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柴微正努力回想的时候,不远处有百姓在讨论着边境战事。
“听说我们输了啊,敌军正往这边来了,这是我刚听说的,可先来告诉你了啊。”
“那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带媳妇孩子赶紧逃吧。”
“快,走走走!”
大嫂拽住其中一个百姓询问道:“这位小哥,劳驾问一下是和哪个国打的啊?”
“几位远道来的吧,快回去吧,我们恒昌和策国打输了,要灭国了呀。”好心相告之后就跑了。
陶歌弦问重开宴:“开宴,你之前知道这事儿么?”
重开宴说道:“我哪里知道这事儿,要是知道我还能离开冥界么?一定又得有一大批灵魂了,我得赶紧回去。”
“那我去帮你吧。”陶歌弦还没从被怼的愧疚里走出来,主动要帮忙。
重开宴狡黠一笑,有天帝帮忙,那干起活儿来就快多了。
大嫂医者仁心,她想去前线看看伤者,也要离开。一行人,最后只剩许沛言和柴微了。
重开宴临走时不太放心,特意悄悄嘱咐道:“姐,要是发现柴微的情劫不是你,赶紧告诉我,我好把那人的命数改了。”
“放心吧,还用不着你改命数。改了不就违反天规了么?”
“没看出来哪条天规能把他规起来过,他反天规是常态。”陶歌弦在一旁翻着白眼没什么好气。
三人都去忙了,许沛言陪着柴微在柴相府门前徘徊了一会儿。
三日前,陶歌弦大发慈悲让凌看石多休息休息,不会再安排任务。
凌看石总算能歇歇,正好怀念孟婆酒的味道,放心大胆地喝了起来,还特意放置了大量的催眠香。
只要一直安睡,等着酒劲儿一过,也不会再下界耍酒疯瞎胡闹了。
不巧的是,凌看石刚入睡,乔不急就去找她核对无人探法器。
乔不急远远的就看见凌看石的寝殿烟雾缭绕,大量的催眠香甚至飘出了殿外。
“把法器研究炸了不成?”
乔不急好奇,进入殿中看凌看石睡的沉,也没去打扰,还好心地帮她将催眠香拨出来一大部分,只留了一点点。
“喝了那么多酒,还用得着催眠香么?”
等乔不急回到无人探的时候突然想到:“她不会又喝孟婆酒了吧,催眠香是为了故意不醒?”
随后又摇摇头道:“都吃过一回亏了,还能再喝第二回不成?哪有那么傻的哈哈!”
可乔不急猜得很准,那一点点催眠香根本不管用,孟婆酒的酒劲儿仍然在,但凌看石已经醒了。
也许是熟门熟路了,等凌看石到了当初柴相府门前的时候,正好与许沛言和柴微碰个正着。
许沛言和柴微双双回头,看着凌看石左摇右晃,很是疑惑。
凌看石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禁赞叹道:“诶哟哟~两位美人真好看,你俩是一对儿的么?介不介意加个我,咱仨一起过呀哈哈哈哈哈。”凌看石在大街上撒着酒疯,柴微非常想离她远些。
“凌大人,等你酒醒后可怎么活啊。”光是想象,许沛言就已经替凌看石尴尬了。
可也巧了,凌看石当年不正是陪着柴微在人间待过一段时间,正好一起回忆回忆。
第四十五章
“师父,你可知道凌大人的酒劲儿何时能过去?”许沛言拉着凌看石不让她乱动,战败的消息如风一样,有缝就钻,才不大一会儿,周围已经有开始逃难的百姓。人群熙攘,凌看石很容易被人群冲走。
“诶......孟婆酒少量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只不过控制不住多喝。她这样糊里糊涂地状态会持续几天,之后的失忆才是难办的,我记得上一次是折腾了半年才找回记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要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策国于恒昌西面,也是从西攻打过来,不少百姓听到消息纷纷涌向东城门。许沛言和柴微架着凌看石随着人流向东而去。
快到东城门口的时候,便一步都挪不动了。
“唉——!前面的!往前走啊,等什么呢?”有人抻着脖子催促前面的人群快些挪动。
“走不了了!城门守卫不让走啊!”
“狗娘养的!凭什么不让走!凭什么啊?”
