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想您可能不清楚,蒙特家族飘扬了数千年的旗帜上,向来写的是:
‘夺来即我物,刀剑即律法。’”
金发雄虫的身体靠回椅背,姿态更为疏懒闲适:“遵守规则的前提是,制定规则和维系规则的那只手,足够强大。
否则,规则,就是用来践踏的。”
奥菲停顿了下,“您觉得您现在,或者说您所代表的势力,还有什么像样的,足够分量的筹码,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去履行那个承诺吗?”
空气再一次凝固。
埃德温盯着那双瑰色的眼睛,恍惚间竟生出一种正面对蒙特大公时才有的压迫感。
这种错觉让寒意从他的脊背直窜而上,汗毛骤然竖立。
第42章 养胃?
或许是因为奥菲让埃德温回忆起了那些年被蒙特大公支配的恐惧, 内阁这段时间格外安静,不再上门催促他履行所谓的“承诺”,连雄保会催婚的频率都罕见地降到了几近于无。
帝国确实对一只出身显赫的高等雄虫无计可施。几日后, 埃利乌斯就被释放了, 但他如今的模样已经和从前判若两虫。
过量摄入多种精神类药剂几乎摧毁了他的神经, 他像一具空壳,在戒断反应中反复挣扎,不是昏厥就是狂乱,清醒的时刻寥寥无几。
面对洛希尔家族愈发频繁的警告与暗示, 奥菲毫不在意。他甚至比从前更加热衷出现在各种公开场合, 姿态嚣张。
这天, 他坐在主星最高建筑的空中餐厅,正优雅地享用当天主厨亲自配制的限定套餐。这里所有的食材都是从偏远星域当日空运来的,必须提前数月预约, 有时连贵族都排不上号。
空中餐厅四面环绕着纯透明玻璃,星港与远山尽收眼底, 食物与风景同样奢侈。
奥菲刚刚握起刀叉, 正要切下一片星藻刺身,一道突兀的阴影打在餐盘上。
他缓缓抬起头,不悦地看向面前的打扰者。
一只怒气冲冲的亚雌站在他面前,银灰色的长发明显经过特意染色, 一看就知道出自洛希尔家。
奥菲微微偏了偏头, 在亚雌身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池。
奥菲低下头不慌不忙地叉起那片刺身, 将它送入口中, 细细咀嚼,吞咽。等到柔软鲜甜的口感在味蕾上彻底褪去,他才慢悠悠地抬起眼。
“……冕下!”亚雌压着嗓子吼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兄长!他现在每天都昏迷着,全是因为你——你甚至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坐在这里?”
“嘘——”奥菲抬手将一根指节修长的手指抵在唇前,“声音太大会影响到星兽肉排的口感。”
一旁的沈池感受到亚雌过于失控的情绪,急忙走上前试图缓和气氛:“奥菲冕下,请您……”
奥菲打断了他,甚至没有正眼瞧他一眼:“沈池,你可真是碍眼,上次没直接杀了你,你是不是还挺遗憾的?”
沈池僵在原地,自从来到虫族后,几乎没有虫对他这么说话了,他寥寥几次的吃瘪都是在奥菲身上。
亚雌看到自己的追求者被如此羞辱,又联想到兄长的痛苦,新仇旧恨彻底点燃了他残存的理智。
他猛地挣开沈池下意识想拉住他的手,往前一步,带着被骄纵惯了的倨傲:
“奥菲·蒙特!你别太嚣张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蒙特大公唯一一个雄子吗?!没有这个身份,你什么都不是!我们洛希尔家族也不是任虫欺负的!你最好小心一点,
万一哪天你出了什么意外,鼎鼎大名的蒙特家可就没有虫继承了!毕竟那位‘尊贵’的蒙特大公活了快七百岁,才勉强得了你这么一个雄子而已……恐怕他早就力不从心,再也生不出第二只了吧!”
