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办公室出来,那男生挺不死心,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给我等着,不会就这么了了。”
晚自习,课代表来提醒她去交检讨,云枝雪没有回应,抱着几本教材独自走向宿舍。
教学楼前的林荫道空无一人,树影婆娑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她被粗暴地拖进花坛后,腰间的伤口在撕扯中迸裂,她的痛闷哼。强忍着趁对方松懈猛地后踹,书本狠狠砸在黑影脸上。
“操!”
随着一声痛呼,四五个男生从暗处涌出,将她按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杜鸣萧把玩着明晃晃的剪刀走向她,拽起她长辫子,“云枝雪我忍你很久了。”
杜鸣萧的兄弟,摁着她的脖子让她低头,哈哈大笑,“以前不就是喜欢她这长头发吗?”
杜鸣萧的剪刀直接从中间往下剪。
剪刀每落下一次,就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杜鸣萧欣赏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突然发现——就算没了长发,她竟也很漂亮。
初一的时候,流行长发及腰这个说法。
云枝雪有一头长发,杜鸣萧被迷得不行,直接向她告白,云枝雪没有给他回应。
偏偏云枝雪又贱又恶心。一边无视他,一边养着他喜欢的长发。
那精心编起的发辫垂至腰下,像一帘墨色瀑布,每次冲击着他的大脑。得不到,那就毁掉。
头发太长,一刀剪不断。
他咔呲了剪了好几下,云枝雪喉咙里发出呜咽,双腿跪在地上,她身体还在颤抖。
眼睛湿漉漉的,眸子里的光碎的七零八落,她人也像是要碎掉了。
杜鸣萧心里很畅快,看着有个男生在拿手机拍,他一口呵斥住了,让人别拍。
万一传出去,以后他混娱乐圈就有黑历史了。
剪完她的头发,一群人不敢对云枝雪再往下霸凌,毕竟她妈是云景。
云枝雪脸色煞白,她分不清是哪里的疼痛,想站起来朝着他们扑过去,全身无力。
一群人剪完她的头发洋洋洒洒的走了。
云枝雪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尝试了好几次摔倒又爬起来。
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要像人求助吗?
只是短暂、像是奢望一样,她想有人来救救她。可是,不可能的,人不可能连续两次那么好运气。
她甚至把孟枕月惹生气了,怎么可能嘛。
……啊,好糟糕。
*
云枝雪给班主任请假,待在宿舍里蜷缩着,她成了烂泥,被人践踏。
不知道为什么,这期间她很想孟枕月,特别想,想那个雨天的怀抱,想她的温度,想她的手掌。
像是,死前的走马灯,她记忆里只有这么一点点贫瘠的温暖,她死死的紧紧的抓住,苦涩的回味着。
云枝雪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冲进杜鸣萧的教室,把杜鸣萧捅死。这样可能会让云景生气,但是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打算活。
云枝雪给云景打了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没有人接。她坚持不懈又打了一个过去,然后被挂断了。
她想告诉云景:妈妈,我头发被人剪了。
她捧着手机多等了一会儿。
小学,第一次陪云景参加聚会,她被人夸漂亮,云景笑了一下,说:她长头发很好看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会爱你了。
肚子好痒好痛,好想把手指塞进去抠挖,她努力忍住……别人为救她撞青了手臂,总得留一点,不浪费别人的心血……
云枝雪撑着爬起来,往双肩包里塞了一对乳胶手套,杜鸣萧的血很臭,会弄脏自己的手。
她清点自己所有东西,未来叫做遗物,她拿出笔写一张字条贴在药膏上,又把一些贵重的东西打包起来送给她。
【对不起,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云枝雪以前就发现自己不会交朋友,她对人也很苛刻,也薄凉,别人伤害她一定会记着,同理,别人自然也不会原谅她,甚至会像杜鸣萧那样报复她。
夜很晚,白天积累的热气一阵阵往上扑,她把包背上,散乱着头发出门,她原本打算梳一梳头发,可是她被剪得乱七八糟根本不好打理。
云枝雪弓着背从电梯里出来,耳朵嗡嗡响,被蝉鸣吵出了幻觉,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云枝雪。”
云枝雪卡顿的抬头,像是坏掉的机器人,再掉一个零件她就要烂掉,要毁灭掉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树下站着,很安静,黑暗里缓慢亮起来的一点,像是燃起的荧光。
孟枕月。
孟枕月脸冷着,她还在生气。
她沉着声说:“来看看你。”
顿了几秒,她往后看,问:“你头发怎么了?”
