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到灵堂,顾文茵把遗照拿过来给云枝雪抱着,孟枕月看着不大舒服,黑白照片里的女人与孟枕月同龄,眉眼有七分相似。
  孟枕月说:“给她戴个黑口罩吧。”
  “这样好吗?”高鄱阳问。
  “被媒体拍到更不好,枝雪还要念大学,之后传播的到处都是,对她影响很不好。”
  俞懿点头,表示同意。
  孟枕月为云枝雪戴上黑色口罩。不知是谁的一声长叹,混着雨丝渗进送行队伍里。
  云枝雪用余光瞥见孟枕月耳畔垂落的一缕发,孟枕月任由它荡着,目光始终凝在雨幕深处。
  走出灵堂时,孟枕月俯身抱起檐下那束黑玫瑰。俞懿默契地接过白玫瑰,两人怀中的花色恰成鲜明对比。
  “怎么两捧?”高鄱阳问。
  俞懿:“帮枝雪买的吧。”
  “她想的还挺周到。”
  保镖将黑伞撑开举在她头顶,云枝雪在后面一把伞里,她慢慢的跟着孟枕月的脚步走。
  细雨中的黑色轿车缓缓启动。云枝雪怀抱着遗像坐定后,高鄱阳将骨灰盒递进车窗。孟枕月指尖顿了顿,才伸手接过。这是她第一次触碰那个檀木盒子。力道放得极轻,眉心不自觉地蹙起,最终将它安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
  窗外的景色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云枝雪偷瞄她侧脸,她垂落的睫毛上似乎沾着比雨更重的水光。
  好像……有一点哀伤。
  为什么我没有一点难过?
  为什么呢?
  云枝雪手指搭在胸口,甚至都不会异常跳动了,没有心悸,没有哽咽,她意识不到死亡,也无法去想,妈妈死了我为什么不难过……
  是我比较薄情吧,是我不爱你吧。
  所以,我只想占有你老婆。
  去墓园的路上,云枝雪想的并不是和母亲多么亲情的画面,而是云景和孟枕月结婚的画面,那时候孟枕月真的好好看,可是她身边是云景,她看着云景搂着孟枕月的细腰在人群中穿梭。
  此时她像极曾经写的那些作文,跳脱、黑化扭曲,她想的不是母亲去世多么难过,而是如何占有继母,彻彻底底的和她妻子好上……
  孟枕月瞥向她,小孩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到底是难受了,想她妈妈了。
  孟枕月的手抚上云枝雪的后脑,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孟枕月指尖微顿,“别难过。”
  云枝雪在她掌心蹭了蹭。
  还没进到墓园,车就被拦住了,云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乌泱泱涌来,这几天孟枕月也恶补了云家的关系。
  云曦父亲还有两个兄弟,也就是云曦的叔叔,当年云曦父母去世,云曦有遗传病也活不久。
  云景不是亲生的,家里公司落不到云景手中,一群人都喜滋滋的等着分遗产,谁知道云曦秘密怀孕了,云景成了云曦孩子的监护人,哪怕云景死了,被赶走了,遗产也是落在云枝雪手中。
  这些年,云景越来越疯,云枝雪也越来越大,眼看着熬不下去了,谁知道云景突然死了,这次他们怎么也得抓住机会,不愿意犯当年的错。
  高鄱阳下车去应对,怒斥道:“今天你们要是敢拦,咱们就拼命,我也带了足够的人。”
  俞懿拦住她,最好还是不要闹出动静,她语气平静地说:“二叔,不要闹的这么难看,最近警方告诉我,云景有些情人好像和你们有关联,不知道那些情人有没有受谁的指点给她下药。”
  “少扯那些。”三叔先开口说:“我们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今天是给云景送行的,毕竟是一家人,你们一直拦,我倒想知道有什么阴谋。”
  这样堵着车子没法再往前开,只能提前停下来,孟枕月坐在车里看。
  为首的所谓二叔三叔中,那个年轻些的三叔眼神飘忽,满脸写着算计,活像群嗅到腐肉的秃鹫,死盯着孟枕月和云枝雪。
  俞懿发了信息:【先别下车。】
  “还以为豪门会体面点,实际为了钱人的本性都差不多。”
  同时也更黑,更狠,为了钱,敢直接死亡威胁,跟黑势力似的。
  孟枕月同司机说:“你先下去。”
  司机下车后,孟枕月也直接推开车门,细雨往车座里飘,拦路的都以为她要谈判,正要往前迎,却见她径直坐上驾驶座。引擎咆哮着碾过水洼,车前灯刺破雨帘的瞬间,车子直接冲了过去。
  期间有人拦着不让,孟枕月踩着油门,擦着人往前开,一刻都不停。
  那波人吓的只往左右两边散,狼狈不堪。
  到了停车点,她解开安全带,看后座的云枝雪,“宝贝,没吓到吧。”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后座的云枝雪心跳如擂,却不是因为害怕,望着孟枕月近在咫尺的脸,她耳尖发烫地点了头。心跳提速了,在狂飙,没有惊恐,是兴奋。
  孟枕月拿过车门处的雨伞,她撑开走到后座,伞举着云枝雪的头顶,孟枕月说:“往前走,不回头。”
  两人沿着墓园小径前行。雨点突然密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像撒豆子。
  她们先到墓碑前站着,云景旁边就是云曦的墓碑,生未能同衾,死终得比邻。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是光秃秃的写着亡者的生平,云曦的一生很短暂,凋零在25岁。
  俞懿她们隔了十多分钟上来。
  高鄱阳同她解释,说:“墓碑是很久以前买的,她以前说要安葬在这里。”
  孟枕月说:“住在姐姐身边吗?”
