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旁边的三两个小孩却对掌柜的八卦不感兴趣,她们只是一个劲地瞧这两位姑娘。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她们两个人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嘛!
  只是她们很快发现不对。
  瑞凤眼小孩勾了勾旁边猫眼小孩的袖子,轻轻地用下巴指了指戚映珠,说道:“君君,你看兰姑娘。”
  君君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瑞凤眼小孩奇怪了,又戳了戳她:“君君,怎么不理我?”
  君君面露嫌弃地瘪了瘪嘴,“做什么?”
  “就是这个。”瑞凤眼小孩探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部。
  显然,她适才看见了“兰姑娘”的脸上不意露出的疤痕。
  怪不得“兰姑娘”今日要戴着兜帽呢!可是,为什么掌柜的和君君都不在意呢?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细心观察?
  慕兰时听完掌柜说话后,便向她们一一告辞,戚映珠也礼貌地告别。
  只是在同猫眼儿小女孩告别的时候,戚映珠俯下身来,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谢谢你啊。”
  猫眼儿小女孩笑嘻嘻说:“不用谢,哎,对了,兰姐姐……”
  戚映珠本都打算起身离开,这会儿却被小孩叫等,她便疑惑地看向小孩。
  “刚刚这个小笨蛋问我你脸上怎么回事。”君君故意压低声音,却将瑞凤眼小孩的手攥紧牵了过来,认真恳切地道:“兰姑娘,你能不能同她解释一下……”
  戚映珠眯了眯眼睛,不过刹那间她便明白了君君的意图。
  “嘛,毕竟光凭买来的月光石和鲛人镜,还不足以哄好那位姑娘,”戚映珠一本正经又颇带无奈地说,“毕竟不是我付出的。”
  君君闻言立刻咧嘴大笑:“我便知道!”
  她仍旧将自己的小伙伴的手攥得死紧。
  小伙伴却还是不解其意:“什么呀?”
  “嗨,待会儿告诉你!”君君转过头来,屈起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小伙伴的额头,“现在我们要给兰姐姐道别啦!”
  小伙伴苦恼地顶着腮,每次君君都比她反应更快、知道更多东西。
  不过她向来只苦恼这一瞬——凡是她不明白的东西,君君都会悉心给她解释。
  这一次也不例外。
  于是她同样抬起笑靥,和君君一起向“兰姐姐”道别:“那再会啦——”
  戚映珠笑着挥挥手,同样答应她们下次再见。
  出去见慕兰时的时候,后者早就将轺车的一切准备待定,让她上马。
  慕兰时探手,示意戚映珠扶手而上,一边语气闲闲地问道:“兰时倒是有个好奇的地方。”
  “什么地方?”
  “你当真没同那小孩串通好?”
  恰同时,戚映珠上了车,又勾了下慕兰时的衣襟,将她拉至自己眼前。
  “串通什么呀,慕大人还是疑心病太重了,这小孩人家机灵着呢~”
  她说得高深莫测,只是配上那兜帽下隐隐作现的花脸狡黠形象,显然说服不了慕兰时。
  但她又能怎么样呢?
  “机灵便机灵罢,那还是兰时忠心,”慕兰时语气淡淡,“再机灵,也不能给娘娘驾车。”
  戚映珠方坐定,听见这么醋味翻涌的话,捂着嘴笑,喃喃低语道:“难道就不能是既机灵又忠心呀?”
  只是她说的声音太小声,慕兰时并未听见——她扯好缰绳,扬起长鞭。
  骏马一声嘶鸣啼叫,逆着晨日辉光,扬长而去。
  绸缎似的长尾在风里裁开流金云絮,唯有那声裂帛般的马嘶,提醒着旅途上的诸人,又有人赴一场远行。
  ***
  暮鼓声里的街衢尚未褪尽喧嚣,商户小贩纷纷将用于夜间售卖的玩意儿列次摆开。
  ——陛下龙体转安,此乃国之喜事,是以素日管辖甚是严格的京城都有了放松的趋势。
  只不过这点斜阳下的悠闲,被一声马蹄嘶鸣裂开——这一声如惊雷乍然沸腾裂响,听者无不回头,循过座座楼台、道道旗帜,去探究声音的来源。
  一匹雪缎覆身的神骏如踏云而来,而骑者一身白色盔甲,所到之处如御风流雪,教人不禁看呆了眼睛,等那人走后,才惊起满街交头接耳的声浪。
  就连戚氏汤饼铺子揉面的姑娘,都不由得“啊”了一声,等那银鞍白马从自己眼前路过后好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讷讷地说道:“刚刚、刚刚过去的人是谁呀?”
