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像一只主动跳进怀里的香包。
  徐梦舟:“我觉得你不像正经人。”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宛若一只夜莺擦过树叶。
  掀起的气流微小,恰好能吹起阮黎鬓角发丝。
  “你喜欢吗?”
  “喜欢。”
  阮黎轻轻笑了一声,抬眼瞧她,唇瓣贴在人侧脸若即若离,“我说项链。”
  “也喜欢。”
  “不要以为,贿赂对我也有用。”徐梦舟把人搂在怀里,抱抱熊似的不松开,嘴里却嘟哝着,“你不许挖我身边的人。”
  怎么能把手伸进我的地盘。
  她说着,又忍不住去捏着人腰侧软肉。
  起先还是警告式的,可捏了两下,掌心不知不觉覆上来,五指张得更开,像一株捕蝇草,要含住自己的猎物。
  徐梦舟嗅着沁骨的香,将下巴搁在人肩头,懒洋洋眨眼。
  可没靠多久,阮黎就推了推她,“太重了。”
  “你不答应,我就一直压着。”徐梦舟坏心眼地冲人耳朵吹气,怀里的香包躲闪着振动,像坠了铃铛似的响。
  “是我错了。”阮黎忍不住缩耳朵告饶,“我真的站不稳了。”
  她本就没力气,笑起来更是泄了劲,直直向下滑,被徐梦舟一下捞住,托着腰抱起来,放到榻榻米上。
  “我应该先问过你,再去找杨助理。”她说,“我不给她发工资了。”
  阮黎清楚,这才是让徐梦舟不高兴的根本原因。
  “还是发吧,她掉钱眼里去了。”徐梦舟哼笑,皱皱鼻子,气倒是瞬间消了。
  她只是对阮黎私下行动有些不满而已。
  何况……她抓起这人的手,指腹摸过食指上的一圈齿痕,眉尖向上一挑。
  利息已经收回了。
  “戒指挺好看的。”徐梦舟瞥一眼硕大的蓝宝石,精雕细琢的珠宝,很高调,总觉得不太像阮黎的风格。
  “是婚戒。”阮黎说,“你挑的。”
  “婚戒!对……我结婚了。”徐梦舟大吃一惊,后知后觉,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只有腕上戴着一条黑色手表。
  十指空空。
  阮黎像是知道她的疑惑,解释道:“你不想在娱乐圈公开已婚消息,所以平时不戴戒指。”
  她没过多添加别的解释,比如怕麻烦,再比如怕议论之类,徐梦舟听到一定会起疑,她不是在意别人言论目光的人。
  毕竟,她的戒指也是失忆后戴上的,徐梦舟随便选的一款,除了婚礼的时候戴过,这份价值千万的珠宝一直被随意放着,再没见过外面的太阳。
  阮黎只说是不想,徐梦舟果然无知无觉,甚至抓起她的手翻看,“我的戒指呢,放在哪了?”
  “在你的首饰盒最底层,有一个红色盒子装着。”
  “哦。”
  徐梦舟应声,她们照常进行一番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热汤,一个人先睡,一个人晚睡的夜间活动。
  第二天,徐梦舟自己起来,照常上班,按下门把手时,无名指的蓝宝石闪闪发亮。
  ……
  “记得带点特产回来老大!什么果干茶叶之类的,越多越好。”韩书桐的语音条吵吵嚷嚷的,背景音也很杂乱,有马在叫,风声呜呜响,把她的话吹成一段一段。
  徐梦舟嗯啊答应,在飞机起飞的前一刻,打开了飞行模式。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阮黎挨着她,小杨要跟在剧组拍戏,只有阮黎的助理张琼跟着一起,坐在过道的另一边,和她邻座的人戴着黑色口罩。
  飞机升起的轰鸣响透耳畔,爬升的感觉像坐旋转木马,徐梦舟挺喜欢这种失重感。
  可她一偏头,视线里却闯入一张煞白的脸。
  阮黎的确很白,雪白的,上好的瓷器,手腕上淡青的血管好似釉彩涂上的树枝纹样。
  可她现在的脸,堪比失血过多,唇上最后一点粉也淡了,眉头微微拧着,印出两道深痕。
  徐梦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只是晕机,吃过药了。”
  阮黎的唇瓣轻轻张合,声音轻得宛若一道微风。
  “我兜里有糖。”她偏过头,虚弱的要命,面上是隐忍的神色。
  徐梦舟知道阮黎体质很虚,气血不足的样子,瞧一眼就分得清楚。说话是轻的,走路是慢的,磕碰一下就是淤青。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坐飞机都能让阮黎难受成这样。
  去掏阮黎的衣兜,里面有好几颗葡萄糖片,大约是早备好的。
