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倒是格外讨人喜欢。
薛凝也忍不住笑一笑,可她想到了沈偃,笑容也禁不住淡下去。
薛凝心情落了落。
这样爱怨痴缠,薛凝想想都有些头大。
越止一直盯着薛凝,亦将薛凝面上变化瞧眼里。
他猜:“你是担心那位沈少卿?”
越止聪明,一猜就准。
薛凝想了想说道:“我想男女之事,还是简简单单最好,最好是不要沾,麻烦得紧。”
越止盯着薛凝,认真脸:“确实麻烦得很。”
他移过目光,轻轻皱眉,俊秀面颊上透出几分货真价实苦恼:“简简单单最好,最好是不要沾。”
越止素来是个好逸恶劳怕麻烦的性子。
他转过头,目光又落在了薛凝身上。
赵少康这几日并不好过,那日刘婠那样一闹,赵少康便落了许多口舌。不但如此,因沈舟之死,陆陆续续有几波人来盘问,廷尉府玄隐署的人都有。
赵少康不厌其烦。
更不必说如今舍了刘婠,他是极舍不得,又或者不服气。
家里拘了赵少康几日,高陵侯也训斥几句,本意是让这个儿子安分几日。
但赵少康已嫌无聊。
按说捅出这样大篓子,高陵侯也应该重责,起板子打几下都不为过。可高陵侯爱惜自己这个独子,虽知不肖,却到底不忍重罚。
若不是家里宽纵,赵少康也养不出这样一副性子。
高陵侯虽将赵少康拘在家里不许出府,可下面自有狗腿帮衬。赵少康寻了个机会,出了门便直奔金骰阁。
他好几日没有赌了,如今手也痒起来,浑身不自在。
只不过今日赵少康才进金骰阁,才被引入小室,就被七八个汉子制住。
人家个个着玄隐署卫士服色,如今玄隐署在京城风头正盛,赵少康一颗心自快跳几拍。
然后一个俏生生女娘现身,赫然正是薛凝。
薛凝从前跟随沈偃办案,算是沈偃私聘,做了女官后算转了正。如今官府办案薛凝参与,是有正式文书请托,这样正式工作时,薛凝也有一定权力。
她可以调人。
凭薛凝私人女官印信,相应几个机构可调六人以下,帮衬搜查、缉凶。
从哪出调人薛凝也思量了下,最后还是选中了玄隐署。
赵少康这个人色厉内荏,还是调几个玄隐卫士更有震慑人。
裴无忌回来没几个月,已颇有张扬凶悍名声。
这般声名,不拿来唬人就没意思了。
赵少康已被制住,薛凝让人将赵少康双臂衣袖卷起来。
薛凝目光逡巡,和薛凝所猜测一样,赵少康双臂并无伤痕。
然后薛凝示意这几个玄隐卫士松开手,按着赵少康坐下。
赵少康面色铁青,看得出十分忿怒,不过他显然也知晓这位薛娘子的厉害,虽生气却也不好发作,只说道:“薛娘子这是何以。”
薛凝已在桌几对面寻个位置坐下来,和赵少康面对面。
薛凝先声夺人:“赵少康,就是你杀了沈家大公子沈舟。”
她言语笃定,说的也并不是个疑问句。
赵少康面泛怒色,挣扎着要起身,大约想用肢体语言描述自己不满。可如今,两片手掌将赵少康重重按下去,使得赵少康不得不坐下。
赵少康嗓音略尖:“可是刘婠那贱人又说了什么?”
薛凝则望向了赵少康:“沈舟死的那日,高陵侯府的少君却去了枭卢肆赌钱。那处腌臜,出入又是市井之徒,三教九流都有。你出言不逊,于是跟人发生口角,进而被人刺伤手臂。然后赵郎君你逗留至天明,直到解了宵禁,你方才离去。本来,你是有极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可惜啊,那日那人并不是你。”
“你双臂无伤,并不是那日在枭卢肆逗留的‘赵少康’。其实那地儿不怎样,赵郎君平日哪怕赌钱,也绝不会去那处。正因为你从来不去那处,无人认识你,所以案发当日那个‘赵少康’才会出现在枭卢肆。”
“你使人假扮你,那人也许是你府上仆从,年龄身材与你相仿。沈舟死的那日,那人可以与人争执,引人注意,再嚷嚷自己便是赵少康。于是便给枭卢肆诸人留下深刻印象,之后再录口供,便使你有不在场证明。”
“贵贱有别,你怎么说也是高陵侯之子。当你抛出这个不在场证明,也不大会押你去现场对峙。当然,一开始这不在场证明也未用得上。”
“若是冤枉你了,无妨请来枭卢肆管事的秦五爷与你对峙,看你是否是当日闹事之人。”
薛凝这样说,其实也是有点儿虚张声势。
秦五爷虽然豪横,却也不过是在市井之间豪横。高陵侯府再没落,也是相对而言,也绝不是秦五爷得罪得起。
若然捉来秦五爷来问,秦五爷必然会说时隔半年,都记不清了,谁也不得罪。
而这亦是布局之人盘算好的。
当然这个布局之人必然不是赵少康。
赵少康已经被吓住了,面色苍白,冷汗津津,显然被薛凝说得破防,心理防线已然崩溃。
他已不再大喊大叫,面颊上反倒浮起几分惊慌。
赵少康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几个市井之徒供词,无凭无据的,能作什么数?”