  “不好意思嫂子……啊?”高鄱阳说着停顿,孟枕月方才又补了一句她没听清,她疑惑的看着孟枕月,孟枕月重复:“我说挺好的。”
  孟枕月弯腰把黑色玫瑰放在墓碑前,看向云枝雪,说:“宝贝,把白色那捧给你云曦妈妈。”
  水珠顺着伞骨滚落,孟枕月把伞举在云枝雪头顶,墓碑上没有照片,云枝雪把花放在墓前,拿出那只怀表安静的蹲着,看墓碑看照片,照片表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用了封层保护,里面的人眼睛仿佛点了高光,更有神了。
  “云曦吗……云景不是说照片都没了吗?”顾文茵疑惑,记得上次云景还说,云曦什么都没留下,时间过去的太久,她都快把云曦忘记了,每次越想去回忆,越是记不清,还说云曦太狠了。
  孟枕月本想跟着在看一遍云曦的模样,视线落在怀表边缘又迅速移开,竟是一时无法接受怀表里面人的审视。
  孟枕月歪着头看地面上两块墓碑,她给云曦倒了一些酒,“云景对枝雪不是很好,如果她去找你,记得管管她,抽她几个大耳光。”
  又看向自己的新婚妻子,“不见了。”
  浅浅的告别,她们接过骨灰放进墓里,雨越来越大。没着急走,一群人在墓前站了会儿。
  回去的路上那群人还在,明显这一群人今天打算死缠乱打。
  高鄱阳和顾文茵挺没辙,这涉及到云家内部的事儿,她们管不到里头去,有心无力。
  云家知道孟枕月做音乐的,吃网络这份饭,他们带了媒体过来用舆论逼孟枕月,再打着为云枝雪好的名义要求和她谈,三叔模样挺慈祥,戴着眼镜,还提到以前给过云枝雪压岁钱这件小事。
  若是不然,孟枕月怕是成了觊觎家产的小人,他们每一步都把孟枕月往悬崖上逼。
  孟枕月从保镖手中接过伞,走到前面,说:“我愿意谈,这样,谁没找人开车撞我,我跟谁谈。”
  对面面露难色,最后三叔走了出来。
  “我知道,云景走之前没给你留下什么,你大可以开个价,我们也只是希望这小孩儿好。”三叔挺会为她考虑,斯斯文文的和她分析:“你之后肯定会有新的机遇,和别人恋爱结婚,她跟着你多半是个拖累,你也只是需要一笔钱而已。”
  “这小孩儿也小。你俩以后也不一定能处的好。真正闹翻了,她让你滚,你什么都捞不着。不如你开个价。咱们把事情谈好就行了,我们也是为了小孩儿的发展考虑。毕竟你能给她什么呢?”
  云三叔好话歹话都说了一遍,让她以现在的事业为准,如果到处树敌的话,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这里了。可是那眼神满是鄙夷仿佛在说,身为女人,你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感恩戴德吧。
  “那你们能给多少钱?”
  “一千万。”
  孟枕月认真的思考着。三叔逼近她,凉嗖嗖的添了一句,“你也不想自己的事业毁于一旦,被网络封杀吧?”口气喷在了孟枕月脸色,“那你以后怎么活?”
  孟枕月没有后台去得罪这些权贵,下场肯定不好看,三叔那样子仿佛在说她以后以色侍人,去卖*,成为玩物。二叔看优势在自己,隔着老远喊,“当然是你得把她送到我们身边,这个钱才能打到你账上。”
  看来对方也不傻,知道孟枕月在想什么,把钱拿到再去找云枝雪。
  所以,这群人怎么可能会爱云枝雪,云枝雪落在他们手中,估计会被他们折磨死,然后吞掉所有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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