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过楚棠也用不着太担心,因为这日过后接连两天都是大雪,别说进山打猎了,就是出门都有些困难。所幸两人木炭食物都备得足,便是被困在家里十天半个月的,也不缺吃喝。
  当然,整日困在家里连门都出不去,也是无趣的。
  楚棠便在家里多点了一盆碳,然后脱去了过于厚重的冬衣,亲自教夏时写字手把手的那种教,饶是夏时对于读书习字的兴趣只是一般,也舍不得拒绝这样好的福利。
  不对,你力气太大了,要轻一点才行。楚棠站在夏时身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夏时的手,带着她运笔写字。
  夏时被她握着手,几乎不敢用力,因为她一个力道掌握不好,楚棠根本就拉不住。只是这毛笔笔锋实在太软,轻飘飘落在纸上,只让她觉得无处着力,提着笔画几下,感觉比提着刀与大虫搏斗还累。再加上炭盆点得多,离得近,生生让她在这大冷天里出了一头的汗。
  良久,一行字终于写完,不仅夏时满头大汗,楚棠也是松了口气。
  夏时捏着笔瞧了眼纸上的一行字,确实比她自己写的鬼画符要好上许多,可与楚棠自己的字迹相比又是远远不如的。她瘪了瘪嘴,有些泄气,搁笔的时候倒是十分小心。
  楚棠瞧见了她的表情,好笑又无奈,只得出言安抚:没关系,你只是掌握不好力道,多练几次就好了。我当初刚学写字,每日至少也要练十篇大字,学了几年才有所成,你这
  劝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砰砰声响打断了。
  楚棠话音一顿,又竖着耳朵听了一阵,这才不确定的问夏时: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无怪楚棠怀疑,实在是她家小院独门独户的处在这山上,根本没有邻里串门。再加上这山上风大,有时候风吹动院门撞得砰砰作响,也和人在外面敲门无异。
  夏时也听了一阵,觉得这动静颇有规律,不像是凌乱冬风的节奏。这才起身披衣,对楚棠说道: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我去看看,你就别出去吹风了。
  楚棠点头,见她穿好冬衣要出门,又将人叫住,拿出帕子替她把额头上的汗擦了才让人开门。
  屋门一看,便是一股慑人的寒风直灌进来。所幸夏时动作够快,一个闪身就出去了,开门关门不过短短几息,倒也没有放跑了屋中热气。不过楚棠想了想,还是翻出皮裘穿了起来万一有人登门,这大冬天的总不能在院子里待客,她少不得也得露面。
  而另一边,夏时出门之后就顶着风雪跑到了院门处。透过门扉往外一看,果然瞧见几道人影,而不是山中野兽光临,这才拉开门栓打开了院门。
  院门外站了四个人,夏时都认识。田二夫妇与她家算是熟识,自不必提,另两人的到来才真正让她觉得诧异来人正是前两日村中那场闹剧的主角之一,钱家老夫妻俩。
  夏时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来她家了,仔细回忆一番,两家的交集也就买的那几个梨。
  不过人都已经到她家门口了,而且还是顶风冒雪的来,夏时自然也不好将人堵在门外。于是她让开了大门的位置,冲院门外几人喊道:雪太大,有什么事都先进来说吧。
  几人都是满头满脸的雪,闻言点点头,进门时夏时才发现这几人还是带着大包小裹来的。
  夏时见状不禁皱了皱眉,总有种麻烦事找上门的感觉。不过不管是什么事,看在田二两口子的面子上,总得让人将话说完再谈其他。
  于是她关上院门,转身回返。临到门前才想起自家院子简陋,再加上根本不会有客登门,因此家里根本连待客的堂屋都没有,犹豫一番才上前敲响了房门。房门很快打开,里面的楚棠早已经穿戴整齐,但看着门外一群人,也略略有些惊诧。
  楚棠自然也瞧见了几人头上的风雪,因此没急着询问,同样让开了门招呼众人进屋。
  田二嫂不是第一次来夏时家了,进门之后就把丈夫和钱老头安排在了门口位置,不让两个男人再往里走。她自己则是拉着钱婆子走到了屋子中间,这才冲不明所以的小两口说道:小夏,夫子,今日实在是叨扰了,但我们也是没办法,这才找上门来。
  这句话算是开了头,然后田二嫂才将事情始末说给了两人听。
  原来两日前赌坊的人登门砍了钱二柱的一只手抵债,说好三天后会再来砍他第二只手。赌坊打的主意是想让钱老头心软,然后主动替儿子扛了这笔债。可钱老头这次却是铁了心,无论儿子在面前装乖还是卖惨,亦或是指天发誓会戒赌,他都不曾松口。
  眼看着三天时间就要到了,已经断了一只手的钱二柱自然害怕极了。于是他趁着老两口松懈,偷了家里仅剩不多的钱就跑了,村里人找了他一天都没能找到人。
  田二嫂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赌钱的是钱二柱,借钱的也是他,本来与钱家人没什么关系。可赌坊的打手哪会讲道理?明日登门若是找不到钱二柱,只怕这麻烦就得落在钱叔钱婶身上,说他们故意送走了儿子好逃债。他们这一把年纪又哪里受得住折腾,所以村长让把人送上山,求你们收留几日,好避避风头。
  楚棠和夏时听完眉头紧皱,对视一眼,都不太想沾染这麻烦事。
  夏时主动站了出来,看了眼可怜兮兮的两个老人,还是狠了狠心说道:既然要躲,怎么就来我这里了?我这屋子距离村子这么近,而且也不隐蔽,赌坊的人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再说我家屋子少,也根本腾不出屋子来安置两个老人。他们要是在我家病了,或者出了别的事,又该怎么办?
