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刘滢好像凭空消失。
这怎么可能？
肯定还有被她忽略的细节，宋玖玖冥思苦想。思考时，宋玖玖的腿也没闲着。她以知青点为原点，开始地毯式搜索。
这是笨方法，但不得不说很管用。
最后，宋玖玖停在村支书家门口。
她能感觉到刘滢就在屋子里。敲门，说明来意，村支书两口子立刻黑脸赶人。
“开什么玩笑？刘滢怎么可能在我家？”
“快走，你真担心刘滢，就上别地找去！俺们和刘滢又不熟。”
“就是，你这丫头缺心眼吧？刘滢是女知青，俺们清白人家哪可能留她过夜。”
“赶紧去后山看看，她没准捡柴火滑进雪坑，爬不出来了。快去吧，晚了要出事。”
骂骂咧咧，他们态度很差。没有心虚，没有慌乱，他们只有被宋玖玖打扰的恼怒。
宋玖玖不信他们的鬼话，强行闯入。不顾村支书两口子的阻拦，宋玖玖强行翻箱倒柜。最后，她在支书家的柴房找到了刘滢。
她被捆着，嘴里塞着东西。
冷冷扫过想扑过来的支书媳妇，宋玖玖动怒了。一记窝心脚，她踹的对方飞出老远。然后，抄起板凳，她砸向想逃跑的村支书。
“哎呦……”扑通。
村支书重伤倒地。解决了两个嫌疑犯，宋玖玖才附身去检查刘滢的情况。
“没事吧？”她柔声寻问。
“没事。”刘滢颤声回答。她想表现的坚强些。但她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宋玖玖安抚的抱抱她。
“别怕。已经没事了。”
“嗯。”刘滢哽咽着用力抱紧宋玖玖。
等大队长匆忙跑过来，宋玖玖不等他把气喘匀，就说：“报警。这事儿不能私了。”
“咳咳咳……”大队长一顿猛咳。
“啊？要报警？这么严重？”
后边的村民也是悚然一惊。
“不能报警！让别人知道我们咸水村支书耍流氓，咱们村的大姑娘还怎么嫁人？”
“对呀，刘滢要是留了案底，她以后怎么找对象？宋知青，别冲动。”
“对，你不是刘滢，不知道名声坏了，她以后找婆家会多困难。咱们可以安排她回城。村里发生的事情，回到城里谁知道？”
“对对，不行还有王前。他喜欢刘滢，肯定会对她负责。咱……”
哐！
宋玖玖扔了炕桌。
稀里哗啦，桌子摔的四分五裂。
“让王前娶刘滢，听听，你说的是人话？绑架刘滢的是他爸妈。他还想娶刘滢？做梦！”大发雷霆，宋玖玖眼里都是厌恶。“必须报警。这事儿没得商量。”
她态度强硬，谁的话都不听。
大队长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他尽量用温和的口吻商量：“报警等会让刘滢自己说。现在，让胡大夫给她看看。”
这个可以。让位置给胡大夫，宋玖玖守在刘滢身边，不许其他人靠近。
村民被宋玖玖的暴脾气吓到，也不敢过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很忐忑。
“这还不清楚咋回事，报哪门子警？”
“是啊，刘滢和王前没准早在一起了。她一个女知青，太太平平在我们村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有王前一直护着她。”
“宋知青太年轻，遇事不知道多想想。”
“对，她实在是太冲动。”
“哎……挺好一孩子，好心办坏事了吧。”
窃窃私语，村民普遍认为，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里是王支书家，刘滢没有坏心思，能大晚上独自上门？
至于刘滢被捆着，可能是因为她闹脾气。毕竟，她要进城了嘛。没准就是她想过河拆桥，才惹怒了王支书两口子。
这种事儿一点都不新鲜。
陈世美嘛，不论男女，他们都见过。这种桃色纠纷，闹大了是搞破鞋，对谁都不好。
定好说辞，村民们偷瞄大队长。
大队长懂村民的暗示，却仍感觉到很棘手。宋玖玖不像能息事宁人的。刘滢来咸水村多年，总体属于不惹事、不闹事的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有脾气。
一年前，刘滢因为连续三年被评为先进分子，获得了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她根正苗红，吃苦耐劳，有初中学历，被选中的可能性很大。可最后，她没去成。
因为，有人顶了她的名额。
对方走的是群众路线。朱建设关系多，手面阔，又是政治运动中的积极分子。凭他在红小兵中的优异表现，他赢了名额。