  她只依稀瞥见那位将军的侧颜。
  剑眉星目,气势磅礴,好不灼人!
  徐知真吞了口唾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是什么人,胆敢这么放肆,居然在京中这么堂而皇之地策马疾行?”一食客加入了她们的对话,“我打小就住在京城,长大后几乎日日都来南市,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另外一食客道:“大嫂,那你还是知道得太少。就在今年春夜,这边还出现了一桩怪事呢——”
  “什么怪事?”先来的食客颇奇怪,“我却是不知。”
  后说话的食客本想提一嘴自己在那个滂沱雨夜的所见所闻。一衣衫华贵的女人在暴雨里面下跪、抠着泥土地……她们彼时对那女子猜测议论,最后猜测的结果却是相当可怖。
  想了想,后来的食客闭嘴了,打着哈哈过去了。
  这时候付昭正好也在店中,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骏马疾驰的方向,便重新投入到手头的账目去了。
  眼下,她和姑娘、徐知真以及几位食客的想法大差不差:
  或许又是哪位纨绔的皇亲国戚,过来走马宣威罢?
  只是纵然心揣轻慢,付昭也不得不暗叹这人的仪范端的是龙章凤姿,神威凛凛。
  付昭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和那人有交集。
  可等到她后几日上山时,她才知道,或许她二人的相遇并非偶然。
  ***
  而今付昭在萧家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从前那些轻慢、不搭理她的仆役家人,现在全都换了副脸色对她。
  特别是萧鸢的母亲——当然,她并非萧鸢生母,姓姜。
  姜夫人向来是家中最不喜付昭的人,据那些嘴碎的人说,当年姜夫人就是想要撮合萧鸢同表妹的婚事,但是因为萧鸢的坚持,未能成事。
  付昭不知此事真假,但姜夫人待她不好也是真的。但现在脸姜夫人都收敛了许多,不再过多地刁难她。
  虽说不是从被吆五喝六到奉为至宝,但付昭的心境变化依然很明显。
  原因也简单,萧鸢同她的关系愈发亲密。自从那日萧鸢当值之日赶着回来后,萧府便载物一人敢看不起付昭。
  连付昭本人,都在这种悄然变化的微妙氛围中惘然。
  ……她还能果断地记起当时自己的决心吗?
  这日萧鸢回来得早——她这些天因为牵连进沧州矿脉一案,鲜少回来这么早。
  付昭很轻松地便趁上茶的时候,问萧鸢缘由。
  她反正是要问的,至于萧鸢说不说,那便是萧鸢的事情了。多得到一个答案,付昭便能多给戚映珠一个帮助。
  不过这次萧鸢并没有直接告诉付昭,而是另起一个话题:“说来……无日后乃是我萧家上山祭祖的日子。届时我不曾空。”
  付昭怔然,便说:“妻主不曾空,那阿昭要同谁去呢?”
  萧鸢抬手,慢慢地撇去茶上漂着的浮沫,说道:“因着我不能去,便只能让阿昭你陪我母亲去了。”
  付昭沉默片刻。
  萧鸢见她迟迟不答,那深如渊水的清瞳,忽然一凝:“怎么,阿昭不愿意吗?”
  第103章 103
  不愿意?
  付昭的心倏然一沉,生怕对上萧鸢那双清黑的眼瞳会泄露自己的心事。
  “怎么了,昭昭?是觉得去寺庙上香有什么顾虑吗?”萧鸢温声细语地说着,一面,却已经将手放置在付昭的手上。
  萧鸢的手是凉的。特别凉的。
  至少在这种秋夜,不能让付昭觉得温暖。
  这种感受,就像是萧鸢本人的信香一般,被冷水烹着,烧之犹冷。
  “不,不是这样的,”付昭辩解道,虚虚地撩起了一缕碎发,解释道,“妻主,昭昭没有意见,只是惋惜不能同您一道。”
  “不能同我一道?”萧鸢忽而一笑,向来冰冷深沉如渊水的瞳孔竟然显示出点点喜色,“不用担心……之后鸢有的是时间。”
  之后有的是时间?
  这句话应当是有别的深意。
  付昭想起朝廷之事,便鼓起勇气多说了一句:“看来妻主这些天真的很忙,难得拨冗。”
  萧鸢许是被付昭那一句似嗔带怪的话给取悦了,方才付昭第一次问她的时候,萧鸢并未透露。
  但是现在她却语气轻而又淡,适才握住付昭的手旋即又紧了些。摩挲着、摩挲过指缝纠缠的快意。
  “是啊,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萧鸢笑着,忽而凑近付昭的耳畔,任由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垂,“昭昭想不想要知道这有多么重要?”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