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把烤鱼从火中移出,细心地吹了吹,捧给傅棠梨:“没甚调味蘸料,你将就先吃些,慢着点,还烫。”
傅棠梨道了谢,接过去,咬了一口。
鱼皮焦酥,鱼肉鲜嫩,烤得恰到好处,香喷喷的。傅棠梨又想起了原先在营中吃过的那次烤兔,她忍不住要笑:“这谁能想到呢,一身仙气的道长,居然做得一手好烧烤,真是奇了怪了。”
赵上钧看着眼前的火堆,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沉思中,慢悠悠地道:“幼时,有段日子,大兄和我被父皇所恶,囚于长兴宫中,宫人怠慢,三餐不济,我时常翻出墙,去御膳房偷些东西回来,有时候只有生食,我就把门窗桌椅拆了,生火烧烤,大兄为此还总是叹息我有失礼仪风范。”
如此兄弟情笃,后来呢,何以又到了这般局面?傅棠梨心中唏嘘,却并没有问出口。后来,赵上钧变成了这天底下最讲究礼仪风范的人,清冷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往昔如何,大抵不可追究了。
赵上钧又转过头,对傅棠梨若无其事地道:“那时候养成的功夫,熟能生巧罢了,如今很些年没再碰了,也就是为你,我才肯动手。”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免不了皱了一下,不自觉地洁癖又发作,“血水腌臜,不见得好味,在外一切简陋,聊胜于无吧。”
这一番话,又把方才那种异样的氛围给冲散了,傅棠梨抿嘴笑了起来。
于是,两个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说起四季景致、说起南北风物,随意而熟稔。
不多时,吃了鱼,洗净手脸,兼之篝火暖烘烘地烤着,傅棠梨有点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困了?过来,睡会儿。”赵上钧朝她摊开了双臂。
那种意味很明显,要抱。
傅棠梨看着他那精壮的胸膛,不但脸发烫,耳朵也在发烫,她害羞地摇头,抱着树干,眼神飘忽不定,磨磨蹭蹭,支支吾吾:“不、不困、不睡。”
“真的吗?”赵上钧似乎精神一振,目光炙热。
傅棠梨有些冒汗:“嗯,真、真的、不困、别看我。”
“好。”赵上钧从容地应了一声,但他的目光并没有移走,低着头,还是望着她。
他的眼中是燃烧的火焰,压抑着,跳跃着。
傅棠梨脸上滚烫,又不好意思和他对视,把脸别开,看着夜空,随手指了指:“别看我,看星星,喏,漂亮吗?”
横断山脉的崖壁高耸绵延,天气晴朗,流云散尽,崖壁之上,是璀璨星河,粼粼的波光在深蓝色的苍穹中浮动明灭,碧波流淌,从九天落下,在山的另一头流入鄂毕河,一同奔流向东,苍茫而壮美。
“嗯,漂亮极了。”他微笑着望向她,如是回道。
傅棠梨咬了咬嘴唇,瞥了他一眼,她的眉目宛转,眼角带着一点红晕,那样的声音,软软的,说不出是生气还是羞涩:“都说了,别看我。”
“好。”他还是这么应了一声,俯过身来,捂住了她的眼睛,“那就不看。”
篝火太旺了,热气逼人,如同被焚烧的夏日,烫伤她的嘴唇。
因为看不见,其他的触感就显得格外敏锐。
她尝到了他的气息,微苦的乌木香气,是信灵者从山林中踏出,在凡尘中染了黄沙的粗涩,还有隐约的铁锈味道,她听见他的心跳,激烈而急躁,是擂动的鼓,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偶尔,还有他一点点含糊的声音,近乎沙哑。
“梨花、小梨花……”他这么唤着她,“你是……我的。”
“嗯。”她高高地仰着头,从喉咙里发出一点破碎的抽气声。
他的手心湿漉漉的,都是汗,慢慢地从她的眼睛往下移动,脸颊、下颌、脖颈、再往下……
她穿了男人的衣裳,领口宽敞,在这一番耳鬓厮磨中,一片春光遮不住,峰峦险峻,有风过,堆雪乱颤。
他攀上峰顶,捧住一团雪。
傅棠梨浑身发抖,血液一阵阵地涌上来,如海潮、如乱云、如骤风暴雨,劈头盖脸,叫人无所适从。
“道长、道长、不……”她带着哭腔,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但他没有回应,只是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切,他的力气那么大,完全不容她动撼分毫,他紧紧地掌控了她。
忒粗鲁。
樱桃粒儿鲜艳而娇嫩,被粗糙的砂砾摩擦着,几乎生疼。
身体发热,肌肤上泛起颤栗的感觉,仿佛承受不住半点外力。那件袍子从肩头滑下,掉在地上。
身畔,火焰在跳跃着、扭曲着,热气熏人,火星子“噼啪”作响。
天似穹庐、大地空茫、鄂毕河向远方奔流,星垂平野,一切无所遮挡,只有他,将她拥在怀中,他的胸怀结实而滚热。
他托起了她,对于他来说,她显然过于娇小,那么一团雪、一团酥酪,捧在手里,轻而易举。