大队长让一个招工名额给刘滢，是补偿，也算安抚。他深知老实人被欺负的太狠，容易出大事。结果，他殚精竭虑，努力维持村里的安定团结。他的工作搭子，却悄咪咪的，给他捅了天大的娄子！
越想越窝火，大队长去打村支书。
邦邦两脚，大队长踢飞村支书。
“啊……”王支书惨叫。
“闭嘴！”大队长暴躁。
“你哪有脸喊疼？遭瘟的玩意，你妈生你的时候，就该一泼尿
溺死你！畜牲！你连猪狗都不如！我打死你！想死你怎么不抹脖子上吊？我们该你欠你的，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越骂越生气，大队长打出真火。
其他人想到这事传出去，家里的孩子以后嫁娶都会不容易，也咬牙切齿的加入。
“玛德！老不死，老子打死你！！”
“臭不要脸的癞蛤蟆！你霍霍人家干啥？”
“让你得瑟，老娘挠死你！”
“啊……”
王支书惨叫声没断过。支书媳妇想过去拦着，也被村民们一起打。
他们打的支书两口子没了半条命。这一方面是为出气，一方面也是做给宋玖玖看。
他们在努力告诉宋玖玖，这事儿就算不报警，村里也不会不管。村里甚至更好办事。报警真的影响很大。咸水村出一个罪犯，以后他们村的所有人都会打上罪犯的标签。
村民不像知青能回城。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所以不想被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宋玖玖冷眼看着，态度没软化。
“去找王前，他到现在都没出现，肯定是跑了。快去把他抓回来。”
斩草除根，宋玖玖不放过任何一个。
“哦，好好！”
村民以为宋玖玖消气，赶紧继续哄。
除了王前，他们把知青点的知青，也都压了过来。之前找人忙，没顾上他们。现在有空，也该仔细问问，他们是咋回事？
知青被压着，一个不服，两个不忿。
“抓我们干什么？刘滢乐意用身体换机会，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没揭发，已经是仁至义尽！！”
“对，放开！赶紧松手！！”
知青们挣扎不休，王前却始终安静。仿佛行尸走肉，他身上没有活人气。
第6章 好好好，你拳头硬，你对！……
宋玖玖没兴趣看大队长审案子。她坚信只要报警，警察会替刘滢讨回公道。
刘滢冷静后，却拒绝了。“不用报警，我没事。”摇头，她拒绝和宋玖玖对视。
“宋知青谢谢你。”她垂着眸小声道：“这事你别管了。我……”
“你很好。”宋玖玖打断刘滢，认真道：“你很好。我知道，你下乡时才十四岁。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懂。所以，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很好，非常好。刘滢，别妄自菲薄。”
刘滢吸吸鼻子，依旧没抬头。她没哭，也没因为宋玖玖鼓励她，就表现的很激动。麻木又冷静，她盯着手腕上的红痕，瓮声瓮气的说：“谢谢。但不用报警。”
刘滢害怕警察。
首先，她十四岁替哥哥下乡不合规矩。闹大牵连她哥，她家里人一定恨她。其次，当年她年纪小，养不活自己，有跑地里偷青。
偷青是在地里粮食还没有完全成熟时，偷偷把它们摘下吃掉。这是破坏社会主义生产，侵占集体财产。被发现，会被村民殴打辱骂，极端情况还会被拉出去游街、剃阴阳头。
有这个大把柄在王支书手里，刘滢不敢和他鱼死网破。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偷玉米。
但错就是错。刘滢害怕被曝光。
那次失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就是因为刘滢不敢尽力争取。虽然保持当先进分子很辛苦，虽然读大学的机会很难得，虽然她很想离开。但她首先要保证自己安全的活下去。
竞选失败刘滢也灰心。但她不敢丧气。这次不行就下次，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大队长确实记得她的委屈，又给她一个机会。可惜，她又被人眼红算计了。闭上眼睛，刘滢强迫自己坚强。一定要坚强。哭解决不了问题。
*
“她身体亏空的厉害。不好好调养，恐怕活不过二十五。”板着脸，胡大夫跟大队长交代：“她身上的皮外伤没大碍。严重的是她积劳成疾，已经影响了生育。哎……成年这么久还没来月事，你以后别让她干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