她仍旧觉得陈昭迟是情绪转换很快的人,就像现在,只不过是被她和李心译夸了几句,他就变得非常开心,大步流星跑开的时候,就如同一只在摇尾巴的小狗。
不过他跑起来很好看,肩背挺拔流畅,两条腿很长,把普普通的校服也穿得很清爽,就像青春片里会出现的那种男主角。
到食堂以后,林凡斐打了饭带走,她觉得这天天气很好,忽然不想要回教室,决定去礼堂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吃,顺便用耳机听一听最近要背的文言文。
林凡斐原以为这会儿礼堂里的人都走空了,没想到过去坐下的时候,门还半开着,不知道是谁在里面逗留。
她没管那么多,坐下打开了饭盒,耳机是手机自带的女声在朗诵《醉翁亭记》。
台阶被晒了一天,散发着微微的暖意。
饭吃到一半,她听到礼堂里蓦地传来一道沉重响声。
林凡斐愣了愣。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她随手把饭放下,握着手机起身推开了门。
室外的光照进礼堂,在无数飞舞着的细小灰尘中,林凡斐看见聂依雯坐在地上,眉头蹙着,很痛苦的样子,她周围还散落着两三捧花,有几支已经跌出来了。
聂依雯意外地仰起脸:“林凡斐?”
“我在门口吃饭,”林凡斐过去蹲下,“需要我扶你吗?”
“谢谢你,我想到椅子上坐一会儿。”聂依雯说。
林凡斐把她扶起来,聂依雯撑着椅子的扶手踉踉跄跄地坐下,犹豫片刻,她把背后的书包摘下来,拉开拉链,取出了一盒膏药,却没有打开来贴。
林凡斐揣度着她的心思:“你没问题的话,那我先走了?”
聂依雯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一般道:“你帮我一下吧。”
她让林凡斐帮自己掀起左腿的练功裤,一条蜿蜒的伤疤横在她的膝盖上。
“我有腿伤,之前做手术缝过针,现在跳多了还是会疼,我刚刚在后台休息了好久,结果走一走路还是摔倒了。”聂依雯说。
她的语气很淡,但林凡斐听出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
像能猜到林凡斐的想法,聂依雯说:“我喜欢跳舞,没办法。”
林凡斐明白她的意思。
没办法放弃,舍不得放弃,也不甘心放弃。
聂依雯熟练地撕开膏药贴上去,一边压实边缘一边说:“你能帮我保密吗,我从来没跟别人讲过。”
林凡斐闻着膏药淡淡的薄荷味,毫不犹豫地说“好”。
她能理解聂依雯,平时大家都觉得聂依雯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聂依雯应该也不愿意打破这种印象,被人看到钻石背面的裂隙。
聂依雯贴好膏药,把裤腿放下来,将药盒放回书包。
这时又有人进来,是好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像花朵猝然绽放在幽暗的空间中。
“依雯,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们还在食堂里等你来着。”
是聂依雯的好朋友。
面对她们的提问,聂依雯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林凡斐主动说:“我是一班的,我有点事儿找她。”
聂依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几个女生不疑有他,注意力又被地上的花吸引了:“依雯,这是不是男生送你的?有没有你们家陈昭迟的?”
聂依雯笑笑:“他不搞这些。”
她一瞥林凡斐,像是不好意思,又添了句:“陈昭迟什么时候成我家的了。”
林凡斐看聂依雯已经收好了膏药,又有了过来陪她的小姐妹,便知趣地起身说:“我去吃饭了。”
“等等,”聂依雯拦住了她,“我加一下你吧。”
林凡斐拎着半盒饭回到班上,通过了聂依雯的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