  田二嫂听了一时哑然,也知道就这样把人送上门有些强人所难了。可钱家本就是从外地乔迁而来,附近除了钱大嫂娘家,连个关系亲近的亲戚也没有,总不能让老两口也跟着去钱大嫂那里,那不是明摆着把麻烦带过去吗?
  钱婆子本就有些局促,听到夏时拒绝后,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只能讷讷道:我,我和老头子可以住灶房,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生病了也和你们没有关系。说完想到什么,忙又补充道:我们还能洗衣做饭,帮忙做事,不会闲着的。
  老两口今年也才五十出头,只是头发花白看着显老,其实还没到丧失劳动力的时候。他们本来可以凭着双手把日子过好的,可惜遇到个报应儿子。
  夏时和楚棠听得心酸,也觉得老两口可怜,但思来想去依旧不敢松口。
  楚棠被夏时挡在身后,怕她一时心软松了口,便伸手戳了戳她后腰。
  夏时的目光则在几人带来的行李上打了个转东西带的倒是挺多,除了两大捆衣裳被褥之外,还有一口锅一袋粮食,看着也不是来打秋风的。
  既然东西带得还算齐全,夏时眼睛一转,便也有了主意:两个老人住在我这里还是不太合适,太容易被人找上门了。不过我看你们东西带得还算齐全,倒也有个去处,能暂时避一避。
  几人原本听夏时拒绝,都有些失望,哪知对方话锋一变又是峰回路转。
  田二嫂最是积极,忙问:在哪里?小夏你难道还有相熟的人家可以托付?要真那样就好了,转了几道弯,就算赌坊的人想找老两口也找不到了。
  结果夏时却摆摆手:这倒没有。不过我知道山里有个山洞,隐蔽都在其次,主要是那山洞结构特殊,冬天也不会太冷。你们带着这些过去,就可以暂时在那里安家,躲上几个月,赌坊的人也不会一直守在村里。说着看向田二:不过最好还是把钱二柱找回来,他自己挖的坑,该他自己填。
  有句话夏时和楚棠都没有说,村里的人看着团结,但关键时刻未必全都靠得住。尤其钱老头一家都是外来户,既不姓石也不姓田,村里说不准就有人会和赌坊透露消息。
  这也是楚棠和夏时坚决不让两个老人留在自家的原因,肉眼可见的麻烦上门。
  田二嫂几人听了夏时的话却是面面相觑,这种时候山洞里冷不冷都在其次了,关键是夏时打猎去的都是深山,他们根本不敢往里去。
  尤其冬天野兽找不到吃的,山里比其他季节更加危险。
  夏时也看出了几人的迟疑,便伸手指了指外面:我说的山洞不远,一般都没有太凶猛的野兽出没,我还能借你们几个捕兽夹放在山洞门口。
  钱老头夫妻还是害怕,但双方既没有什么交情,对方还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也实在强求不得。最后还是钱老头一咬牙,拎着捆被褥站了起来:好,就听夏猎户的。我信她不会害我们,再不济真遇到野兽,也不一定比对上赌坊那群恶棍更糟糕。
  钱婆子没什么主见,见钱老头这样说,抹了抹眼睛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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