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羊肉先和姜一块儿炒了,加了香料和豆类,熬出颜色,再下菜蔬热乎乎煮得烂烂的,配着和饼子一块儿吃。
  饼有点儿干,配着汤汁泡软些,滋味更绝。
  薛凝吃出些汗,也舒服了些。
  她自己不喝酒,问卫淮要不要喝点儿酒,卫淮摇摇头。
  卫淮不喝酒,其他几个侍卫更不好喝酒了。
  大厅人多,说话的人也多,也有议论裴家两兄弟的。
  裴无忌虽调走了,裴二公子虽性子低调,但在北地经营却不曾断。
  北地郡有好几年没打仗了,从前朝廷与胡族闹得凶,也断了来往,也不允随意贩售货物。
  胡人被断了贸易来往,连口煮肉的锅都没有。
  这几年关系倒是缓和许多,朝廷又设互市令,局部开放边贸。不过兵器、铁矿、皮革、羽毛等战用物资仍属管制项目。
  裴玄应便是这个互市令,官不算大,不过却十分要紧。
  听闻这位裴家二公子如今大不十分精神,好在裴家自会寻人将这二公子扶着。裴玄应不做事,自有人替他做事,总归是误不了事。
  故裴玄应风评不算好。
  众人行事还是依着裴无忌还在时风气,私卖战时物资,尤其能制武器的,超过一定数目,抓住立斩,也不必审问。
  薛凝倒也知晓边郡行事自是要严厉些,不过若裴氏管束不严,那就有些可怕了。
  在京城时,只听说裴少君行事荒唐,闹出人命。
  到了北地郡,方可体会到裴无忌在北地郡极是霸道,话语权极大,甚至连郡守都让上三分。
  薛凝听了会儿闲话,才回房休息。
  她也不是择床的人,不过多少还有些兴奋,故暂时并无睡意。正巧翠婵也打听到一些消息,她正好与翠婵说说话。
  翠婵今日没随薛凝去拜访裴玄应,不过倒是打听了些话儿,
  她打听到长孙昭对容兰有些意思。
  长孙昭今年二十二,和裴无忌一样的年纪。
  大夏比起现代来说是早婚早孕,这个岁数本也应当娶妻生子。裴无忌是裴家寄望太大,非要为他挑个绝好妻子,这挑挑拣拣故耽搁了。
  至于长孙昭,却是心里有人,有点儿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在。
  长孙昭原本有个心上人景婉,本来情意相投,感情也好。
  可后来景婉死了,他亦不愿意再和别的女子一道。
  景婉亦是容兰手帕交,从前两人玩在一道,串门留宿吃一处住一处,甚至同样衣衫也各自做一件穿身上。
  加上两人样貌本有些像,都是大眼睛,尖下巴,看着甜甜模样。
  有时两人走一道,旁人看着便觉得像两姊妹。
  后来景婉溺水而亡,长孙昭悲痛欲绝,也不肯再说别的亲事。
  后来容兰跟长孙昭一道,两人出双入对。
  有记得人便说,这两人走一道,就好似景娘子还活着一样。
  薛凝不意这案子里面还有替身文学。
  容兰是因裴玄应弃了她,所以要寻人疗伤。至于长孙昭,就有些借容兰缅怀从前白月光意思。
  两人是各取所需。
  薛凝听了,便不觉若有所思。
  一夜过去,薛凝便打算拜访容家。
  容家跟裴氏嫌隙颇深,仇恨杠杠的。
  这家人笃定容兰是被裴玄应所杀,而容家次子容睿又被裴无忌毫不留情杀死。再来就是,无论薛凝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多多少少跟裴家沾些关系。
  薛凝没让两个婢子跟着,点了卫淮,还有随行十来个侍卫,准备去拜访容家。
  人在马车上,薛凝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
  卫淮骑着马,忽而说道:“薛娘子亦不必担心,容家若有那个心气儿,也不会容睿死了便罢手。”
  卫淮话不说,可话却说得很关键。
  若说容家曾起心为自家姑娘出口气,但知晓裴家并无半点愧疚之情,下手也不会容情后,容家也安分起来。
  薛凝撩开车帘子,正欲说些什么,蓦然便瞧见一道熟悉身影。
  风把车帘吹开,露出车中之人模样。
  对方姿容清雅,宛如幽月,赫然正是越止。
  那车往反方向行驶,车帘垂下后,薛凝便看不见了。
  薛凝本来扒着窗户给卫淮说话,如今忍不住探头出来,扒着身子想多看些。
  她本欲唤越止。
  然后一片手掌就按住了薛凝的脑袋,将薛凝脑瓜按回去。
  将薛凝推回马车之后,卫淮便收回了手,面上流淌几分不赞同:“薛娘子,不可如此,实在太过于危险。”
  卫淮表情十分严肃,显然安全为第一要务,只差说车辆行驶时头和手不能露出窗外了。
  薛凝也自知自己不对,只得说道:“是我错了。”
  她这个人平日里最爱惜自己身子不过,方才的危险动作确实不大应该。
  薛凝心里砰砰一跳,心忖越止怎到了北地郡。
  她又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另一辆马车之上,越止懒洋洋往后靠了靠,似是轻叹,轻轻笑了笑。
  到了容家,和卫淮说的那样,容家眼瞧着虽不欢喜,却也未失了礼数,也未拒而未见。
  裴家亦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容家并不好十分推拒。
  容兰是老来女,容父自女儿故去后,精神便并不怎样好,故薛凝只见着容家大公子容兆。
  薛凝来此,只想寻死去容兰身边服侍的人问话。
  容兆也有些不耐烦,不过倒未说什么,只让后宅女眷接待薛凝。
  容兰身边本有四个大丫头,红绡已经没了,青鸾与容兰感情最深厚,绝食殉主,紫萱自赎了身回转乡下老家,只有一个白芷还留在容家。容兰一没,就拨给长房媳妇儿安氏。
  薛凝到了安氏的院中,白芷今年才十一二岁样子,一团孩子气,看着很稚气。
  念及于此,薛凝心里动了动。
  她只隐隐觉得奇怪,容兰身边年长些的婢子居然死的死,散的散,当真巧合?
