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往二楼栏杆那瞥望了一眼，问：“辣椒和她的朋友们都走了吗？”
啊。
说起这个。
石嘉园才猛然想起这回事。
乔之若走了。
大约是等待两小时无果，十一点半前后独自离开的。人离开前还特地来跟石嘉园打招呼，请石嘉园别告诉闻央她就是辣椒，然后将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点好的奶茶提给了石嘉园。
冰淇淋红茶，无糖，正常冰，加波霸。是石嘉园念大学那时最爱的口味，这两年倒是不怎么爱喝了。
——总而言之，在石嘉园震惊乔之若还记得她爱喝的奶茶时，乔之若笑着说了声“拜拜”，转身离开。
于是，回到这会儿，石嘉园听见闻央的话，扭头瞥了眼桌上这杯刚喝了不到一半的冰淇淋红茶。
“唔，走了。”毕竟乔之若除了让她“别说”以外，什么都没交代，她只好这么含糊回道。
闻央便点点头，拿起外出前交给石嘉园的手机，解锁，翻了翻。
她又看向石嘉园问：“你有请她写评论吗？”
“嗯？”
“她是新用户，你有请她给我们店写好评吗？”闻央仔细重复了一遍。
下午杨青叶来红桃q交接班，闻央把今日店里来客情况大致讲了讲，正准备拎包走人。
刚放下没一秒的工作机又叮呤咣啷响起来。
石嘉园在楼上帮包厢客人凑人头，杨青叶忙着调饮料。
闻央回头扫视一圈，叹口气，认命般放下包，暂且拿起手机坐下来。
看见是辣椒发来的消息，闻央稍微皱皱眉，点进这条——“姐姐，今天你事情很多吗，等了你两个小时都没见你回来。”
“这辣椒还真的想等我吗……”闻央嘟囔，戳开表情包，从里面翻出一个黄油小熊嗯嗯点头的动画图案，发过去。
并说——
红桃q：是吗？不好意思哦今天确实太忙啦tt
红桃q：下次你再来店里提前说，我请你喝饮料哦～
一个冒着冷气的咖啡杯被放下。
红桃q楼下的咖啡厅，乔之若坐在一个临窗死角——她能看见从外面回来要进广场的人，外面经过的人却不一定能看见她。
所以她先前很清楚看见闻央提着几盒草莓回来了，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什么去忙。
实际上是去见谁了？
乔之若垂下目光，看着此刻红桃q回给她的话，忽然就越想越气。
她冷着一双眼退出微信小号，将咖啡杯一推，起身离开了座位。
她不会再自讨没趣。
也不会再犯蠢觉得闻央还在意她。
这是最后一次。
她要让闻央这两个讨厌的字彻底滚出她的世界。
＊＊＊
这之后的一整个下午，乔之若都没有再打开微信小号。
她直接退出了这个账号，甚至为了不让自己再想，把备忘录里关于小号的一切信息都删干净了。
做完这些，她倒在酒店床上，失神望向天花板。
今天晚上还要去启明参加交流会，她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能再因为闻央这么持续地魂不守舍。
乔之若闭上眼。
她决定就这么倒在床尾，好好地睡一会儿。
闻央耽误到晚上六点才真正离开红桃q，此时天空变得暗沉，乌云压顶，狂风扇动葱郁的树冠，哗哗作响。
早晨出门穿来用于骑车防晒的浅蓝格衬衫，也被这一阵妖风吹得在她身后乱飘。
如此昏暗如末日的天色下，闻央跨坐在她的小摩托车上。
握住手把，手背不断被凉风吹拂着，黑色发丝偶尔刮到她的嘴角。她想起她曾在相似的天气问过乔之若，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怎么办？
那时的乔之若枕在她的大腿上，看电影，边吃草莓边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好啦，能死在同一天多幸福啊。”
闻央低头，看向被她放置在车篮里的黑白色纸袋。
时隔多年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当时她笑乔之若讲别瞎说，但，好吧，她也觉得那样很浪漫。
和乔之若死在同一天，她愿意。
非常愿意。
乔之若入住的酒店离红桃q并不远，闻央绕行好远一截路，还是在二十分钟后停在了酒店楼下。
下车，提起纸袋，她走向酒店的旋转玻璃门。
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站定。
