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她还有些顽劣。”
“啊?是吗?”慕兰时扯了扯嘴角,决定打个圆场:“二位这都挺好,哪里说得上是什么‘泼辣’。”
周三嘟囔着嘴巴,“我哪里泼辣了、拿哪里顽劣了?林姐姐,你这么当着外人的面说我不太好吧?”
她说着,怏怏地挥舞了下自己的拳头。没办法,虽然林惊寒常常和她打闹,但是林惊寒的年纪到底比她大,比她成熟。
“什么当着外人的面说你不太好?”林惊寒觑她一眼,挑了挑眉,“以前啊就是我太纵容你了,大家也都太纵容你了,不然的话,照你这么顽劣的,出门在外没我们保护,早挨一顿痛打了!”
周三哪里被林惊寒这么说过,瘪着嘴缓缓闪到一边,她倒要看看,林惊寒带回来的这两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好镖队里面有人同她一样好奇。
……瞧这位轩然霞举、亭亭玉立的女娘,纵然脸上有些伤痕、衣裙有些破损,却仍旧掩盖不了她那一身出尘清逸的姿态。
想必是哪家贵小姐落难了吧?
“六娘,你这带回来的二位贵客是?”一白衫女子向前迈步。
慕兰时本想答话,但林惊寒似乎比她更积极,颇神秘地介绍了一下慕兰时,只说恰好遇见。
“恰好遇见?”白衫女子诧异,执意追问林惊寒这是什么意思。
林惊寒绕不出来,最终还是慕兰时自己开口了,主动道:“我和我家娘子外出游历至此,奈何此地匪盗甚多,我们不慎遇袭,所乘坐的轺车跌落山崖。”
众人俱是听得目瞪口呆,又将这位“应姑娘”和“兰姑娘”上下左右打量。
从山崖下跌落?怪不得她的脸上有疤痕!至于另外一位……
“幸而下山之后,碰见了林姑娘,不然的话,我和我家娘子估计现在还在荒郊野岭,不知往什么地方去呢。”慕兰时又补充尽。
听完慕兰时的话,众人陷入沉默。
一来是觉得她们的遭遇离奇,又兼以慕兰时周身通天的气度,心道“还真让林六把神仙请回家了”;二来是讶然于慕兰时如何介绍戚映珠的。
她说,跟在她后面的女子乃是她的娘子。换言之,这俩人还是一对?
林惊寒的面色愈发凝重,开始打量起这位“兰姑娘”。
起初接应她们时,她当然是看着“应姑娘”的面上,至于这后面的这位,她还不曾好好看过。
她动了些心思。
第107章 107
镖队的人见是林惊寒将慕兰时、戚映珠带回来,自不相疑。而林惊寒又大大咧咧地安排下去:“这两位姑娘乃是我碰见的,彼时我说好了要让她们好好休整一下再上路,各位可都要给我林六娘一个面子,不要亏待应姑娘和兰姑娘。”
“好好好,六娘你这么说,我们定然不会亏待这两位姑娘的!”几位姐妹兄弟似是早就知道林惊寒这副德行,纷纷笑着摆手说自己知道如何安排。
周三这时候又慢吞吞地走回人群中来,觑了一眼林惊寒,又看了一眼慕兰时和戚映珠,道:“你在乎人家,怎么不自己安排?偏偏要把这活甩给我们,我们做了,那你做什么?”
众人闭口不言,只等林惊寒回话。
反正周三和林惊寒老是不对付,时常拌嘴,不过奇怪的点便在于此,以往都是林惊寒言辞逼人,今日怎么换了乾坤似的,反倒是周三不饶过林惊寒了?
咦,周三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连林惊寒都敢招惹!正当众人等待林惊寒怒斥周三的时候,前者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呛,而是认真地思考起周三的建议。
林惊寒转过身来,恳切地看着慕兰时,道:“应姑娘,你看我镖队里面都有人这么说了,那你和……兰姑娘的事就由我来安置吧。”
提到“兰姑娘”,林惊寒还特地偏过头去,望了一眼戚映珠,冲着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戚映珠不明所以,扯动嘴角,忽而想起自己头上的兜帽还没摘去,便取下了自己兜帽,回以林惊寒一个同样温煦的笑容。
这么一笑,可又把众人看呆了。
——哇,这位“兰姑娘”的脸上*黑黢黢的一块疤痕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与生俱来的胎记,这一块未免也长得太丑了吧?
