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关押众神的大牢坚固非常,特制的锁链可在短时间内将法力吸取得干干净净,神仙进去除了寿命,与凡人无异。
  重开宴若是被锁,是真的无力逃出来了。
  “连你都无法轻易逃出来,别的神就更难给我找麻烦了,你把心放肚子里。”
  “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这回不行!”
  他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真气波动便将重开宴弹进了大牢,比送走陶歌弦那次还要出其不意。
  重开宴被弹撞到柱子上,噗地吐了一大口血,锁链如银蛇瞬间将其困住,动弹不得。
  众人见冥帝是被打进来的,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和谁是一伙儿的。
  “冥帝殿下,你这......是许沛言打得?”
  “闭嘴,别问!咳咳!”重开宴也没想到许沛言会突然出手,压根没有防备。
  众神只当是他作为战神被打成这样感觉丢脸,所以没好气。便也不再询问。
  乔不急被困得手臂发麻,她不是安静的性子,早就不耐烦了。见陶歌弦和重开宴都被关进来,忽然觉得一帮人被逼到这份儿上真真是可笑。
  “我说严恒鼎啊,你看看这所有人都在这儿陪你了,你高兴了是不是?”
  “呵~哪里是所有人啊?柴微,凌看石和你母神湖川上神不也都在外面么?”严恒鼎似乎是破罐子破摔,这会儿谁的面子都不想给了,说话毫无分寸。
  “啧,你是有什么毛病吧?”乔不急当初虽然同自己的母神大吵一架,但还容不得别人招惹。
  “严恒鼎!你别给脸不要脸!海渊之境的人还轮不上你来议论!”重开宴一听他不仅想让柴微搭进来,连海渊之境的人也要提一嘴,简直是不想好了。
  “朕说过,朕的底线就是海渊之境。严恒鼎,你别太放肆了。”陶歌弦脸色阴沉的可怕,声音冷冷地从角落里传来,让严恒鼎打了个冷颤,瑟缩着脖子,没敢再吱声。
  大嫂彭汀岸在冥界待得时间太久,有些想念儿子,许沛言便恭送大嫂回去了。
  “大嫂,我还没见过大侄子,倒是折腾你在冥界耽误了这么久。改日我去看看他。”
  “你大侄子的命是怎么保住的开宴最清楚,他以后合该好好报答你们的。快别客气了。”
  当年彭汀岸临盆前,刚巧遇到百兽混战,是重雾散与重开宴拼死护住的。
  “大嫂注意安全,路上小心着点儿,心怀怨怼的容易出来惹事。”
  “行啦,我走了。你快赶紧回去吧。”
  彭汀岸走后,冥界能主事的只有柴微了。
  柴微目前身体还弱着,许沛言便主动请缨去暂替冥帝的位置,让柴微在一旁稍微看着,有不对之处稍加提醒。倒别有一番滋味儿在。
  许沛言也算是苦中求乐,不管怎么说也算能有与柴微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这日正审理着新来的灵魂,柴微像当初在无人探当她师父时一样严格把关。以许沛言的话来说就是,“你严肃起来的样子让我又怕又不住地想接近。就像吃菠萝,既刺激又甜~”
  “不准勾搭我,老实听我讲。”柴微脸一红,把凑过来的脸推到一边,继续检查着审判册。
  刚点出个错误,就听一旁守卫的令魂吏来报,“上神,有一灵魂不愿将手中牌位留下,一直死攥着不松手。”
  许沛言头一次遇到此事,眼神望向柴微询问着,“看来是个重感情的人,死都不愿意撒手。”
  柴微凑过去附耳提醒着,“牌位属阳间物,本不该带到冥界。可能牌位所供奉的人没有什么后代,便跟着这最后一人来了。当然这灵魂的执念定然也是深的。”
  许沛言点点头,心里有了打算,若真的感情极深,便安排着两人转世后住得近些,也许还能再续前缘。
  “将人带上来吧。”
  一声令下,一个胡子拉碴,破履烂衫的人被带了上来。
  他手中死死护住个牌位,满脸的沧桑在与令魂吏的拉扯中扭成一块儿去了。
  挣扎中,许沛言一眼就看到了牌上的字:平阳城太守刘怀予之位。
  “是他!”久远的记忆如震耳的鼓声,敲醒了沉寂许久的记忆。
  许沛言瞧了一眼柴微,柴微也马上心领神会点点头。
  当初平阳城的结果是无辜的百姓两败俱伤,刘太守心中有愧跳城谢罪。
  而他的谋士郑远长,无力救主,等赶回平阳城找到刘太守时,看见的只有冷冰冰,被人踩踏过的尸身。
  翻开卷轴,郑远长的生平记录在眼前徐徐展开,那是憋闷抑郁的一生,麻木且困顿。
  第七十一章
  “远长啊,你走吧。”
  那是太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以后,就再也听不到别的人再亲切的叫我的名儿了。
  两名侍卫给我绑到马车上,送出城送了很远。
  那是两个老实本份的人,皮肤经过长年日晒雨淋,已是黝黑。他们见我在马车里挣扎,笑着跟我说,“大人,您也别着急,等这事儿过去了,咱再给您接回去。”
  真是两个傻的,他们居然还想着回去而不是趁机逃走,他们居然觉得这事儿好过去!
