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但,与出色的拉琴技巧不同,乔之若的画功堪称灾难——要不是乔之若还在线条间涂了黑色,你说这是鸡蛋长了腿闻央都信。
  鬼使神差间,闻央拿起手机对其中某只最像企鹅的鸡蛋拍了一张。
  乔之若注意到她的动作,忽然脸上有些奇怪的惊慌,手抬起,犹豫不决地想要遮挡,随后干脆直接翻了一页,不让闻央看。
  还脸红了。
  闻央只当是乔之若觉得尴尬,她快速在微信里给乔之若敲去一行字:
  很好看啦!
  嗡嗡。
  乔之若摆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她打开信息看……然后脸更红了。
  闻央就偶然陪乔之若上了这么一次大课。之后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跟乔之若约好下课一起走,当她发现乔之若渐渐从一个人出教室,到跟着薛莹那群人一起出教室。
  她颇有种“女儿”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
  下车一起往家走的路上,两人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闻央看着影子脑袋上那几缕飘起的发丝。一个没忍住,她扭头,在乔之若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摸了摸乔之若的头发。
  “现在都能和薛莹她们一起下课了,不错不错。”这么发自内心地夸了乔之若一通。
  ***
  又一天傍晚,近期忙于追剧的石嘉园难得有空给闻央发微信来:晚上有事没?
  闻央正在换衣服,她跟乔之若约好去看七点四十的电影。
  等她换完看见石嘉园的微信,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为表诚意,她摁下语音键回:“晚上有事诶,咋啦?”
  原来是祝语宁要请大家去ktv。
  “括号,她还说人非常多,让我也喊上徐秋,小亿她们。”石嘉园讲,“不过我总觉得她可能主要是想喊你。”
  听见外面乔之若在叫自己,闻央应了声,摁住手机起身:“她没给我发微信啊。”
  “啊?”石嘉园嘟囔,“她跟我说是你没回她呀?”
  “……”闻央秒懂,她叹口气,替祝语宁圆谎,“哦,对,她是给我发过,我忘了。”
  “我就说嘛——”
  闻央一路走到乔之若喊她的地方,有幅小挂画落下来了,乔之若正捧着画框试图往上挂,不过也不知道是乔之若力气太小还是怎么,总是只能捧到画框的一半,顶端始终挂不上墙钉。
  住一起这段日子,二人关系已经越发亲近了,碰上这种事,乔之若不再遮掩,听见闻央来就直接扭头求助似的看向闻央。
  闻央将手机点成扩音,让乔之若拿着,一边回石嘉园的话一边把画框往上举:“反正我今晚没时间啦。”
  “啊……那……祝语宁那咋办……”
  “我会——嗯——”闻央顶了下力气,转头,对乔之若手中的手机大声道,“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单独跟她打个电话说!”
  前往影院的出租车上,乔之若抿着唇,一直望向窗外。闻央歪头听着电话,一通她主动打给祝语宁的,持续几乎快二十分钟的电话。
  “好,好,好。”开门下车时,乔之若又听见闻央这样无奈地答了三声。
  乔之若深呼吸,摁紧了一下门框,随后,“砰”一声将车门关上。
  “学姐,你和你这个朋友的关系好像最好。”
  闻央举起手机扫码取票,乔之若站她身后,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她的影子模糊映在取票机的黑框玻璃上,看上去表情格外冷淡。
  “是啊。”闻央承认,“虽然我跟她老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冷战,但我和她还是认识最久嘛。”
  “哦。真好。”乔之若转身往大厅的空座走。
  《飞翼的蝴蝶》是部以小女孩迷安为主视角的冒险悬疑电影。小女孩在母亲去世后忽然拥有了灵视能力,可以通过一个旧物件,看见依附在该物件上不肯散去的亡灵,冒险也就此展开。
  看了半小时过后,闻央开始打哈欠,人有点犯困了。她今天起得比较早,这部电影剧情又不如她想象中的有意思。
  唯一让她感兴趣的企鹅饲养员部分,居然只演了不到五分钟——几乎就是闻央短视频刷到的那五分钟。
  她看着看着,撇头瞧了眼隔壁座的乔之若。
