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不过卫淮这个人很有意思,不该说的事他也不会吱声,只当没这回事。
但这桩事还没完,薛凝发觉连裴玄应都知晓了。
裴玄应跟薛凝再碰头时,不免对薛凝问东问西。毕竟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裴无忌伸出手臂,将薛凝抱上马。
裴玄应有些神经质:“大兄应当没对你如何?他,应当是喜欢你?”
薛凝也想起这两兄弟彼此间有心结,于是只说道:“裴少君只是一时情切,我并没有如何,况且我也与他说清楚,我对他无意。”
裴玄应反倒沉默下来,过阵子才说道:“其实,他也不算很差。”
薛凝惊奇上下打量裴玄应,看不出来,这可果真是一家人。
裴玄应也敏锐,读出薛凝眼神意思,他似又要啃手指甲,那是因过分焦虑无意识行为。
而今裴玄应伸出手,却生生顿住,僵在半空。
他似有些烦躁,泄气似说道:“我只是说大兄性子固执,认定什么事,很难改变。”
薛凝心想看不出来,其实裴玄应对裴无忌也颇有点儿情分的。
不知怎的,薛凝脑子里模糊掠过一丝灵感,似想要将之抓住,却又转瞬既逝。
她转移话题:“你查薇娘,可有什么线索?”
薛凝今日在长孙昭跟前提及容兰,又跟长孙昭提及景婉,可她多了个心眼儿,没有提及薇娘。
她不想打草惊蛇,但私下裴玄应却在查。
裴玄应也点了下头,不过面上并无殊悦之色。
他这样反应,薛凝估摸着证据并没有对长孙昭不利。
裴玄应倒是蛮有效率。他手底下有人,不过也看如何分配,裴玄应就从薇娘旧友入手。这谁还没几个说知心话的贴心好友?
他寻到南姑,南姑亦曾为郡守府乐伎,善吹箫,如今已赎身嫁了人。
根据南姑所说,长孙昭跟薇娘倒不算有事。
薇娘确实生得漂亮,可惜命苦,命途多舛。
她为郡守府乐伎,跟府上侍卫付南定情,本说好攒钱赎身,再不然就去郡守跟前求个恩典。
谁想付南是个醋坛子,又因薇娘生得漂亮,不免疑神疑鬼。
后付南误会薇娘自持美貌,要去攀高枝,发了性,竟将薇娘毁容了。
长孙昭并不是个好色之徒,薇娘未曾毁容前,他也并未如何留意。反倒是薇娘毁容后,他将这个可怜女子调来身边。
薇娘既毁容,也整日戴着面具。女子个个都爱惜容貌,且容貌已毁,又如何嫁人?故薇娘也是闷闷不乐,心绪低落。
她唯一可依,便是弹得一首好琵琶。
故长孙昭顾忌她心情,倒常召薇娘出面献艺。
如此一来,薇娘也有施展长才机会,倒显得长孙昭十分体贴。
只是长孙昭每次唤薇娘献艺时,薇娘皆戴面纱,外人不知晓,还道长孙昭养了个禁脔。
薛凝心想这个故事也说得过去,可是裴无忌不是见过薇娘容貌?
那时还赞薇娘是绝色。
不过薛凝也猜到一点点了。
第124章 这追妻火葬场剧本没有也罢!
果然裴玄应说道:“那时大兄知晓长孙昭有个禁脔,美若天仙,却偏偏不给人看。你也知晓他的性子,别人不让他看,他偏偏不肯罢休,非要去招惹。”
“不过他用剑挑开别人面纱后,就知晓不好。那时薇娘十分慌乱,羞愤欲死,生怕大兄当众嚷出她容貌尽毁,生得难看。看着她惊恐目光,大兄就收回剑,口里却说果然是天仙容貌。”
薛凝一双大眼睛好似会说话,如今她眼睛里也流露出探索及好奇之色。
裴玄应说得绘声绘色,可又是如何知晓的?
裴玄应有些无奈:“你总不会以为大兄外出游历,身边真没服侍之人?若无人伺候,那衣食住行样样岂不是要他烦心?不是不会,是嫌烦。”
裴玄应自是盘问过当年跟随裴无忌之人。
薛凝:“可是我听说,因那乐伎美貌,故让小南王心动,想要带走纳了她?”