  是太守平时给人的感觉太可靠了吗?
  我想说什么都没用,他们嫌我吵或者是怕引来敌军,用布把我的嘴堵的真死。
  车走了多远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被放下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我也不认识路。
  太守的话他们是真听啊,说让送远点儿,还真就这么远。
  “两位行行好,带我回去吧。无论这次能不能挺过去,我都想待在太守身边。”
  稍微壮实些的汉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差些没擎住。这样的力量倒是让当时的我有那么一瞬间期翼,有强壮的士兵保护着太守,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那汉子咧个大嘴打哈哈安慰我:“郑大人,那边山里有个山洞,很隐蔽,是我们挖的。里面留了些吃食,够您呆些时日。您就安心等几天,别难为我们哥俩了。”
  “可难民实在太多了!平阳城怎么可能装得下?若是只允许一部分人进去,那其他人照样会不甘心。不管怎样,开了城门本就是在引火烧身。”
  “就算是引火烧身了,那大人您在太守身边又能干什么呢?”
  “......”是,我什么也干不了。
  对方瞧着我不说话,补了一句,“太守大人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别辜负他了。”
  “我死也要陪着大人的!太守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个时候我离开了,兄弟你莫要害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那两位士兵上了马,留下一句,“想必太守大人也是视你为知己,才这样做的。”说完便扬起长鞭,驾马回去了。
  真是两个好人,可若回去了,真的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你们别留下我一个人!平阳城就是我的家,我的亲人就是平阳城的人!离开你们我还能去哪?”我在后面紧追,即使马蹄卷起的尘土扑得我眼睛睁不开,我也不敢停下来。
  我怕这关挺不过去,我怕失去他们。可马跑得太快了,太快了......
  这怕是我拼尽一生都追不回的路了。
  暴雨下得太猛,以至于我觉得它们像数千只手,要压着我,不让我向前走。
  远处看,城外零零散散地好像有人躺在地上,我看不清,许是错觉,雨太大,真是太烦人了。
  这雨声像不停叫嚣的疯猴子,我耳边除了嘈杂声,竟听不到什么人声。
  “出事儿了,一定是出事儿了!城外没有逃难的百姓,那必然是进城了。可既然进城了,为何又这么安静,那么多人不可能这么快安顿好。”
  那城外地上的,难道真的是人?
  脚底下的泥泞拽着我,越着急,越抬不起步子。
  可我离城越近,那映入眼帘的场景越让我崩溃。
  城外的尸体还算完整,可城内的......雨水混着血水流向四周,向远处蜿蜒。成堆的人压着人,他们甚至是被活活压死的。
  食物被争抢后散落在一旁,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人吃人吗?好好的平阳城竟变成了这样?”
  “喂——!有没有人啊?还有没有人活着啊?”
  雨声在跟我争抢着嚎叫,也不知道若是有活着的人,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
  “救救我,郑大人。”
  许是听到我的呼喊,有人在人堆里发出虚弱的回应。
  我将他救出来后,发现他穿着平阳城的军装, “你看见咱们太守了吗兄弟?”
  他指了指城墙根,猛地哭了出来,“太守他......跳城墙谢罪了。”
  那么一刹那,浑身的汗毛孔张开又闭合,最后化为一句 “为什么?”
  我也震惊我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淡定地询问原因,而不是崩溃。但我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必须要知道因为所以然来。
  那士兵哭到抽搐,句子都是不连贯的, “那都城的百姓不满意咱们给的粮食,硬是冲了进来指责太守,太守万般安抚都不行。最后那么多人都扭打在一起,人太多了啊大人,拦不住的,拦不住的。仅仅半天,死的人就那么多。这回指责太守的不仅是都城的百姓,就连平阳城的百姓也开始辱骂太守,说他仁慈到有些傻,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太守为了谢罪,就那么跳了下去......可跳下去又有什么用呢,人都疯了,为了粮食什么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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