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四肢要崩溃了,紧紧的扭在一起,痛不欲生。云枝雪贴着孟枕月的脖颈,犬齿磨着皮肤,想着要是咬断动脉就结束了——可孟枕月死了,就真的没人爱她了。
“妈咪...”她呜咽得像条被抛弃的小狗,“你打死我好不好?打死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怎么可以这样,她就跟坏似的。
“孟枕月......”云枝雪反复念着她的名字,眼眶红得吓人。孟枕月心头一刺,恍惚间像是回到和云景谈论结婚那天,隔着车流惊鸿一瞥的幻觉,云枝雪看她的眼神,以及裙子背后的鲜血淋漓。
云枝雪抿紧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孟枕月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恨你。
孟枕月下颌紧绷,她几乎要伸手抱她,还是在最后一刻转身拉开门。
“别跟着我。”
这是命令。
云枝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比上次更痛。
她不想做听话的孩子了,让她一直听妈妈话,实在很痛苦。
孟枕月出了房间,去楼下慢慢走。
期间,拿出手机翻,看到诗和给查宝妹、柳程叙都点过赞。
再翻和诗和的聊天界面,诗和可能是觉得评论其他人忽略她不好,给她也回了一条,后面她手机在云枝雪那里,没及时回复,诗和第二天又给她发了三四条信息。
她坐在对面的花坛边。
手指贴在脸颊上,轻轻触碰了两下。
真难办。
孟枕月并没有想过,云枝雪会喜欢她。
现在的处境令人难堪。烈日灼烧着后背,云枝雪的面容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含泪的眼睛,发红的眼尾,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你好过分”。记忆如同阳光般炙烤着神经,灵魂无处遁形,全都被掏出来暴晒。
孟枕月去酒店外面的海边,一直到天黑她才回来,因为没做防晒,她脖颈和肩膀都晒伤了。
她们的旅游天数差不多也到了,最后收个尾巴,把其他几个地方玩一遍,不留遗憾就足够了。
孟枕月回来从冰箱里拿水喝,她回房间把门关上,进来还扫视了一圈,担心那小孩儿进来了。
手机显示有人艾特她。
孟枕月低头看。
柳程叙发了信息:【接下来去攀岩。】
查宝妹:【你行吗,不是说社畜很久了吗?】
“呵。”柳程叙发了语音,很轻蔑的一笑,“但是你知道为了一单,我有多拼吗,百米冲刺接小孩儿放假,我划过船,蹦过极,就差没扛枪上战场。”
孟枕月被艾特了两次,思考着去不去。查宝妹私信给她:【要不要带她去,我帮你喊。】
总不能把小孩儿一个人丢在这儿,孟枕月根本放不下她,她回:【麻烦了。】
孟枕月刷了刷手机,突然听到隔壁阳台有动静,她心里一震,担心云枝雪从对面翻过来。
她发信息:【早睡。】
半个小时后,阳台的光暗下去,孟枕月走过去用手机的灯光照,看到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晒伤药。
晚间热,孟枕月的皮肤有点痒痛。她捏着药膏涂上去,凉凉的,可是,心里一片酸胀。
次日,查宝妹去敲门,云枝雪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声音回头,跟个卡顿的机器人一样,片刻,她走出来,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
孟枕月皱着眉,继续发号施令。
“去洗脸,换衣服。”
云枝雪照做。
云枝雪再出来穿了一套运动服,和孟枕月身上那套有点像,两个人对视着,有一些古怪的东西藏在里面,孟枕月淡定的侧过身。
向导开车过去。
手机重新回到孟枕月手中,列表好友像是有预感了,知道手机主人回来了,时不时发一条信息给她。
云枝雪对一切拥有过的东西,都莫名有占有欲,比如孟枕月的手机,她认为自己也有权利看。
于是,她歪头看孟枕月在发什么。
孟枕月打字的动作一顿,她也没发什么,只是小孩儿的眼神太有侵占性,她选择直接调成静音。
现在太阳还没出来,不热,几个人到山脚,说着可以到山顶看日出。
孟枕月同云枝雪说:“我带着你不方便,你坐缆车上去?”