  姑娘家有什么心事,总不免会跟自己身边的人说。
  故容兰贴身婢子总归会知晓多些。
  可偏生一个都不剩,只留下个未知人事的白芷。
  但容家不是想为女儿讨回公道?总不至于灭口什么的?
  薛凝心里已经有小小疑问,不过未曾宣之于口。
  安玉莹今年二十五六,身为容家长媳,举止端庄,容貌也颇有几分清秀。
  她样子有些厌厌的,说道:“白芷,薛郡君问你什么,你便好好回答,不必遮遮掩掩。”
  安玉莹又瞧了薛凝一眼,薛凝隐隐觉得她似想要跟自己说什么,可到底未曾问出口。
  比起白芷,薛凝倒想试试这位安氏。
  薛凝:“夫人可知晓当初容娘子为何忽而反悔,不肯为红绡讨回公道?”
  安玉莹有些生气:“郡君可是听到外边传的那些言语?”
  外边传容兰顾忌裴氏脸面,怕裴家长辈不喜她纠缠不清,故为了讨好裴氏而不愿将事情闹大。
  无论真假,安玉莹显然并不喜欢这样说辞。
  这样说辞,便将容兰说得心思重。
  薛凝当然也不知晓真实如何,但既然安氏在意,薛凝便又添了一把火:“外头确实这样传,说容娘子一开始讨好二公子,但又恐闹得厉害,损了裴氏与长孙家的情分。故这般顾全大局,不了了之。”
  安玉莹厉声:“当然不是如此,阿兰并不是那样性子。她也是真心爱之,哪来那般图谋?只不过这裴二公子心里看不起我们容家女娘,故事事将她看轻。而今人都已经死了,外头竟还那样传,说得这样不好听。”
  薛凝轻轻说道:“那夫人定是知晓怎样一回事。”
  安玉莹胸口轻轻的起伏,面颊也泛起了一抹潮红,不觉说道:“我与阿兰一向情分好。”
  未出嫁时,安玉莹已与容兰相熟,玩闹时总照拂这个小姑娘。
  不单单是容兰,安玉莹跟容兆也是打小便相识,是两情相悦,不是盲婚哑嫁。
  嫁了人后,本来夫妻二人情分也好。只是那时不知怎的,安玉莹一直怀不上。
  入门三年,安玉莹膝下无出,无子无女。安玉莹虽年轻,却也很着急。
  她也看了几个大夫,
  说身子本身是没有问题,就是可能心情有些急,人一急,反而越不容易怀得上。
  安玉莹也无办法,只吃着药调理身躯,慢慢养着。
  这女人急时,男人却不能共情。
  容兆那时睡了一个家中婢子,那婢子还有了身孕。那婢子有了身孕后,又提了提,说想要开脸做妾,容兆也是答允了。
  正室容下妾室本就很难,更不必说还在安玉莹最敏感、痛苦的时候。
  薛凝也猜出多半,然后说道:“可是婢子有孕,终究也不是一个人能成事,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勉强主子。”
  安玉莹:“若是容郎□□成孕,别说郡君你瞧不上,我也不会看得起,哪怕是个婢子呢,也不能强讨了去。可那婢子是愿意的,是主动勾引,深更半夜送茶送汤,洗澡洗得一席子水,又比我会伏低做小。我跟郎君拌个嘴,她就小意温柔献殷勤显着她柔顺,不知说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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