虽然记得房号——闻央想了想，从包里翻出手机，给一串未保存的陌生号码发去短信。
【你在酒店吗？】
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很尴尬，大部分人都在吃晚饭。尤其像乔之若这一类随大部队来住酒店的，更有可能已经跟着同学外出去餐馆了。
恰好留在酒店并且立刻看见短信，这概率实在不大……
迟迟收到没有回音。闻央正这么往最坏处自我安慰，忽然隔着落地玻璃，看见乔之若从电梯出来了。
一身牛仔吊带裙，斜挎小包，小臂上披着一件白色薄衫。
要下雨了，外面的天色完全沉下来，夺走闻央所处位置的最后一点光亮。而酒店大堂里却仿佛亮着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灯，它照在乔之若的头发上，肩上，一路朝闻央走来。
闻央深呼吸，忐忑中，最后抬起手机看了一眼。
“……”口中缓缓泄出一口气。
乔之若没有理她。
人面对喜欢的人总是口不对心。
尽管几个小时前乔之若才在心里痛下决断，就算闻央打电话找她，不，就算闻央立刻出现在她面前跟她道歉，她也绝对不会再看闻央一眼。
原本，闭眼之前和被电话吵醒睁眼之后，乔之若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就算她等到了她想要等的短信，她也没有回复，并且直接将对方手机号拉黑了。
心中不无快感地想着，闻央你不是喜欢拉黑人么，我学你的。
之后心情莫名好到一个恐怖的极点。
一个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拿起包，感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为闻央难过了。
砰。
关上酒店房门下楼，乔之若刚步入酒店大堂没多久，远远望见闻央正在转身离开。
——从未想过闻央就在楼下。
乔之若瞬间凝住呼吸。
然后，她再也不受理智所控，撞开迎面而来的住客，疯狂跑向门外那个即将离去的背影。
闻央……
闻央……
“闻央！”
乔之若用力推开玻璃门，不管不顾，大喊出声。
第13章 第十三章－现在
闻央原地顿了一秒，深呼吸，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才转身，微笑着，刚想迈步也走向乔之若。
她脚前忽然飘来一个瘪掉的卡通气球，黄白色，最近街上特别流行牵着走的面包小狗。
闻央心里本就有些乱，这一没看清，还以为是什么活东西，吓得连连后退。
小腿撞上自行车的后轱辘，疼得一时呲牙咧嘴蹲下身。
乔之若虽然目睹了全程，但此刻她的脑子似乎也不大好使，明知闻央应该没有什么事，她仍然下意识加快脚步，跑到闻央跟前。
一直没有好透的脚腕在这短短几秒之间，有些刺疼。
不过乔之若没有理会，她一跑到闻央跟前就飞速地蹲下，手探向闻央：“怎……怎么了？”语气里满*是慌张。
“没什么。”
摁着小腿肚的闻央先是否认，松开手，腿肚上一道清晰的血痕，大约两三厘米，好在没有破皮。
“闻央你流血了！你！”乔之若急得目光都发直了，差点就要摸到闻央的腿侧。
闻央一把捉住她：“乔之若我没事，真的。”
乔之若被死死摁住，她回神，抬眼，闻央不想被我碰。
她眼底的波光微微颤动，而后率先挣开了闻央的手，站起身，脸撇向一边，神色间有些受伤又有些委屈。
迅速想起白天被闻央“故意”放鸽子晾在红桃q的事。
她甚至怀疑闻央早猜出辣椒就是她，只是不戳破，才会让石嘉园接她自己跑出去躲着。
那现在还来找她做什么？
她真是恨死闻央了。
闻央不知此刻乔之若心中的百转千回，站起身，攥紧纸袋的双手原是藏在身后。
毕竟乔之若没有回她短信，她拿不准乔之若在想什么。
看着面前这个无比冷漠的侧脸，闻央又想起去启明看演出那晚，她和乔之若一起捡东西，乔之若很是嫌弃她的那一眼。
短暂沉默后，闻央问乔之若：“你这是要出去吗？”
乔之若抿抿唇，冷脸转回来，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闻央：“不然呢，学姐以为我是看见你的短信特地下楼来找你的吗？”
闻央笑容僵了僵，没想到乔之若会这么直白，非常干脆地用潜台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