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越止微笑:“长孙公子,你何必这样呢?非得要和我说这样的话?你不信我?若不是你杀了容兰,薛娘子查到你身上,你不去长孙安这个便宜爹跟前哭诉她要陷罪于你,偏听我给你出谋划策?”
“我给你出谋划策,自是因为我不介意这些事。死个女
娘而已,算什么事儿?你自然知晓我的事,我会在意这个?我伸张正义有什么好处?就为得罪皇后娘娘?裴无忌又不喜欢我,我讨好他他也不会喜欢,你是知道裴无忌性子的。”
“哎,你终究是不信我。”
长孙昭面色渐渐缓和几分,最后说道:“我不是不信你。”
言语微顿,长孙昭继续为自己开脱:“那个贱人,攀不上高枝,拿我消遣。哼,她口里倒说得十分好听,可实则裴玄应一回来,她亦心神不宁。裴玄应当初闹成那样,没想到居然也对容兰有心思?我岂能让他们和好?”
“我岂不是颜面无存!”
他越说,情绪越不免上头。
这些话憋再长孙昭心里,长孙昭自然想要倾述!
那些恼意涌上来,长孙昭内心亦满是恨色,颇不是滋味。
但哪怕到了此时,长孙昭所说言语都是有利于他的。
是容兰先来招惹他,刻意扮成景婉样子,无非是跟裴玄应置气。等到裴玄应回来后,容兰又想要投怀送抱回去,全然不理会他的感受。
他的颜面何存?
但其实他与容兰一道,心思也远没有长孙昭自个儿说的那般光彩。
他知裴玄应对容兰有意,哪怕吵闹过一场,也是放不下。裴玄应性子傲,并不肯低头。自己和容兰一块儿,必会使得裴玄应十分难受。
主要还是裴无忌得罪了他,但裴玄应亦让长孙昭觉得极可厌。
未曾想裴玄应居然肯低头,容兰也分明余情未了。
容兰只是死了,可他却是尊严受损。
那天他心存杀意,一路尾随,直随着容兰去了滴翠亭。容兰很是意外,旋即面上浮起惊惶之色。
于是他便杀了容兰。
四下无人,他剖开了容兰尸体,血染了他一身。
如今对着越止,他厉声:“都是容兰自己不知好歹。”
他呼着气,然后说道:“我不过是一时失态,失手罢了,并不是故意为之。不过裴家有意栽赃,又说我如何,无非是想借这桩意外令我万劫不复。”
“但我只杀了容兰!”
“他们偏要把我说得丧心病狂,将薇娘和婉儿的死算我什么,这全天下女人都是我害死的好了!”
此处除了越止,再没别的观众。
长孙昭说得咬牙切齿,看着也是真情实感。
但实则对于长孙昭说的那些话,越止并不怎样信。
这世上有两种人最不能信,一者是赌徒,一者是杀人犯。
但越止戏很好,面上做出一副心有戚戚,很赞同的样子:“这裴家两兄弟,自然恨不得什么都栽赃给你,故那薛娘子亦是不依不饶。”
他顺着长孙昭说,长孙昭听得也十分顺耳。
若越止愿意,他很易让人觉得他是自己人。
他面上也浮起几分关切之色:“如此一来,公子要小心些才是。还请公子仔细想想,案发当日,可有什么疏漏之处?可有人瞧见,又或者落有什么把柄。总归是要小心。”
“毕竟,裴无忌将你盯得紧,本盼你获罪。”
长孙昭无妨好生想想,可有什么能证明犯罪把柄存在。
长孙昭亦被越止诱出点情绪,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十分难看。
“那日,我并不知晓容兰约了裴玄应,那裴二公子居然来了,倒是令人措手不及。”
他喃喃说道:“当真吓了我一大跳!”
彼时他掩于一侧,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这把匕首刚刚剖开了容兰身躯,却被长孙昭紧紧握在手里。
那手掌却在轻轻发抖!
因为兴奋,因为恐惧,又或者因为欢喜!
欢喜听到裴玄应绝望的悲伤。
真活该!容兰是北地郡生得最漂亮女娘,别人都道这容家娘子眼界高,一下子挑中裴家公子,怪道不挑长孙昭。
虽是郡守之子,但到底差了许多。
长孙昭听到了自己呼吸声,一下下的十分粗重。
就跟打嗝一样,他控制不了自己呼吸。长孙昭不能肯定是不是错觉,因为他如若呼吸声真那么粗重,裴玄应应该听得到的。
那时两人离得并不远。
裴玄应跟薛凝形容过那时情景,说他仿佛听到北地狼叫。
越止忍不住问:“公子何不杀了他?”