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也仿佛瞬间冻结。
整个餐厅里所有虫,侍者、角落里的食客、甚至远处演奏台边的乐师,他们的动作定格,脸上的表情从看好戏的玩味或好奇,迅速转变成无法掩饰的惊骇。
所有目光,聚光灯般集中在那位口无遮拦的亚雌身上。
那只亚雌的脸在一开始还是愤怒涨红,但当他看到所有虫如同见鬼般惊恐的表情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冷汗开闸般从他的额头渗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找死的话。
哪怕是他雄父,也不敢这么诋毁蒙特大公。
“我……我……”他的嘴唇疯狂颤抖,牙齿格格碰撞,“我不是!我……”
奥菲一时间也沉默了,他真的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愕然。
随即他慢慢挑起眉,唇角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笑意从眼底一路蔓延,最后竟真的轻笑出声。
亚雌在他毫无温度的笑声中,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
奥菲终于停下了笑声,他放下餐叉,拿起毛巾,一丝不苟地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然后把擦过的餐巾仔细地对折、再对折,叠成一个棱角分明的方块,轻轻放在手边。
又整理了下衣服,将面前所有没动过的精致菜肴向着亚雌的方向轻轻推了推,慢悠悠地站起身:“送你了,别客气,”
金发雄虫转身离去,“毕竟是——最后的晚餐。”
——
喀戎正看着沈池递过来的那段从空中餐厅里流出来的视频,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距离这条视频发生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
沈池突然气喘吁吁地闯进他的办公室,脸上夹杂着焦虑和指控,质问他,奥菲把那只洛希尔家的亚雌——克莱尔·洛希尔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空中餐厅那次之后,这只亚雌就消失了。
消失?喀戎在心底咀嚼着这个词。上一世,这只背靠洛希尔家族,热衷于在沈池的事情上给他使绊子的亚雌,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活蹦乱跳的
……命运的轨迹,因为他和奥菲关系的改变,正走向他无法预测的分岔。
他确实听说前两日有段视频被帝国动用雷霆手段全网肃清,当时他只当是普通贵族的花边公关,没想到还关联到自己那位令虫头疼的雄主。
喀戎缓缓抬眸,看向沈池,语气低沉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沈池冕下,我的雄主奥菲·蒙特冕下,这几日一直与我同处,未曾接触过克莱尔·洛希尔。”
沈池根本不信,情绪激动地走近一步:“可是克莱尔就是在奥菲·蒙特威胁了他那句‘最后晚餐’之后,状态就变得很不对,然后就彻底失联了!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冕下,”喀戎的身体向后随意地靠着,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件事,与我和我的雄主无关。请勿再以臆测诋毁帝国上将及其雄主的名誉。”
沈池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冷硬态度激怒了,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背叛似的痛心疾首:
“喀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你……明明是那么正直、那么善良!现在的你……怎么就甘心跟在一只这么残暴恶劣、视虫命如草芥的雄虫身边?!你被他彻底腐蚀了吗?!”
这熟悉的控诉真是似曾相识,喀戎突然想起上一世,
同样是他办公室的门口。
沈池脸上是同样的指责与不耐:“喀戎!是不是你对克莱尔做了什么?!我都说了我们没什么!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喀戎闭上眼,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压下那来自遥远时空的阴霾。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冷的漠然:
“沈池冕下,第七军团公务繁重。如果您没有确凿证据,恕我无法奉陪。请您立刻离开。”
沈池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门就再次从外面被打开了。
奥菲迈进来的一瞬间,漂亮的眉头立刻嫌恶地拧紧,“你怎么在这里?”
他轻哼一声,目光越过沈池,黏在喀戎身上。
他是来找雌君贴贴的,不是来看垃圾的。
喀戎立刻站起身,迈开包裹在笔挺军裤中的长腿,几步便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来到奥菲身边。
“雄主。”
他微微垂首,醇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伸手自然地接过奥菲脱下带着室外微寒气息的外套,动作熟稔地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说道:“沈池冕下似乎有要事与您商谈。”
奥菲这才懒洋洋地把目光施舍给沈池。
沈池抿了抿唇:“奥菲,你把克莱尔怎么样了?”
喀戎身上传来的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让奥菲被沈池出现的坏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丁点。他不耐烦地撩了下眼皮:“克莱尔?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