“你是我的。”他这么说着,声音嘶哑,“抱住我,梨花、抱住。”
她疯狂地摇着头,头发凌乱地黏在脸颊上,但她没有别的选择,手臂如同一截的莲藕,刚从水中捞起来,巍巍颤颤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堵住了她的嘴唇,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放下去。
“!”她睁大了眼睛,脚尖绷得笔直,几乎痉挛。
淮王赵上钧,世人传其有山岳之形、鬼神之躯,英姿神武,实乃举世无双的伟男子也。
果然如此。
太过艰难了,这几乎不可能!傅棠梨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虚汗,浑身颤抖,眼冒金星,差点晕厥过去。
但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他在吻她,占据了她所有的呼吸,不停歇地、不间断地、不知疲倦地、吻她,似乎想要把她吃下去。
而其实他确实把她吃下去了。
他的手松开,猛然完全放了下去。
傅棠梨的腿抽搐了一下,又缩紧了,这其实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她控制不住自己。
赵上钧打了个颤,双目赤红,两只手倏然握住了她的腰肢、牢牢地握住,粗糙的指腹几乎陷到她的肉里。
天与地颠倒交错,河流汹涌澎湃,陡峭的悬崖上下摇摆晃动,急促而凌乱,强悍而有力,好似整个世界都处于分崩离析中,令人疯狂、令人眩晕。
傅棠梨的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控制不住,纷纷簌簌,脸上湿淋淋的。
全身都是湿淋淋的,渐渐地,连脚趾头都湿了,就像他们还在波涛汹涌的
河水中,随波逐流,爬不出来。
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拥抱着,最柔软的、和最坚硬的,糅合在一起。
夏末的夜晚,在这空寂的荒野中,水潺潺地流下,血液在身体里涌动,心脏剧烈跳着,无数细碎的、簌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快要疯掉了、碎掉了,一片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棠梨晕过去、又醒来、醒来、又晕过去,反复了许多次,她认为自己大抵要死掉了,死在赵上钧的手里。
一夜无眠,星星和月亮这时候都疲倦了,不堪重负,无力地掉到悬崖的另一头下去。
天边开始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旭日生机勃勃,昂然张扬。
傅棠梨躺在赵上钧的臂弯中,软软地趴着,如同一滩春泥,黏糊糊、湿漉漉的,再也收拾不起来。
汗水、眼泪、还有别的什么,都流淌在一起,浓浓腻腻的糊成一团,而赵上钧此时没有半点平日的洁癖,他抬起手,手指拢进她的头发,揉搓着、抚摸着,他的手指间似乎还带着那种无法诉说的腥膻和香甜混合的味道,那是她的味道。
叫人迷醉。
他意犹未尽,“梨花。”,这么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还带着某种危险的、饥饿的意味。
“我会死的。”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眼眸中都是泪,粉光迷离,喃喃地道,嗓子沙哑不成声调,“真的、会死的……”
她这么说着,又哭了起来:“你混蛋,我讨厌你,再也不了、再也……”
最后那个“不”字被他吞下去了。
长长的一个吻,吻得傅棠梨又要晕过去,眼前一片金星乱闪。
远离尘世,他好像退去了所有的矜持与高雅,如同野兽一般、贪婪的、不知餍足的野兽,把她团在自己的手掌中,舔食着,啃咬着,根本无法停止。
她已经迷糊了,由着他弄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倏然传来一声鹰鸣,突兀而尖锐,打破了河岸的沉寂。
第43章 她又醉了,他叫做什么都……
赵上钧吻得忘乎所以,决定当作没听见。
鹰的鸣叫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近,少顷,白色的海东青从山崖上方掠来,它巨大的翅膀扇动着月光,骄傲又神气,在赵上钧的头顶上盘旋了两圈,“呱”的一声大叫,一头冲了下来,直直地扑到赵上钧的背上,然后滑到地上。
赵上钧被那股猛烈的力道所冲击,忍不住咳了一声,松开傅棠梨,低声咬牙:“该死的,为何总有畜生来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