  她买电影票的时候碰巧撞上了刚从琴房出来的乔之若,对方看见了她的手机界面,问她要去看电影吗。
  最后,就变成二人一起来看。
  要早知道是一部这么套路化的商业片……她就不会跟乔之若肯定“一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这会儿,乔之若倒是比她看得认真多了,电影流光不断闪过乔之若的脸。
  “……”闻央收回视线,重新坐直。
  电影不知又播放了多久,闻央摆在两座卡槽里的手机忽然收到信息,亮了亮屏。
  时间显示是21:59。
  她锁屏再抬头,听见小女孩惊讶地喊了声“妈妈”,之后,画面里的年轻女人穿过小女孩的身体,往前奔跑,与另一位穿旗袍的黑发女人紧紧相拥。
  就在闻央纳闷皱眉的瞬间,镜头一切。
  昏暗的房内,天花板挂着一个缠绕红丝带的老式风扇,扇叶一圈又一圈缓缓转动。
  模糊镜头转清晰的一瞬间,一只明显是女人的手向前伸,指尖特写颤抖后,它解开了旗袍的侧扣。镜头再一模糊,变成两个裸露肩膀的女人相拥在被子里。
  她们额头抵着额头,一滴眼泪滑过鼻梁。
  于这滴眼泪中,她们慢慢靠近彼此,却又在嘴唇将要触碰之时画面开始猛烈震动。
  直至楼房彻底崩塌。
  出电影院,外面下雨了,闻央抬手接接雨水,握住湿润的掌心。乔之若站在她左侧,恍神看着闻央的动作,咽喉咙,随后又像是看不下去似的,倏然转头看向左边。
  上车和下车的时候两人都淋了不少雨,回家没怎么聊天,各自进了卫生间洗澡。
  快一个小时后,闻央收拾一通清清爽爽出来,路过看见乔之若还对着镜子,开小风慢慢吹。
  呼呼呼,仿佛要吹到地老天荒去。
  闻央皱皱眉,一点都没掩饰脚步声,走到乔之若身后,在镜中从后轻轻握住了乔之若的手腕。
  乔之若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吓得浑身一颤,脚往后退,重重踩在了闻央的脚拇指上。
  “嘶——”
  闻央倒吸一口冷气,松手,蹲下身,“嗯……”
  “对、对不起!”乔之若关掉吹风,头发还湿漉漉地垂在肩上。
  她的手指也带有水汽,抚上闻央的手背,“我在想事情……”
  “没事没事,是我吓到你了。”闻央柔声回道。
  这晚的雨愈下愈大,闻央喜欢听雨声,裹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熟了。
  另一端的房间里,乔之若静坐在床沿边,隔窗望着窗外缠绵的雨幕。
  枯坐许久之后,乔之若抬起右手看着先前被闻央握过的地方。
  五指紧了紧。
  她深呼吸,随后轻轻吻了上去。
  热气呵在腕背上,想象着闻央的呼吸……闻央的……嘴唇……突然,她看清了脑海中闻央的眼睛,还有闻央紧蹙不理解的眉头。
  “!”乔之若如触电般抬头。
  ——我在做什么?!
  她惶惶不安,胸口止不住地剧烈起伏着。
  轰隆!
  窗外终是响起这夏夜的第一声闷雷。
  第20章 第二十章-过去
  有这样一种梦。
  梦里,你与陌生人依偎缠绵,难分难舍到好像世界上除了彼此再无它物。
  你似乎特别爱她,可你又总是看不清她。
  半梦半醒间,你睁开眼,了断这场梦,感到怅然若失。你既想不起梦里发生的故事,也想不起梦里让你痴恋的那个人。
  只有心脏还在咚咚、咚咚沉重地跃动着。
  雨点滴滴答答落不停的这晚,闻央就做了一场这样的梦。
  她缓缓睁开眼,迷蒙中望见不远处湿漉漉的窗玻璃,玻璃外仍是漆黑一片。
  目光从迷离到清醒。
  梦里的人……
  好像乔之若。
  次日一整个上午,两人都没碰见彼此。闻央窝在她房间看一部冷门的挪威长剧,乔之若坐琴房里一刻不停地拉琴。
  听见琴房的门传来响动,乔之若手上拉弓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露出欣喜的表情就要站起,“嗒”一声,门开了——
  却是她的妈妈乔澜。
  乔澜换了一头利落具有层次感的短发,两侧发穗下露出珍珠耳坠。深蓝色英式西装的左胸前,还别着烙有数字“2”的方形徽章。
  她对上乔之若的目光,静静地微笑两秒,随后语调非常温和。
  “若若,我站门外听了有一会儿了,你今天状态不好,别心急,坐着休息一下吧。”
  “……”乔之若屏住呼吸,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心里自然清楚她自己状态不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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