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季晚眠顿了顿,没再往后说。
裴今月抬起眼,想要出声安慰季晚眠。
但下一秒,季晚眠还是说出了那句大家都不愿意听到的话——
“我可以为你改变,但我不能变成你心里的那个‘年年’。”
裴今月微微蹙眉,神色着急,问:“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季晚眠见裴今月如此神情,苦笑着说:“你就要在跨年夜那天去找苏城的年年了,对吗?”
裴今月完全没想到裴言竟如此清楚,便脱口而出:“她怎么会知道?”
按理说,这件事只有裴今月与祁绾绾知道。
如果没有别的可能,那么现在看来,就是祁绾绾告诉了裴言。
裴今月用指甲戳了戳掌心。
真不能小瞧了她的好母亲。
“这么说,裴太太说的全是真的……”季晚眠气到发笑,肩膀一直在抖,“裴今月,你明明答应了我,要在跨年夜那天陪我一起回家的。”
裴今月垂下头,没吭声。
但有时候,沉默的杀伤力胜过千言万语。
季晚眠眼泪彻底决堤,泣不成声,半天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你一直在骗我……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刚巧,裴今月正因为祁绾绾的事情而感到心烦意乱,听到季晚眠说出这句话,她也没有再逗留,穿上鞋,直接朝门外走去。
“等等……”季晚眠还是没忍住,轻轻唤了声裴今月的名字。
没听到关门的动静,想来裴今月还是停了下来。
季晚眠慢腾腾转过身,泪眼朦胧,她看不清裴今月,也不敢抬头看对面人。
裴今月想了一下,猜不出季晚眠要做什么,便问了一声:“怎么了?”
季晚眠咬着下唇,从羽绒服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伸手将其递了过去,却错开目光,不与裴今月对视,说:“你拿去吃吧。”
是之前路过街道时,裴今月顺口说好吃的三明治。
望着季晚眠手里的东西,她木然地愣在了原地。
说实话,她此时此刻的心因为祁绾绾一事乱成了一团,没心情吃什么早饭,便不想接过这三明治。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的手已然不受控制地将其拿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季晚眠手脸都冻红了。
这三明治却还残留一点余温。
裴今月握着三明治,张开了口,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谢谢”都变得格外烫嘴。
她的目光往上走,看向季晚眠眼角欲落的泪时,心里的异样的感受让她形容不出来。
“你走吧。”季晚眠叹了声气,偏过头,那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裴今月垂下眸子,犹豫了几秒,还是将三明治收好,走出了这间屋子。
“砰”
门彻底被关上了。
走了。
真的走了。
季晚眠盯着门,盯了很久,原以为已经将情绪收回去了,谁料一转头,看见自己那些信啊画啊,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些冷静,又因为崩溃而彻底瓦解。
她都没有换鞋,直接瘫在沙发上,“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
难受程度不亚于小时候丢了家人刚给的钱一样。
她早就该知道的,从裴今月突然答应与她在一起开始、从裴今月带她去裴家开始、从裴今月给她买戒指开始……她就应该猜出裴今月的心思了。
裴今月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爱一个人而爱上另一个与其相似的人。
结果长大了,自己倒成了里面的一个。
甚至还是那个长得像主角的“赝品”版!
颜面扫地啊……
季晚眠哭得泪流不止,眼前被眼泪覆盖,伸出手到处找纸擦鼻涕,脑子里却又想起裴今月给她递纸的样子。
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答应对她这么好!
季晚眠想不通,难道就因为这张长得像年年的脸,就值得裴今月去爱、去照顾、去心疼吗?
那干脆让裴今月身边的人都戴一个年年的面具,这样裴大小姐就挨个挨个爱一遍得了。
季晚眠一气之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越想越气,尤其是看着那些画裴今月的画,一想到自己在专专心心画这幅画时,很可能画里人正在找自己的心上人,她直接抓起纸想要彻底撕掉。
可这又怎么舍得呢。
她的职业就是画漫画。
她知道用笔勾勒出一个人物要耗费多少心血,知道每幅画里面都凝聚着画者的情绪,知道自己之前有多爱这些画。
可有什么用呢……
裴今月爱的人又不是她……
季晚眠抱着画纸哭泣,眼泪从下巴滑走,滴在了裴今月的眼角,像是画里人流了一滴泪。
但是,裴今月怎么会为她而哭呢?