长孙昭为什么不动手?他杀了容兰,再杀裴玄应又如何?多一个不多。
长孙昭尖声:“因我大度,故我饶恕他了,未跟他计较。”
他这样说,越止却并不信。若薛凝推断是真,长孙昭杀的总是女人,说明他很胆小。真因为胆小,才靠杀女人找回自信。而且容兰一见长孙昭尾随,便面露慌乱,那自然助长了长孙昭的气焰。
相反裴玄应却是个男子。君子习六艺,哪怕裴玄应不是武将,也学过骑射和剑技。
京中的世家子弟流行佩剑,裴玄应也不例外。
容兰死了,裴玄应除了悲痛,还有愤怒。
长孙昭不敢拿着沾血匕首,跳至愤怒的佩剑成年男子跟前。
于是长孙昭忽而大度起来。
越止细细一想,心里便添了许多吐槽,口里却甚为关切:“那如此说来,裴二公子不定看到了你。”
长孙昭当然也这样想,他也担心这个。
偏偏越止还非说痛处:“这旁人不知,你我难道不知?自容娘子故去,裴二公子便有心疾,已严重到不能亲自处置公务程度。只不过他长于裴氏,虽染此病,也自有幕僚替他处理公务,替他遮掩过去罢了。那日他受了极大的刺激,绝口不提当日之事。人有时受了很大刺激,便会忘记些许事。”
“可万一二公子的病忽而好了呢?”
若裴玄应病好了,也许便会记得些什么,那样一来长孙昭便危险了。
长孙昭面色当然十分难看。
他一狼狈,心里便生出忿意。
这些不安源于越止言语,于是长孙昭对越止亦生出恼意。
长孙昭并不宽容,也与传闻中的温文儒雅大相径庭。他喜怒无常,憎恶也总是莫名其妙。
这样的性情总会在被惯坏的人身上寻到,长孙昭就是这样的人。
他忽而间看越止很不顺眼。
哪怕越止是站在他这边,姿态很恭顺,但越止太聪明,衬得他好似个幼稚小孩儿,好似在耍着他玩。
更可气是,之前长孙昭被吓坏了,依照越止吩咐,对薛凝说那么些言语。
他怕起来是言听计从。
可好似也没什么用。
长孙昭不觉有些生气了。
越止却似未察觉得到,只微笑道:“公子放心,我对郡守很是感激,一定会好好扶助于你!”
第129章 我想跟薛娘子聊一聊
长孙昭愈怒!越止算个什么东西,轮得他提扶助二字?
他也不是单独来见越止的,长孙安特意分了一队暗麟卫,统共三十人,任由长孙昭指挥。
自从长孙昭上次遇袭,这一队人已是寸步不离。
长孙昭已经被吓破胆了。
这三十来人,是上过战场的老人。长孙安领兵多年,节制一地军事,手下也养了些彪悍凶煞。
越止只一个人,院里还有一个仆人,又或者暗暗藏了些暗卫。
虽如此,长孙昭心里忍不住掂量,能否将越止给杀了。
因为这条狗总是一副成竹在胸样子,碍着长孙昭的眼,就连父亲也对之十分倚重。
他心里这个父亲指的是长孙安。
长孙昭不高兴,于是便透出几分恶意,他一贯被宠坏了。
越止在他耳边说道:“公子,你可知晓我为何帮着郡守,站在你们这边?”
他不待长孙昭猜,自己已经开始答:“因为比起共同利益,还是共同敌人更令人亲密。你知我出身不怎样,可又不想过苦日子,打小便想锦衣玉食躺平。故性子虽然懒散,却也不得不努力一番。”
“也便那么巧,几年前,我潜伏于北胡之地为间谍,身上受了三道刀伤,险些死了,不过斩了北胡大将阿乎蛮的首级。可惜啊,费了这些苦心,却并
无功劳。郡守跟我说,是因裴无忌不喜欢。他嫌我心思多,不肯提拔,说我品行不端,升上来也是个祸害。于是便隐去我的功劳,可惜了我这份苦心。”
“此后皇后有心,将我调回京城,可纵是如此,裴无忌仍是不痛快,满心皆是我不好,对我诸多排挤。他不死,我没什么好日子可以过,也没什么前程。你知晓我性子,别人使我一时不痛快,我要他一世不痛快,更不用说他要我一世不痛快。”
越止笑了笑:“我没那样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