就像一团浓墨从眉骨泼到颧骨,生生将好端端一张脸腌成了酱菜坛子!让她们在记忆中搜寻类似的人,却只能想到方灰头土脸从灶房里面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擦脸的婆子。
可光是看这位“兰姑娘”的举止仪态,看看她的背影身姿,再听听“应姑娘”方才的介绍,还说她是她的妻子呢。
“应姑娘”生得一表人才,轩然霞举,按说两人既为配偶,应当是配得上彼此才对。镖队的几个人适才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应姑娘”的身上,而“兰姑娘”又戴着个破兜帽,她们并未注意。
及至此时此刻,“兰姑娘”摘下了兜帽,给她们打招呼,镖队的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脸上那块狰狞如墨团打翻、又如煤灰一般的疤痕是多么的碍眼!
……实在是太不好看了。
在她打招呼后,众人陷入了明显的沉默之中,戚映珠怔愣了片刻,忽而意识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的那块“疤痕”上面,心下立时明白了一切。
她们定然是觉得自己脸上这块疤痕丑陋。
戚映珠颇尴尬地面对她们的目光,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各位……可是觉得我脸上这疤痕丑陋?”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抚摸过那煤灰墨斗一般的狰狞疤痕。
讲实话,当时她路过时拜师学艺,那师傅是个实诚人,倾囊相授,而戚映珠学得也够快够多,便在自己的脸上做了这么大的一块疤痕。不管如何,这下恐怕是她的亲娘来了,都难以将现在的她认出。
本来不过是绝好的易容之术,怎么到了镖队这里就变味了呢?
“哪有哪有!这胎记啊疤痕之类的不就是打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么?”方才那白衫女子重又开口,连连摆手解围道,“说到这个,我的脸上也有一个,我的腿上也有一个……而且奇丑无比,要不是我穿裤子,还真的遮不住!”
白衫女子这么一说,便勾起了后面几个人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也有一个胎记!”
“是嘛是嘛!别说我们了,据说我们镖局的那个头子,”一个虬髯大汉声如铜锣,粗声粗气地说,“听说她耳朵到脸颊这个地方也有一个胎记呢,据说还呈波纹形状,那能怎么了嘛?”
“也没有影响她做我们镖局老大嘛!当然,我是听说的,也是这么说说哈,不要放在心上……”虬髯大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似是确有其事一般。
原来她们还担心伤了她的自尊心?戚映珠莞尔,心头悄然流过一脉温暖。
……只不过这个“胎记”是她自己做的罢了。
为了宽解大家,戚映珠还是主动开口接过了话头:“姑娘您说得对,这个胎记本来就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长成如何也怨不得旁人。”
闻言,众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周三这时候悄悄地拉了一下林惊寒的衣袖,小声说:“老六啊,你说怪不得应姑娘会和兰姑娘在一起呢!”
虽然“兰姑娘”脸上的胎记实在太过不美观,但是她人好呀!
周三习惯林惊寒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何况这时候她们俩人还是在说悄悄话,她便觉得林惊寒不搭理自己也是自然。
只是周三没有注意到的是,林惊寒的脸色似乎愈发不妙。
戚映珠也敏锐地觉察出来,林惊寒看她的目光稍稍不对,但她并未往心上去。
众人毕竟同慕兰时戚映珠不熟悉,又因为她们也是镖队自家的人带回来的,闲谈几句后便各自辞去做正事去了,留下林惊寒一个人接待慕兰时、戚映珠。
待众人离去之后,林惊寒便收拾好了心情,笑着让两人跟着她去。
两人谢过,缀在林惊寒的身后。
“应姑娘是哪里人氏呢?”林惊寒走在前面,嘴上仍旧说个不停。
哪里人氏?
慕兰时忖度片刻,说自己祖上原本住在岭南一带,只不过世事变迁,二十年前一场霜降,有奸诈小人作怪,让家里的绸庄着了火,虽然及时扑灭,但也遭受重创,在岭南呆不下去,后来便去往京畿一带。
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只不过若林惊寒行走江湖多年,大抵也是能听出慕兰时话里面的云遮雾绕——戚映珠上辈子同太多的江湖人打过交道了,她们最喜欢用“祖上”二字做幌子,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林惊寒却是丝毫不疑,反而表达了遗憾之情。
见林惊寒这么容易就相信,戚映珠戚映珠也不禁思考起来,倘若林惊寒问起,她该说自己来自哪里呢?
……不过她倒是可以说实话,说自己来自江南也可以。
她这信口胡诌的“兰氏”,无从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