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孟枕月和诗和站在一起,谁也没开口说话,直到了楼上,诗和坐着用手捂着脸,孟枕月合着眼眸。
几个警察也等着。
薛秋日回来了,手湿漉漉的,瞧着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她安静的坐在诗和身边拿纸巾擦手指,之后,手臂反搭在膝盖上,又往诗和身边靠了靠。
医生再次出来,摘了口罩,摇头:“抱歉,尽力了,进去看看吧,病人去世了。”
两个朋友在门口落了泪,孟枕月眼睛也微微泛红,她隔着玻璃站了二十分钟。
医院宣布云景彻底死亡。
孟枕月在病房门前驻足。里头此起彼伏的啜泣声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闷得人透不过气。
她转身走向消防通道,倚在冰冷的楼梯扶手上点了支烟。尼古丁暂时压下了那些翻涌的念头。
烟雾缭绕间,从初遇到婚礼的片段在脑海中一帧帧闪回。
期间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去,来的是俞懿。
俞懿穿得西装革履的,她眼睛里也流露着哀伤,对比其他两位痛苦的朋友,她显得很冷静。
她走到孟枕月身边递给她一张名片*,同时说:“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云枝雪。”
孟枕月警惕地看着她,“做什么?”
“只是有些事想和她谈谈。”
孟枕月捏着她的名片看,俞懿是一位律师,她之前好像听云景说过一两句,她接手了家里的律所,人非常优秀。
俞懿:“希望你尽早让她联系我。”
孟枕月不理解她的用意,表情一直很防备,“到底什么事?”
俞懿没答,只是说:“我需要和她面谈。”
孟枕月弹了弹烟灰,直接了当地说:“如果你不说明白,我应该不会让你见到她。”
俞懿说:“和云枝雪的另一母亲有关。”
孟枕月咬着烟,缓缓地呼着气,白烟让她脸看着模糊不清。
一根烟抽完,孟枕月把名片塞兜里。
*
晨光漫进房间时已近九点。
孟枕月推开门。
推门声惊动了那个凝固的身影——她仍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手机攥在掌心,肩线垮塌。
孟枕月穿的还是昨天那件白色裙子,避人耳目将头发放下来了,她靠着墙摘了墨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云枝雪说这件事。
痛苦突然有些后悔,走的时候应该让云枝雪在床上躺着睡会儿的,她太乖了,让她别动她就不动。
孟枕月走到云枝雪的身边,缓缓地蹲了下来,轻轻地握着云枝雪的手指,“你妈妈……她可能,去世了。”
直到光线爬上脸颊,她才迟缓地抬起头。
云枝雪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她交叠的两只手掐了起来,手指上出现了掐痕。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厚重的遮光帘却将卧室封得严严实实。云枝雪蜷在床角,整个人都被黑暗吞没,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孟枕月手盖在她手背上。
云枝雪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很沙哑,她问:“什么时候?”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让她暂时忘记了昨天的事儿,自然也不记得自己和去世的母亲还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坐在母亲尸体边。
这说出来实在有心残忍。
“……昨天夜里。”
“哦。”云枝雪和孟枕月对视后,错开了视线,她看向身后的窗户说:“她去世了啊。”
孟枕月没应这句话。
云枝雪说:“假的吧。”
孟枕月无法说出“真的”二字,云枝雪在云景身边坐了那么久,一直没发现云景出事了,就好像她错失了挽救母亲的最后时机。尽管医生明确表示,即便早到一小时也回天乏术。
这彻头彻尾,就是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顺着云枝雪的视线看过去,厚重的窗帘掩盖着窗户,看不到任何的风景。小姑娘是在逃避。
“是有点假,我都没回过神。”孟枕月说着。
“我觉得……”云枝雪吸了口气,仰头看着她,要怎么说呢,情绪淡淡的,难过吗,不是。不难过吗,好像也不是,更多是一种恨意,可这恨去剖析,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不太像真的。”云枝雪扯了扯嘴角,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云景还没掐死我呢,她怎么就死掉了。”
