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薛秋日笑不出来了。
她怕孟枕月,也怕诗和。
诗和对她彻底失望了,摇摇头,“你其实爱的不是我,是那些荣誉,是那些别人把你捧在掌心的名利,不是我。”
她撑着椅子一步步离开房间,孟枕月靠着墙站了会儿,她消化着薛秋日说的话。
从三楼跳下来。
这小孩儿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她仔细回忆六月时接到的那通电话,那时候黄昏,很燥热,小姑娘说:“你知道她欺负你吗?”
孟枕月回知道。
“那你知道我想保护你吗?”
这话当时落耳朵里,她不理解,她回不知道,那时候云枝雪应该就是从楼上下来找她,也许就看到她和云景坐在一起。
她仰头看看天花板,偶尔能听到薛秋日痛苦的哭泣声,似乎在悔不当初。
孟枕月想。
天。
这小姑娘是要人命吗?
才多大年纪,就豁出命保护自己。
她怎么这么单纯,这么好啊?
跟个小天使似的。
孟枕月低着头,看着正扶着椅子试图站起来的薛秋日,薛秋日背对着她。
孟枕月表面温润,骨子里却透着股狠劲——说动手就动手,从不拖泥带水。薛秋日僵在原地,生怕她再来一下。
她们相识五年。初遇时孟枕月真心认为朋友好,喜欢她的气质和她的画,认为是世间难得的璞玉,定能大红大紫。
如今。
她不愿意再和薛秋日谈,也懒得探寻她和云景怎么开始的,背着搞了多少次,玩了多少把戏。
孟枕月站在门口,出来围观的人不少。
今天宾客走了一些,还有些特地留下来吃瓜,想拦也拦不住,这豪门从她没迈进来就淫/乱着,是一摊黑水沼泽。云景死得仓促,她自己没处理干净,这腐臭味谁也挡不住,孟枕月也没想着帮她遮丑。
孟枕月回到云枝雪门口,手指刚碰到门把又收了回来,她靠在走廊的扶手边上。
门从里面打开。
俞懿和她对视,把门轻轻拉上。
孟枕月说:“之后律师费我会让助理和你对接,警署那边说话没轻没重,对她很不友好,希望之后的谈话你可以陪着她。”
俞懿说:“不用。”
孟枕月问:“免费?”
俞懿说:“她另一位母亲很早以前就把律师费结清楚了。”
另一位母亲?
孟枕月疑惑,但不好追着去问,她另一位母亲是不是还活着。
要是还活着,孟枕月对云枝雪是否要收敛一些。可是要怎么收敛呢?云枝雪给了她一种错觉,很像……云枝雪就是她生的。
俞懿看出来她的疑惑,说:“很早就去世了。”说完让了让门,“你进去?”
“不用,我等会儿。”孟枕月靠着栏杆,不是很敢看向里面,云枝雪的爱太过于炽热。
她越想越好奇,问:“她另一个妈妈是什么样儿的人?”
俞懿说:“我和她接触不多,隐隐只见过几面。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
俞懿三十一岁,虽说和云景是朋友,多数是因为有业务往来才玩到一起。
孟枕月说:“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不然云景不会找这么多替身,替来替去,疯了一大堆,搭上性命,什么都没有找到。”
俞懿观察着孟枕月,她和云景以往那些情人都不同,看着也不好接近,没有那种表面的清冷。
不笑的时候冷冷的,带着戾气。
不能说云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其实找到了。只是她没福气。
几分钟后,助理提了个药箱送过来给孟枕月,孟枕月接过来对俞懿点头,这次敲门进去了。
云枝雪侧躺在床上,眼睛合上了,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只是累了,一直没有出声。
孟枕月坐在床边,打开医药箱撩开她的裙子,捏着棉签准备给她的腿上药,她膝盖撞青了,孟枕月又把裙子往上撩。
那瞬间愣住,像是延误了治疗,白皙大腿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疤。
三楼,水泥地。
很痛吧。
孟枕月手中的棉签一时落不下去。
“对不起,宝宝,妈咪不知道你想保护她。”*
“她真的太坏了。”
眼泪从云枝雪顺着鼻梁滑下来,那眼泪流到她指尖,孟枕月心疼的厉害,她不知道那么句“我想保护你”这么重,是十八岁女孩豁出命来相护。
她很想说:宝宝,你这么小,你怎么保护我啊。
眼泪很快又掉下去,云枝雪抬手擦掉,但还是背对着她,孟枕月说:“对不起。”
云枝雪背对着她,她原本不打算和孟枕月说话,她要孟枕月后悔,要孟枕月一辈子记住。孟枕月靠近她,侧撑着身体,她轻轻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宝贝,原谅我好不好?”