裴玄应:“这打动一个人的,也不仅仅便是美貌。小南王精通音律,与薇娘相投,也没什么奇怪。只是薇娘福薄,要走时却染病暴毙。”
薛凝心里便觉得有点儿可惜,薇娘毁容之后难得被人肯定,却偏偏不能享之。
薛凝心里觉得有点儿怪,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她与裴玄应都骑着马,马也都走得不快。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身影润入薛凝眼中。
景娇探亲完毕,也该归家。她毕竟已经嫁了人了,也不好在娘家留太久。景娇人在车上,撩起车帘往外望,可巧就被薛凝窥见。
景娇对薛凝有敌意,不过薛凝反倒不在意。若景娇有情绪,反倒容易有突破口。
薛凝于是向前,唤住景娇。
马车停下,景娇露了面,面色却并不怎样好看。她目光从薛凝身上滑过,又落在裴玄应身上。
景娇也不觉添了几分酸意,讽刺说道:“郡君倒是好本事,刚刚来北地郡,就认识了许多人。”
景娇刻薄薛凝也没什么好处,之所以说这些酸话,无非是见不得别人好罢了。
薛凝略略跟她说话,就估摸着景娇是个善嫉性子。
薛凝轻叹了口气:“景二娘子说哪里话?要说福气,我看你姊姊才是福气,长孙公子今日相约,没一刻不提她,可真正心爱得紧。不过也要景家大姑娘人品端正,性情温婉,方才有这样的好脾气。这修得极好的品德,方才使人心头敬重,是不是?”
不出薛凝意料,当她夸赞景婉时,景娇脸色就更难看些了。
景娇似要忍下这口气,可仿佛终究忍不住。
她凉声说道:“要说奇怪,也是真奇怪,阿姊从来不近水边。要说她这个怪癖,无非也是因为阿姊于心有愧。从前她与交好的刘娘子一块儿落水,她会水,刘娘子却不会。刘娘子惊慌无措,求她救一救,她却把刘娘子一把扯开,由着刘娘子死了。”
“因有这样亏心处,大姐姐自然不敢再近水。”
薛凝轻轻哦了一声,禁不住若有所思,一双眸子亦禁不住灼灼而生辉。
依景娇所说,死去景婉也算不得极坏。
盖因不会水的人落了水,因惊惶应激的缘故,就会胡乱攀抓身边之人。所以薛凝学的救援手册上也有教,会水之人救人要从后靠住将人搂住,避免被落水者挣扎抓住四肢连带自己一块儿沉水下去。
景婉当然没学过救援知识。
所以景婉会将同伴推开,否则自己也会一并沉下水。
也因如此,景婉内心惴惴不安,而家里妹妹也将这个当作阿姊的道德污点。
可能因为这样,景娇显然有点儿不开心。
景婉是高攀,长孙昭定也以为景婉温婉贤淑,可阿姊哪有那样好?
景娇这样说时,面上也不觉透出几分忿色。
薛凝心细,当然也瞧在眼里。
景娇如今已梳了妇人发髻,她已嫁了人,已为人妇。可哪怕成了亲,景娇心也还留在曾经
,并未真正走出去。
景娇还很计较这些。
要论起来,自是有些奇怪,毕竟景婉人都已经不在两年了。
可景娇这些嫉色却还这样新鲜,仿佛从未走出去过。
薛凝试探问:“这件事,长孙公子显然也应知晓?景二娘子总不能忍住不说。”
景娇面颊顿时通红,觉得薛凝言语里仿佛有几分嘲讽自己的意思在。
意思就是自己有意挑拨,心思不是很好。
这当然也触及景娇一些不大好的回忆。
薛凝猜对了,她确实假装无意,跟长孙昭提过这桩旧事。
那时她假意关怀景婉,先说景婉畏水,又仿佛无意间提及景婉为何畏水——
她耳边听着薛凝揣测说道:“可纵然你跟长孙公子这样说了,长孙公子也并没有多在意,是不是?”
是,怎么不是?
长孙昭一直容色温和,可听着自己那样说,面色却冷起来,说景婉这个阿姊待她甚好,景娇不可说谎。
倒把景娇闹得很尴尬,又转移话题,说自己只是说笑。
长孙昭也不肯顺着台阶下,反倒说景娇年纪虽小,却不可乱说话。若是下一次,他便不能原谅。
把景婉宠得跟什么似的!
可现在呢?又如何!景婉已经死了两年了,长孙昭也落得不人不鬼,真以为两人是神仙眷侣?
景娇自然不能将这些恶意说出来,她死死绞紧了手里帕子。
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景娇只觉得自己通身有着一股烂透了味儿。
景娇忍不住说道:“本来长孙公子是垂顾于我的!”
那年踏青,景娇嗓子好,忍不住扬起嗓子唱歌。她歌声婉转,十分动人,引起一旁贵公子留意。
后来长孙昭寻歌而来,来访歌者,景婉却说是自己唱的歌。
那时长孙昭已名声极盛,容貌又美,故景家双姝对他都有点儿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