她又抖了两下,陷入了某种逃脱不了的症结,“……是因为我吗?我……我也哭不出来。”
孟枕月被这话惊到,难受的鼻子一阵酸涩,她摸摸云枝雪的脖子,手指又落在她脸颊上轻轻地抚摸,“不是的,想哭就哭吧,宝宝,没事的。我在。”
第27章 从后面抱着
孟枕月手掌很轻的落在云枝雪的脸上,她问云枝雪是不是困了,一直没睡觉,云枝雪回答,困了就掐一掐自己。
云枝雪不敢告诉孟枕月,没有孟枕月在身边她很怕睡觉,会做被关起来的噩梦,会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找不到出路,还会变成一个小孩子拉着云景的手喊她妈妈,然后被云景狠狠掐住脖子。
“睡吧,我陪着你。”孟枕月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抚过她的发顶,直到把人妥帖地安置在床上。
云枝雪仰面躺着,泪水不断从眼角涌出,顺着太阳穴滚进鬓发里,很快洇湿了一大片枕巾。
屋里很暗,云枝雪唇小幅度颤动,像是思绪错乱,她突然开口说:“孟枕月,我还是恨你。”
孟枕月动作顿了顿,她靠在床头看手机信息,叹着气,“没良心。”
她刷完手机上的信息,说:“恨吧。”
云枝雪死死阖上眼帘。
酒精浸泡过的记忆化作无数碎片,在黑暗中尖啸着刺向她。她蜷缩起身子,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两下。
孟枕月送云景去医院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全是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她好怕,她想出去,她又被关起来了,她想求救,孟枕月说不能说话,不能给别人开门,孟枕月说来接她,她跑到门口蹲着。
可是没有人来接她,她被黑暗吞噬,她耳朵里全是疯女人的声音。
孟枕月骗她。
孟枕月掌握着她的生死,让她痛苦,让她不安。让她想要抓紧,却总是抓不住孟枕月的手。
好温柔啊孟枕月,又好绝情啊孟枕月。
孟枕月的手在她后背落下轻柔的节拍,哼唱的旋律像羽毛般飘进耳中。云枝雪“呜”地哭出声来,眼泪全挤了出来。
孟枕月没怎么睡着,她头痛,脑子像是放电影,把这几天的事情颠三倒四的播放了一遍。
云景一死,很多事情没有主心骨,酒店、婚礼策划、宾客所有事情都来找她。孟枕月给云景所有的助理秘书都拉一群里,让她们按着紧急事件汇报。警署要来做调查,宾客不能提前离开,还是原计划继续今天待客,答谢宴取消。不管媒体怎么问都不要答,具体怎么公布死讯,由公司高层开会安排把损失将到最低,她不参与。
积极配合警署调查。但是,必须保护云枝雪的隐私,再有对着警署抹黑云枝雪的人,追究责任。
孟枕月熬了太久,心口隐隐作痛。她靠在床头小憩,直到下午三点的手机铃声将她惊醒。
特助来电告知,警方上午已调取监控,现在要求面谈。她哑着嗓子应声,说话闷着一口沉重的气音。
特助又说:“还需要你的签字,已经对云总进行了尸检。”
听到这里孟枕月稍微清醒了一些,“我马上起来。结果怎么样,有没有查出来是怎么中毒的?”
“还没说……”特助纠结要不要告诉孟枕月,警方正在全力找梁女士,目前最大的嫌疑还是在她身上,因为云景最后见的人是她。
孟枕月没有往下追问,看向旁边的云枝雪。云枝雪睡眠浅,已经醒了,两个人视线对上,孟枕月眼睛布满血丝,她说:“你再睡会儿……待会吃点东西,我去忙点事。”
孟枕月准备去隔壁房间洗个澡清醒清醒,脚刚放在地上,就听着云枝雪喊她,“孟枕月。”
孟枕月扭头问她:“怎么了?”
“你也要吃饭。”云枝雪说。
“我知道。”
孟枕月靠了一分钟,手机又震动起来,她看向云枝雪,说:“之后很忙,顾不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云枝雪点头,在孟枕月离开把门关上,再次陷入这个房子里,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她蜷缩着抱自己的脑袋。
孟枕月在隔壁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警署的人在外面侯着,等太久了本想讽刺一句,看她疲惫的眸眼又止住了。
警署的人调查速度非常快,拿了一张名单给孟枕月看,孟枕月本以为是酒店宾客名单,展开看完人愣住,很吃惊,里面是云景前女友的名字,很多。
别人找情人七个八个的,云景这些情人密密麻麻,快一百个了吧。
孟枕月接过警察手中的笔,勾了几个来参加婚礼的,其他跨度太长,一概不清楚,她和云景约定过,不过问彼此的生活,恋爱期间必须洁身自好,同时,云景那些前任不能闹到自己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