孟枕月听着好难过。
太好了,应该让她为自己难过。
应该就这样。
可是,云枝雪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转过身,伸出双臂环住她。手掌轻轻落在孟枕月背上,一下,又一下,机械而缓慢地拍着,像个生涩的孩童在模仿大人安抚的动作。
孟枕月疲惫地闭上眼,将额头抵在那单薄的肩膀上。连日积压的情绪如鲠在喉,此刻终于随着一声长叹,在这笨拙的安抚中缓缓释出。
好像这样被她恨着也无所谓了。
第28章 引诱着她
孟枕月睡着后。
云枝雪轻轻地松开手,她认真观察孟枕月,看她的脸,她的五官,手指落在她睫毛上贴着。
眼神不受控制的又看向了她的薄唇,手指收回来,攥成了拳头,等了几秒,手指放在她嘴唇上碰了碰。
怎么回事。
还是好喜欢。
脑子里还是会想,云景走了,孟枕月就是我的了。
不可以这么想。
那是妈妈。
可是……这也是妈妈。
突然她有点想云景了。云景在的时候她和孟枕月可以安静的待在一起,她可以触摸孟枕月,云景不在,孟枕月身边全是人,她连衣角都拉不到。
云枝雪往前靠了靠,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现在,孟枕月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妈妈了。
孟枕月居然被云枝雪哄睡了三个小时。
醒来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揉着额角坐起身,累极直接睡去,竟忘了给云枝雪上药。
指尖沾着药膏,小心抚过云枝雪腿上新撞出的淤青。最后连那块旧疤痕也细细抹了一遍,像是要抹平所有伤痕
云枝雪抿着唇,只是在棉签往上时移开了视线。
孟枕月问云枝雪,“疼不疼啊?”
云枝雪摇头。
孟枕月心里清楚,这小孩儿肯定是忍着,孟枕月知道她为什么敢跳,因为她知恩图报,自己维护她,比起那些痛,她更怕自己受欺负。孟枕月又碰碰她腿上那些淤青,孟枕月继续问:“疼不疼。”
云枝雪不回答了。
“好。”
伤口结疤的不痛了,没有结疤的都很痛。
孟枕月想起云枝雪那句话:“所以,妈咪,我才是那个笨蛋吗?”
孟枕月现在认真回她,“你真是个笨蛋。”
云枝雪本来睁着眼睛看她,片刻,翻过身,用背对着她的方式表达不满。
这纤细的背,轻轻掐一把都怕碎了,更别说摔到地上,很容易死人啊,“真的会死啊……”
新婚妻子离世她都没掉一滴泪,重复这句话时鼻子酸了,她伸手去抱云枝雪,“你要是离开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几天经历了很多事情,生死、断交,孟枕月都能顺其自然的接受,把所有情绪交给之后的时光来处理,可是面对云枝雪,她后知后觉害怕。
为什么呢?
因为她捧着炙热的心,再冰冷的人也会被她烫一下吗?
云枝雪看着窗户,手指握紧,感受着孟枕月身体的颤动,她说:“谢谢你给我上药,我不痛了。”
孟枕月说:“应该是我谢谢你。”
她说的细,“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彻底保护的感觉了,感觉很好,好像心脏又活了一遍。”
孟枕月把棉签丢进垃圾桶,听到身后的云枝雪语气很轻盈的飘过,“因为你,我活了好多遍。”
孟枕月不解地看向她,云枝雪却没有要同她解释这里面的意思。
小孩儿不愿意说,她也就没有再往下问,云枝雪有自己的世界。
云枝雪想,孟枕月是上天特地安排给她,特地来拯救她漆黑且糟糕的人生。
孟枕月再回想这几天的事儿,她忙的晕头转向,很少陪着她,孟枕月心中浮出了满满的歉意。
孟枕月打电话让餐厅送饭上来,她去洗个脸,收拾干净自己恢复精神,说:“来,陪妈咪吃饭。”
云枝雪也不说话,默默的坐在床边,肯定是被薛秋日和警察给刺激到了,孟枕月伸手捏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