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原男主连出头的机会也没有,更不可能跟原著那样身登高位,封爵赐府了。
  无论对于薛凝,还是原女主沈萦,魏楼都像是过眼云烟。
  他这个寒门子也已离开两个女娘生活,想要得些消息也难。
  据说魏楼出府前,也曾想要巴结裴无忌,言辞卑微,指望能替裴无忌效力。
  可未曾想,裴无忌对之不屑一顾,言语还颇不好听。
  后来流传说,裴无忌是嫌魏楼欺软怕硬,只敢咬着薛凝不放,却并不敢真为了姚秀得罪侯府。
  一时因为笑谈,很多人拿魏楼取笑。
  云意如当然也听过这个传闻,大约正因这番缘故,京里更无人想拢魏楼为门客了。
  裴无忌那么刻薄一拒,将魏楼闹得跟笑话一样,谁还耐烦请这人来府上做事。
  薛凝:“裴少君就是这样刻薄性子,不好亲近。大公子有心结交,裴无忌不肯理睬,也算不上稀奇。只是大公子似乎将这件事情算到自己弟弟头上。他不肯见怪裴少君脾气古怪,却疑是沈少卿背后添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这可未免是有意迁怒,过分苛刻了。
  说到底,沈偃的朋友并不是沈偃资源。
  沈舟显然觉得沈偃应该分享,而不是加以拒绝。
  云意如听了自然觉得刺耳,不免说道:“那薛娘子意思,就是不欲接下此案?因为你与偃儿交好,故绝不愿意与他作对。”
  薛凝却出乎意料,说道:“我自是要接下这桩案子,正因为我与沈郎君交好,又信他为人,所以才要还他清白,使得他不被家中之人猜疑。”
  此语大出云意如意料之外。
  薛凝伸出纤纤手指,将云意如奉上的那枚护身符取来。
  然后薛凝说道:“其实夫人本意,并不是让我接下这桩案子吧。”
  云意如蓦然身躯一颤。
  她口干舌燥,不免抿了下唇瓣,然后说道:“薛娘子,此言何意?”
  薛凝:“谁都知晓我与沈少卿交好,时常跟沈少卿一块儿办案。为何夫人偏偏选中我?我虽是近日里名声大噪,可满京城也不止我一个能干人,偏挑个与沈偃关系亲近的?”
  “我想,是因为十分我跟裴家人走得近?满京城都说,我是裴家扶出来的,是皇后身边之人。夫人是想让我将这些话转述给裴少君,当然我听听也无妨,因为你想在沈少卿身边之人
  跟前撕了他伪善面目?”
  说到了这儿,薛凝心里暗暗叹息,云氏是想搅了沈偃跟亲善之人之间的关系。
  十多岁女娘,俏得跟花儿一样,杏眼娇腮一张俏脸,却是仿佛能看透人心。
  云意如说不出话。
  可她能怎么办?
  难道真要沉冤待雪,纵恶如斯?
  裴无忌和灵昌公主都是耀眼漂亮存在,偃儿也不算差,可与那两人一比也不算什么了。
  所依者无非也是善解人意的纯善人设。
  她听着薛凝说道:“夫人还请放心,既答允此事,我必费心查清楚,寻出真正杀人者是谁?”
  薛凝离开了云氏院子。
  她让人领着自己见沈偃。
  池水青碧,墙头有杏花闹艳,沈偃一身素衣,正静静看花。
  薛凝足步顿了顿,蓦然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感慨。
  她手掌啪啪脸颊,让自己表情看上去自然些,然后轻盈跑过去。
  沈偃已转过头,水色映在了他眼睛里,他平静说道:“阿母已经跟你聊完了?”
  薛凝忽而像个泄气的皮球,她本来还想掩一掩,不让沈偃知晓他的母亲说过什么,可是不顶用,沈偃分明全部都知晓了。
  也对,人家朝夕相处,又怎会不知晓云氏心意。
  薛凝想了想,说道:“那天,你说有一件事想请我帮忙,就是去查你大兄的案子?”
  沈偃:“嗯!”
  薛凝回想起更多细节:“但你宁愿是自己告诉我,而不是云夫人来说这件事?”
  沈偃:“嗯!”
