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抢存在感活下去 第82节

  这样细的雾气,无色无味无声,几乎无法被人察觉。
  当脖子上收紧的窒息感传来时,许家主才惊起挣扎。
  可为时已晚,无论他如何拼命扭动身躯,别说逃开桎梏,连发出一点声响都做不到。
  整个人便如被海草缠住双脚拖入深海的溺水者。
  呼吸被剥夺,神智开始涣散,离死亡一线之差。
  忽而,“轰”的一声在他耳边炸开,许家主撑起眼皮去看,便见瓦片四落,许椿白破开屋顶遮挡,从天而降。
  眉目淡淡,出手迅捷,两指封住他身上穴位,又使以强劲灵力袭来,驱散了那缠绕他脖颈之上的雾气。
  而等许家主缓神清醒过来,许椿白已经追那雾气源头而去。
  看着像雾实则是控制得细化的水。
  许椿白自己就常借五行中的水之力,一眼便能分辨这是靠法器在操控水。
  跟着地图上的黄点,许椿白一路疾驰,终于在一土坡前截停了恒无涯。
  长剑与巨大水球碰撞,剑身直穿水球而过,将实心的水球击空,水波扬起消散不见。
  唯有长剑稳稳落在恒无涯脖颈间。
  “你是青蕴宗的弟子?”
  “你何必与我为难,若为才名地位,你今日放了我,明日我都双手奉上。”
  恒无涯眼见情况急转直下,便铆足了劲想跟许椿白谈判。
  他自以为许椿白没有直接一剑杀了他就是有回旋的余地。
  实际上许椿白在催动法器,听见恒无涯敢这样大言不惭的贿赂他,也是嗤笑出声。
  他也是不知勾搭上青蕴宗里哪些东西了,自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有多诱人。
  恒无涯听着许椿白笑,还以为她意动了,不由心下松了口气,得意起来。
  这天下哪有用利益摆不平的事,青蕴宗更是不过如此。
  什么为天下人的第一宗,根本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他也想笑。
  只是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翘起,剑光一闪,随着头颅“咕噜”落地,他脸上那半弯不扬的笑彻底凝固,砸到泥地里。
  而许椿白在动手之时,另一只手夹带着法器生生剜出恒无涯的灵台。
  有这法器汲取灵台里的神魂记忆,再待回宗门提炼出来。
  宗门里究竟是谁勾结贼人,自然水落石出。
  有了这证据,不论查出来是谁,师尊都能名正言顺的发落了。
  收剑回身时许椿白心底涌起一点难言的好心情。
  投桃报李,投木报琼。
  她方才之所以那么干脆把恒无涯杀了,而不是带回卫站,为的就是不让人有机会再从中作梗。
  派来的二十几个人里未必就没有会通风报信的人。
  将恒无涯带回去,保不齐就打草惊蛇了。
  再说恒无涯同伙不少,留他一时总是后患。
  自从上次树妖那事,许椿白处理起这些事来便更为决绝,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解决了恒无涯,许椿白又折返许家。
  许家在靖南多年,说不定对恒无涯的来历有所了解。
  才踏进许家门便见许家主站在廊下,像是在等她一般。
  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许椿白甚至有点形容不出这种复杂。
  他不会是觉得刚刚被她救了所以心情复杂吧?
  其实她对许家没什么恶感。
  一来从前的事她都记不得具体细节了,就算真的过得很惨,都不记得了就更没什么实感了。
  二来好歹她是借了许家的光才能进入青蕴宗。
  别管是不是保送,但是好歹给了她一个机会。
  不带情感和不碍于生死来判定时,看什么都觉得还好,不需要计较动怒。
  朔夜里风凉,吹落檐下夜露,滴滴答答尽数淌进石板的坑洼里。
  “或许有一件事,你有权知晓。”
  许家主的话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一样轻,一样不确定。
  让人觉得他想说又不想说一样。
  许椿白就这么站在原地,置身于庭院之中,听着许家主说起一件又一件与她有关又与她无关的事情。
  第59章 事有隐情
  听人叙述就是这样,要从他人充满修饰的话语里拼凑出最直白的信息。
  许家主说,许志雅才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将她记在他的名下。
  他说了很多很多。
  关于许志雅年轻时候的光耀,关于许志雅后来的痛苦挣扎。
  再到最后疯魔,为了稀释妖血,生下一个孩子。
  他说,许志雅生下她以后就陷入了心理防线崩溃的泥潭里,不知要怎么面对她,更不知如何对待她。
  尤其是她在襁褓中时就出现了明显的妖血后遗症。
  一看就是非长久之相。
  “你母亲她心里一直很愧疚。”
  浅薄的两个字,归结掉了所有。
  说完后许家主的表情也渐渐从感伤转而带上了些许希冀。
  面对许家主那张满含期盼的脸,许椿白一时间不知要作何反应才好。
  他情深意切的说了那么多许志雅的不容易。
  是想听她说一句情理之中,可以谅解吗?
  许志雅在愧疚什么,愧疚她身为人母,却把孩子当做了自己的替死鬼吗?
  其实没有什么关系的。
  在这个人人都拼命活下去,活得更好的世界,绝境之际抛弃道德感的约束,只为了自己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许志雅不必为此愧疚,也不需要她来原谅。
  “椿白,你……可以再去见见她吗?”
  许椿白久久不语,许家主也不敢提让她认回许志雅,只得迂回道。
  阿雅清醒过来以后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竟然曾经那么不择手段。
  虎毒不食子。
  短短五个字,是阿雅多年以来的心结。
  当年以为会夭折的孩子,如今已经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了。
  若是这孩子愿意宽慰阿雅几句,也免得阿雅时时梦魇,年年郁结。
  伴随着许家主的话,许椿白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许志雅的模样来。
  许椿白心底忽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棉絮般直堵到人嗓子眼来。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的片刻,想张嘴却感受到了唇舌的发麻。
  虽然早年的记忆早已模糊,但是关于女主的那部分剧情却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剧情里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生下来就带着顽疾,所以母亲才不愿意见她。
  她看到书上说只有前世有冤孽缠身的人,今生才会疾病缠身,六亲缘浅。
  夜深人静里一次又一次的忏悔。
  忏悔那些她也不知什么时候犯下的罪过。
  良久,许椿白发出一声轻叹,她脸上的神情在暗色中不明朗,不可见。
  只有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分明清楚:
  “已经见过了,何必再勉强。”
  许志雅并不想见她。
  或许所谓的愧疚,也只是许家主自以为是而已。
  就算真的愧疚,她不是神,宽恕不了任何人。
  也不想宽恕任何人。
  真正日日夜夜行善积德求宽恕的人,早就湮灭在了一个如现在一般的夜晚里。
  她不知道其实她早已经见过她的母亲了。
  送她去青蕴宗的就是她的母亲。
  一开始算不上多强烈的情绪,缓慢地节节攀升,等反应过来后竟让人有些难受。
  许椿白本蹙着眉想走了,结果一晃神的功夫又想起来自己来许家是干什么的了。
  “那个,你知道恒无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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