“我能行。”语气倔强,看旁边一老外在系腰带,她拿过护具有模有样的学。
孟枕月准备说两句。
查宝妹:“让她试试,不行给她放下去。反正她这么大了。”
孟枕月说话,绕到云枝雪身边看她的安全措施。
柳程叙说:“比个赛。”
“成。”
底下几块石头比较大,也挨得很近,都比较容易攀,她们缓慢的往上走,山不高,就是比较费体力。
孟枕月扭头往下看。
云枝雪起先自己在找诀窍,她爬得很慢。
她像是在悬崖陡峭上逼迫自己小孩的独立生存的羚羊,又因为不放心要屡次往后看。
孟枕月找个点,停那这里等她,等得太久,柳程叙追了上来,对她揶揄的笑了一下。
下面的小孩很费劲,是第一次爬。
孟枕月抓着绳子,没上没下。
柳程叙同她说:“你试试呗,看她没有你的指导,能不能爬上去。”
孟枕月以前老听别人说父母让小孩儿独立,她内心其实并不认同。
她一直觉得,父母让孩子独立很伤人。
她大学时有个室友,室友毕业后,父母给她交房租,给她规划人生路线,她找了个央企单位,工作清闲福利待遇好。前几年孟枕月做活动,去了室友的城市,室友很热情招待她,室友告诉她,父母帮忙买房子,以后她就在那个城市定居。
那时候,孟枕月发现自己所认为的并没有错,“独立”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只是有些父母在推卸责任。
她们高高的把自己挂起,然后任由小孩儿出去挣扎孤立无援,她们就把这些叫做独立。
查宝妹听着柳程叙的话,心头一跳,小声纠正:“不对,在自然界里,类似狮王,如果她们被过早的抛弃,会成长的很快,也会缺乏安全感,最后会变的很残忍,出现恨意的报复欲。”
云枝雪毕竟是个富婆,查宝妹挺担心孟枕月被报复的。
孟枕月期间抬腕看时间,表里的雪花飘飘飘,在这个盛夏又不太合时宜,她再往下看,云枝雪还在往上缓慢的爬,艰难的用手去够石头。
柳程叙说:“这样不行啊,先把她放在一个危险的位置,让她难受,让她害怕,再去救她,这就是吊桥效应啊。”
宝妹继续反驳说。
这样不行,她现在已经筋疲力尽。
你要是不去救她。她就知道怎么狠心了,以后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而且她只会记住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人的屈辱感是会伴随一生。
“你那一套是野兽生存,她是个人。”
“……”
孟枕月没听她们说,重新系好安全带。
绳子往下放。
人也往下降,到达山腰下。
云枝雪一抬头,就宛如神在降临。
神落在她身侧。
“慢慢的。”
孟枕月说着,“左手,上一点。”握着她的腰,推着她往上爬。
云枝雪咬着牙,手指在搭上岩石的时候,突然滑了过去,没抓住,身体也往一侧歪,孟枕月迅速去扶她,紧紧和她贴着。
她们贴在悬崖上,只有两根绳子吊着,上下都没有人来帮她们,现在她们只有彼此。
云枝雪呼吸急促,孟枕月也感受到她激烈的心跳,她抱着云枝雪的腰,往下看了一眼,觉得危险,轻声说:“小心点。”
太阳出来,很热,她们是贴在岩石上的两个相依为命的动物,要么往上爬,要么摔下去死,太阳悬在头顶,手臂发酸,额头上全是汗水。
安全带把腰勒很紧,孟枕月给她喂了口水,云枝雪脸颊上红透了,眼睛也泪汪汪的。
到了中间的休息平台,缆车上来,孟枕月说:“坐这个上去。”
云枝雪摇头,她就要爬。
别人都爬上去了,她也要。
孟枕月没阻止,行,想爬,她继续在旁边陪着。
半个小时,爬山顶,柳程叙和查宝妹都休息好了,她俩汗涔涔都红透了脸颊,孟枕月稍微错开视线,把矿泉水拧开递给她,仰头喝水。
“逞能。”
云枝雪握着瓶子,“不是逞能,我就要。”
“手套摘了,我看看。”孟枕月说。
云枝雪乖乖褪下手套。掌心泛着淡淡的红,好在没有伤口。孟枕月松了口气,转身朝山顶平台走去,那里本该是观赏日出的最佳位置。
可此刻烈日当空,早已过了日出的时辰,地面晒的发烫。
查宝妹架起来的摄像机完整记录着破晓时分的绚烂,她回头看孟枕月准备来喊她欣赏,瞧云枝雪正低头拧着矿泉水瓶盖,指节发白,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