  然后薛凝攥住裙摆,一时也是不知晓说什么才好了。
  她胆子一向很大,此刻难得有些局促。
  薛凝不说,沈偃倒是说起来:“其实,我也想过阿母不容易。阿父外放做官,留她守在祖宅里,孩子也都留在京城。人家家中,这春秋祭祀,人情往来,包括教育子女,都是她一个人撑着。”
  “就连外面庶出的孩子,都要由她教养。”
  薛凝知晓,比如沈萦。
  记得那日沈萦来宁川侯府做客,刻意戴着一枚粗陋银钗。那时旁人便笑沈萦粗鄙寒酸,不知所谓。主要是嘲沈萦,但云氏也丢了脸。
  “母亲的性子一向很硬。”
  “至于父亲,他在任上自有妾室服侍,四娘五娘以及七弟都是留在赵郡。从小到大,我跟阿父是聚少离多,鲜有相处的时候。”
  薛凝心想,沈偃总是会体恤别人不容易的。
  沈偃轻轻说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阿母有些可怜。”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对于亲人时候,厌和怜好像一起存在,拉扯不清。”
  他望向薛凝:“其实,我可以寻个由头,加以推脱,不让你入府。又或者主动提及重查阿兄案子,不用等她来提。很多事情是可以避免的,避开之后,事情查清楚了后,一切便仿佛过去了。”
  “可我不想周全了。”
  因为那日灵堂之上,云氏说的那些话,说汝兄不幸,却是汝之幸运。
  他是性子好,可难道就可以无所谓?然后当一切事未发生过?
  那件事后,他没办法当没听过。就像一颗种子,种入心中,一直不断生根。
  这期间他也想过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母亲只是情致失常,一时失言。
  但这件事已经过不去了。
  “我跟自己说,所谓相争无好言,情绪上头时说的话不必太放心上。一个人如若记气,那日子也不用过了。直到淳于安被抓住,又招认没有杀人,我听见时,竟觉得怕。”
  “怕什么?真好笑,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心虚、恐惧?不必自欺欺人了,有些事已经过不去了。阿母那日那样说,不是什么一时失言,她心中对我恨憎,是她对我处处相疑,我明明知晓,却偏生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但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她不喜欢我,而我也知晓她会怀疑我。”
  “那日归家,我提及要跟观儿下棋,可观儿不愿,她也竭力阻止。”
  就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生最大的折磨,就是怀有,期待。有些事情若不挑到明处,你便总会有许多借口。于是于细枝末节处细细揣测,哄好自己说终究是有情分的。”
  哪怕杀人的不是淳于安,他也盼望云意如相信杀人的不是她的另一个儿子。
  又或者云意如纵然有所怀疑,到底不忍孩子受害,所以会心生几分顾惜,犹豫迟疑,不会想撕出这件事。
  她若爱沈偃,哪怕真笃定是沈偃杀人,也会自欺欺人,给沈偃找许多理由。
  若有一丝担心误会,云意如也未至于此。
  但云意如行动力很强,也很有正义感,要大义灭亲。
  如今试出来了,沈偃心里谈不上痛彻心扉,只是麻木迟钝。
  他轻轻说道:“我只想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沈偃嗓音越来越低:“然后不会再有什么,期待。”
  薛凝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说一些安慰的话只是套话,也是苍白无力,说了也没有用。
  她于是说道:“你阿兄为人所杀,又嫁祸给盗贼,必然是处心积虑。他性子如何,可有什么仇家?”
  薛凝如此说道,不断相问,亦是想要分去沈偃注意力。
  沈偃嗯一声,也回过神来:“以大兄性子,要说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家,也算不上。其实,他性子不算差,在家讨母亲喜欢,在外也很会施惠。”
  薛凝却不大同意:“表面上看上去是如此,你母亲也不断说他有多好。可我觉得有些事,他不免有些小气?有些事情,我看他太过于计较了。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未必明面上会露出来。”
  沈偃摇摇头:“其实小时候,大兄对我不错。他是按一家之长栽培出来的性子,自己也乐在其中。小时我受了欺辱,他甚至会替我出头。父亲不在,是他教导我武艺。那些都是真心的。”
  “兄长护着弟弟,对他而言也是理所当然。他所受压力太大,对自己要求很高,什么都追求最好。他把自己看做羊群里的头羊,是天生领头人。”
  云意如当然也喜欢这个儿子的派头。
  “可后来,我年岁渐长,先是选作郎,在外做了两年吏,回了京城又做了廷尉府少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有意栽培我入九卿。相反,大兄前程看着却没我这么顺。”
  “我早与慎之和灵昌玩一道,小时候他并不放在心上,可后来却觉得,我这么顺是借了什么风力。他也想要结交,可你也知道咱们这位裴少君性子,那自然闹得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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