  徐梦舟撕开包装袋,喂着阮黎吃了一颗。
  这人的唇也凉,一小片雪花似的,轻轻碰了指尖一下。
  飞机还在爬升,没有空乘服务,她对晕机毫无经验。
  片刻后,徐梦舟向左边挪了挪,抬起手,把阮黎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靠着。
  口中是泛着甜的草莓味糖,脑袋下枕着的肩膀变成了催化剂,将浅浅的清甜变作蜂蜜,连牙都要疼起来。
  阮黎半闭着眼睛,飞机震耳的引擎化作模糊的白噪音,连身体上的难受也远去了。
  她其实从未想过,自己真能得偿所愿。
  阮黎一直认为,她是个运气不好的人。母亲去世后,她被徐女士带回家,起初是很拘谨的。
  母亲爱她,但更爱自己,也更恨那个背叛了她的父亲,她给予曾经的爱人太多权利,想割席时,就像刮骨一样艰难。
  以至于她离去,都没能彻底成功。
  阮黎得到的爱是残缺的,奇怪的,她被寄予了太多厚望,要拖着一副喘息都是负担的身体,去学那些课程,填鸭一样汲取知识。
  她甚至都没去过学校,一直是居家上课。
  曾经一度,她认为家庭就是这样。
  每个人都有爱和恨,把这两种感情凝聚成刀子,要狠狠扎向彼此,直到一方死去才肯停下。
  后来,她到了徐家,认识了徐梦舟。
  徐梦舟是个太阳一样的人,她散发温暖,但这份暖能晒死一个活人,她也不大方,只对自己认可的人好。
  徐女士让她照顾自己,她勉强看了两天,就开始嫌弃她太虚弱,自顾自将她排出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圈。
  甚至开始觉得她烦人了。
  故事应该这样写吗?
  这和她看的小说对不上号。
  可徐梦舟实在耀眼。
  她滑滑板,从楼梯扶手上一路滑下,在终点跳起,汗水和滑板一起在空中转圈,被她踩在脚下。
  她打篮球,高高跳起,球衣被风鼓着,像肋下装了两只透明的翅膀,正扑扇着带她飞起来,不然怎么解释人可以跳这样高。
  她大笑,她奔跑,她似乎永远不觉得疲倦。
  但徐梦舟不肯和人肢体触碰,最好的朋友来搭她的肩,也要被她笑着躲过,要么直接推开。
  可现在,自己正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的一条胳膊从背后穿过,揽*在自己腰上,轻轻拍着。
  她们昨晚拥吻过,前天是,每一天都是。
  人活着就是贪得无厌。
  阮黎闭上眼睛假寐,将呼吸放平。
  也不能怪她得寸进尺,想要更多。
  24第24章
  ◎色中饿鬼◎
  阮黎早就习惯了晕机,她必须出差,身体感受就只能承受。
  当这份难过成为日常必须,抱怨就是一种累赘。
  谁会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呢?
  她不缺照顾的人,家里为她请的保姆医生能组成好几个足球队,这些人围着她团团转,就像她多出的、但有些自我意志的手脚。
  不会听从她的所有命令,但能满足大部分想法需求。
  她们的照顾,同徐梦舟给的不一样。
  后者是个粗糙的人,照顾人来也是同样。怎么对待自己,就怎么对待别人。
  夏天就要大口吃冰,出汗就用凉水冲澡,穿凉鞋在冷溪水里踩来踩去。
  阮黎被她诱惑着去了,又是发烧又是闹肚子。徐梦舟也被亲妈训了一通,两个人都没落着好。
  她失忆了也还是如此,干巴巴说句没事吧还难受吗,管空乘要了杯温水,就是她能想出的全部温柔。
  阮黎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吧,不喜欢无微不至的照料,反倒爱上这种乱七八糟的。
  可仔细想想,也不能怪她,长在这样的家里,谁能没点小问题。
  她像是睡熟了,放任自己的头从肩膀向下滑。
  可没滑多远就被托住。
  一只手放平她的椅子,又放平自己的,扯来一条薄毯,将她轻轻盖住,又让她倒在怀里躺安稳。
  阮黎嗅到浅浅的西瓜香,是沐浴露的味道。她靠得那么近,鼻尖贴在颈窝里,或许是痒,这人动了动,却终究没移开。
  她真睡着了。
  徐梦舟拍醒她时,阮黎还有些迷茫。
  她的时间莫名被挖去一块,这样嘈杂的环境,她居然睡熟了,还没做梦。
  “快降落了。”徐梦舟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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