薛凝趁胜追击,说道:“还有就是那日,刘娘子当众向你讨回的那枚钗,她说是自己之物,被你恶夺了去。其实那天,谁都知晓刘娘子刻意演戏,为了摆脱你的纠缠勒索。”
“刘娘子,可是比你聪明许多了。只是她被你拿住了把柄,所以才吃了这几个月的亏。她心里烦透你了,故要使计拿回自己的把柄。”
“其实那枚发钗是沈舟的,还是案发当日,刘婠亲手赠给沈舟。她亲自设计样式,案发当日和沈舟去了名玉坊,当着掌柜伙计的面,将这枚发钗别在沈舟的发髻之间。”
“那枚新钗,本来在沈舟头上,可后来却落在了你手里。赵少康,这说明案发当日你接触过沈舟,甚至取下了他的这枚发钗。”
“其实刘娘子那样聪明的人,怎会任你空口白牙说几句话,就肯信是你杀了沈舟?她设计了那枚发钗,又事先将钗的样式描绘画图给你。于是,这便是个凭证。你杀了人,便取了沈舟发钗,作为一个凭信,说人是你杀的。”
“是不是?”
赵少康唇瓣轻轻发抖。
他说不出话。
别看刘婠这几个月来给自己伏地做小,但在从前,刘婠是极强势的。
去年夏日炎炎,刘婠着雪白纱衣,手执一柄描金萱草图案小团扇,这样轻轻摇着。
她跟赵少康计划,说道:“少康,我虽盼你帮我,可也不愿意你出事。自现在起,你去张罗寻一个身量年龄跟你差不多的,你杀沈舟时,便让那人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别处,这样闹事赌钱,吵吵闹闹,留下印象。哪怕真查起来,定也查不到你身上。”
一开始赵少康只是应付刘婠,因为换做平常,刘婠不冷不热,绝不会多理睬他。
他以为刘婠是一时之气,可刘婠竟是极认真,一步步的这般筹谋。
听得多了,他似仿佛真起了念头,觉得杀了沈舟也未尝不可。
他也害怕,只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赵少康也想过不干,甚至可以把这件事张扬起来。但他名声素来不大好,刘婠又能言善道,旁人只会觉得赵少康起心污蔑。
更何况刘婠人前跟沈舟不知晓多好。
这样犹犹豫豫,起起伏伏,一直到了秋日。
刘婠跟沈舟婚事都快要定下来了,赵少康也按捺不住,终于点了头。
刘婠便将钗样式给赵少康看:“这枚钗,是我准备送给沈郎。那日我送他这枚钗,你杀了他后,就取回来给我看一看。我便知晓了,你是怎样一个英武男儿。”
刘婠这个妖精!
赵少康不觉大声道:“可是,我并没有杀沈舟!”
第95章 亲自动手杀人
薛凝诈他:“我为何知晓这么多?因为刘娘子已经认了!”
赵少康急道:“她知晓什么?她什么也不知晓!刘婠那个妖精,这么处心积虑,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她教唆了我几个月,我终于点了头。可是她便是不加谋算,沈舟亦是会死,总会有人为她杀人。”
“沈舟死了,我那时竟不是松口气,而是十分懊恼,竟恨自己不敢向前,犹犹豫豫,使得别人争了先。如此一来,阿婠便再不会多瞧我。”
“鬼使神差,我忽而有一个念头。”
“谁知晓沈舟是被谁杀的呢?”
“我便想,我可以拿住她!”
“沈舟已经死了,他血还在流,眼珠瞪得大大,我有点怕,可也不算多怕。于是我向前,将阿婠要的那枚发钗摘下来。她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
赵少康大口大口喘气,面颊上倒透出了几分扭曲的快意。
他显然十分享受掌控刘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