季晚眠抽抽噎噎地将画放了回去,哭了大半天,肚子也饿得咕噜噜地叫了许久。
光顾着给裴今月买三明治了,自己想了好多天的大肉包都忘了买……季晚眠也没什么心情再出门了,索性留在家里面,翻箱倒柜找吃的去了。
她一边找,一边担心着裴今月在外面会不会冷,最后她还是忍不住仰头痛骂着自己——
“真是不争气啊!”
/:。
找了大半天,可算找到一包薯片了。
本来打算今天与裴今月看电影的时候吃。
这下好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吃完一大包薯片了。
季晚眠抹了一大把眼泪,不让自己继续哭下去了,这么好的事,干嘛要哭。
脆脆的薯片一咬下去便碎成了渣。
就像季晚眠的心一样。
她原来最喜欢这包的薯片的口味了,每次去超市都要买好多回家,裴今月见她买的时候,总会说少吃一些,但回到家又跟着她一起吃。
可今天,季晚眠尝不出来任何味道,甚至还有些苦。
因为是伴着眼泪一起下咽。
她闭上双目,颤抖着吃薯片,碎渣飘飘扬扬,好似窗外的雪。
漫天飞雪,越下越大。
遮了裴今月的路。
她扬起头,看到天空苍茫一片白。
或许是与雪有缘吧,每逢许多难忘时刻,大多与雪有关。
刚才从季晚眠家里走得着急,现下出来才发现忘记戴围巾与帽子了,走在路上,还真是有些冷。
路上行人匆匆,裴今月脚步很慢,甚至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期待什么。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像从天掉落的雪,不知该飘向哪里。
算了,先打个电话给祁绾绾问清楚吧。
在拿手机时,裴今月又碰到了放在包里的三明治,已经冷透了。
她将三明治握在手心,打给了祁绾绾。
无人接听。
裴今月皱眉,耐着性子又打了一个。
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她失去耐心,有些愠怒地关上手机,原先无论什么时候打电话都是飞快接听的祁绾绾,今天竟然一直没有接电话。
这么一看,倒是印证了她的猜测——祁绾绾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裴言了。
“啧。”裴今月寻了个座位,掐着掌心生气。
顿时,她目光扫到手里拿的三明治上。
透过三明治,眼前浮现的却是季晚眠哭泣时的神情——
哭红的双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本是想要故作坚强地不在她面前落泪,却偏偏眼泪止都止不住,大滴大滴往下掉。
倏地,她的掌心感受到了水珠落下。
轻轻地,仿佛是雪。
但她确信,这并不是雪。
裴今月用指尖微微碰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润润的。
原来是她的眼泪。
她看着指尖的水珠,有些诧异,毕竟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哭了。
究竟是什么让她哭了?
难道是这场雪让她又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
就在裴今月想着,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呼唤。
光是这个声音,就能让她心口猛地一颤。
在她扭过头,望向声音的方向时,万千思绪全都随风飞远。
“今月。”裴言撑着伞,正在朝裴今月微笑,“外面太冷了,我们上车说吧。”
冬日,天本就太冷,偏偏遇到下雪天,外面的气温实在低。
裴今月没有回应,而是看着裴言的动静。
而裴言却收了伞,缓步朝她走来,依然保持笑意,重复了一遍:“我们上车说吧。”
裴今月有些不解,但并没有拒绝的理由,外面这么冷的气温,她就算再不想回到裴家,可也不想冻晕在外面。
哪怕她心里极其忐忑,却也还是往那辆车的方向走去了。
沉默良久后,还是裴言先开了口。
她望着车窗外,说*:“下雪了。”
裴今月一怔,原想着会免不了一顿争吵,可没想到裴言语气寻常,只像是与她聊一聊家常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