战败的消息是百姓之间相互传递的,而那些士兵却未收到消息,很显然,是有人想故意引起骚乱。而守城士兵看到刚开始是几个人,后来一窝峰的人都冲了过来,才觉得不对劲儿。
恒昌国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无论官兵还是百姓,战事起,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任何人不得后退。
“你们这群兵手里有武器倒是可以和敌人比量比量,我们老百姓可是手无寸铁啊,怎么跟人家打。你让我拿孩子当盾牌么?”有个中年男人最先反对,说完还把自己孩子高高举起。那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知所措,大声哭了起来。孩子这么一哭,人群更加骚动,不少人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谁家里没个老人孩子啊,死了谁来照顾他们啊。”
老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竟是百姓这边占了上风。
“都闭嘴!你们是想造反么?王法都不顾了么!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出这个门,想出去的,先从我这刀下过吧!”守城的年轻将领把大刀往地上一戳,铜铃大的眼睛瞪了一周,竟真的镇住了骚动。
“孩子啊,大娘看你也没多大,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那昏君不值得你保他,若真的是明君,早就该把镇边七关的城墙修一修了,何必让人三天连破五关,说出去都丢人呐。”一大娘上前拽着将领的手,摸着那手上的新伤与旧疤。
已经失了民心的君主,无论有多么严苛的法令,都约束不住百姓了。
“将军呐,这大娘说的没错,跟我们一起走吧,留下来就是个死啊!您的家人不也在等着你么?”
“对啊将军,您家里的父母妻儿怎么办啊,不能为了昏君这么拼啊!”
那年轻将领瞧着眼前还有远处的男女老少,都是他一直全力守护的人。想起恒昌君主的所做所为,又想起家人。他闭上眼睛叹了口长长的气,再睁眼时是坚定的语气:“我是个军人,死在战场上才是我的归处,你们走吧!”说完拔起地上的长刀,侧过身,让出了路。
被堵的长长的队伍一下子都散开冲到了城外,四下逃命去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将军,跟我们走吧!”有几个大哥佩服年轻将领的勇气,舍不得他孤军奋战。
那将军摇摇头道:“你们快走吧!”
许沛言出了城门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年轻将领,城门徐徐落下,没有看清他的长相,盔甲覆盖了全身,只能看到被风吹日晒到裂开的脸颊和一双坚毅炯炯有神的眼睛,那眼神里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那群士兵,又谁的儿子和丈夫啊,埋葬在这座城,值么?”许是自己心胸狭隘了吧,许沛言想着,他们护的并不是恒昌的天下,是他们自己心中的那片天地。
为了找回记忆,许沛言和柴微尽量不使用法力,而凌看石是彻底忘了自己是神,她这会儿酒劲儿仍未过去,被拉扯着跑了二三十里,最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喊着:“两位姐姐,你们到底是谁啊,实在不行让我死这儿吧,我跑不动了啊!”
“凌大人,你是守护苍生的神,你不能轻易死,这世间百姓还得你来替他们讨个公道啊,我们还得赶往下一个地方替天行道!”后面官兵不一定何时就会追上来,总不能把凌看石一个人丢在这儿。
“什么?我是神?哈哈哈哈你可别逗我了,我连个法力都没有!我要是神我就倒立洗脸!”
“额......凌大人倒也不必发如此重誓,您是下来历劫来了,自然没有法力。”许沛言为凌看石考虑,怕她窘迫,没说是因为喝酒喝懵了才下来的。
凌看石也许是被折腾的,这会儿出了汗,酒气发了出去,眼神清明了许多,说话也有了逻辑:“那好,如果我是神仙,你们俩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因为我们俩也是,与您也是相识的。”
“那我下来历劫,你们跟来干嘛?”
“来帮你替天行道啊!”
凌看石觉得面前的俩人一口一个替天行道的,莫不是遇见了俩疯子。不过她也确实发觉自己想不起之前的事儿,会不会真的与面前的二人有关系。经过凌看石自己的一番深思熟虑,她决定一边配合俩疯子,一边回忆之前的事儿。
“咳咳,那好吧,本仙知晓了,那接下来该去哪里?”
柴微没想到凌看石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她记得上一次凌看石可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来。
“接下来,我们跟着人群走,哪里人多,哪里就需要我们的帮助。”
跟着逃亡的百姓走了半个月仍未到下一座城池。不少人饿死在了半路上,冬季的大地上,连根草都没有。有孩子死在了母亲的怀里,就那么被抱着一路走了过来,母亲的眼泪早就哭没了,眼神空洞洞地看着前方,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以后得日子,怎么过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