已经决定要去死的云枝雪想无视她,第一反应是离开,可身体钉在原地,然后躯体化的抖动。
看到孟枕月的那一刻。
不是开心,也不是想哭。
是身体里痒痒的,像新肉,也像虫子在啃噬。
孟枕月声音满是命令,“把头抬起来!”
眼泪决堤的瞬间,孟枕月一步步走来,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淡淡的栀子香混着烟草气,将她即将破碎的身体尽数接住。
孟枕月声音软得厉害,手轻抚着她的后颈,“宝贝,谁欺负你了?”
第8章 孟枕月抱得很紧。
孟枕月抱得很紧。
隔着衣服把力量传给她。她伸手去拿云枝雪肩上的包,云枝雪应激的握紧肩带不放手。
“没事了,宝贝,我来了,别怕。”
云枝雪无力地靠在孟枕月肩头,额头抵着对方的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当孟枕月取下她背包的瞬间,她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腰。
“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花了。“孟枕月低头,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泪水已经浸透了孟枕月的衣领,云枝雪急促的呼吸喷吐在她的颈间。
我该想些什么呢,我脑子好痛……孟枕月。
孟枕月曲着手指把云枝雪的眼下的泪擦干净了,“还是想哭吗?”
云枝雪想开口说:“我不会哭了。”
“想哭那就再哭一会。”
云枝雪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我在,我在。”孟枕月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给她筑起了最强大的爱巢,比模糊的走马灯更清晰更炽热,风吹不进来,孟枕月香香的气味能将她全部覆盖住。
是一种奇怪迷幻的味道,云枝雪一开始认为是姐姐的味道,可是……孟枕月算是她未来的妈咪……是妈咪的味道吗?妈咪的味道好甜。
云枝雪窝在孟枕月怀里,继续了第二轮的抽泣。哭累了,云枝雪不好意思挪到旁边,孟枕月把手递给她,问:“要我牵着进电梯吗?”
云枝雪磨磨蹭蹭,反复搓手。
孟枕月牵着她:“走吧。”
进到屋里,孟枕月将跨在肩膀上的背包卸下来放在桌子上。
她看到桌子上打包好东西,以及那张纸条,一支价值不菲的手表,一支药膏,以及一支钢笔。
孟枕月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她把包打开,瞧见里面的刀和手套,她扭头直直朝着云枝雪看去。
云枝雪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害怕孟枕月发现她的秘密,鄙夷嘲讽羞辱她不自量力。再……
孟枕月冷着脸把手表戴在手腕上,扣好表带,再把手套戴上,黑色乳胶贴紧她的长指,扯直,凸出关节,她取出药膏涂在指尖。
她到云枝雪跟前,脸很沉:“把衣服撩起来。”
云枝雪无法思考,只得听她命令,缓慢将掖进去的衬衫摆抽出来往上提,结痂的伤口翻出了一些粉色,医生身上开出的三个洞渗出了血丝。
不知道是羞耻的还是痛的,乳胶薄套抵在她伤口上时她眼尾红了,眸子里沁得湿润。
孟枕月弯腰给她涂药。
“痛吗?”
“别咬嘴唇。”
她抬起头,让云枝雪直视她,云枝雪点点头,孟枕月从她手中把衣摆接过来,往上提,直接将她短袖脱了,云枝雪抱着赤裸的双臂去遮自己的胸口,孟枕月把她包里干净的短袖拿过,盘好从她头顶往下套,再握着她的手小心从袖口里拿出来。
又看了一眼她那被剪得层次不齐的头发,刚去碰被云枝雪躲开。之前她那头长发真的漂亮极了。孟枕月皱起了眉头。
“弄痛了吗?”
“没有……你动作很轻。”
“去洗个澡?”
云枝雪说:“嗯。”
“需不需要我帮忙?”
云枝雪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不应该拒绝,孟枕月耐心引导她说:“宝贝,不方便我可以帮你,你要是不想,自己能行就自己进去,但是不可以逞强。”
云枝雪还是抵不住羞耻,不敢和她一起去浴室,“我自己行……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