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实录:启航1926 第6节

  临时驻地边上有条小溪,曹子卿用手舀了把水,擦了擦脸,清凉的水敷在脸上,让他精神一振,对边上的传令兵说:“通知下去,收拾装备,全军准备出发!”
  这个时候李思华和曹子卿都还不知道,不但广州已经闹翻了天,香港震动,甚至消息已经传到英国伦敦了。
  昨晚李思华部队并没有攻击英国领事馆。在爆炸和枪声响起后,自然将不远的这一群英国官吏都惊醒了,可是领事馆有几个武装人员?他们只敢呆在领事馆内,紧锁门窗,战战兢兢地躲避着。虽然焦急,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各种声音都平静下来很久后,又在领事馆的墙头往外张望,没有什么异常,才派了几个人,悄悄外出打探消息。
  等到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他们发现是接二连三的晴天霹雳,英国驻军甚至法国驻军全都死了,现场被炸得一片废墟,到处是尸体,没有发现一个活着的士兵或者军官。而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都被一只古怪的军队抢劫了,这只军队据说戴着一种古怪的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听到这些消息,英国领事几乎晕了过去,上帝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英租界的地面上,英国军人居然被一群中国暴徒屠杀了,英国银行居然被同样的这群暴徒给抢劫了?英国人什么时候,在中国这个黄皮猴子的国家吃过这样的亏?
  他们了解情况的时间,已经是大约早上5点多,这一帮英国官吏们愤怒得咬牙切齿,电报一封封地地拍了出去,英国驻华公使馆、伦敦的外交部、国防部……,领事还打电话给当时的民国广州市长林云该,这位市长属于老一代国民党员,其实人品不错的,以廉洁自守和“刚劲之气”而著称。不过对于这种天雷一般震撼的消息,他也吓得面无人色。
  国民党在广州的真正话事人,李济深、古银芬和钱大钧一个个都被英国领事馆的电话一大早吵醒,尤其是负责清共的“戒严司令”钱大钧,更是被英国人骂得狗血喷头。在那个“恐洋症”的年代,这帮人觉得天都要塌了。
  接下来广州上空的电波乱窜,消息陆续从广州传到全国各地,不但是南京知道了,各地大军阀们都知道了。南京的蒋介石,412在上海清共后,正志得意满地在准备在4月18日,正式成立南京“国民政府”,被这个消息电得外焦里嫩,暴跳如雷。他严令钱大钧等人,必须迅速找出凶手,给英国人一个交待,否则万一英国人发兵,刚刚成立的“国民政府”如何是好?广东还保不保得住?
  焦头烂额的钱大钧和李济深,立即召集了紧急会议,在他们的严令下,整个广州的军警和特务机关,就像是马蜂窝被捅了一样,很快四散而出,在城内和近郊,到处搜寻线索。
  线索也很快被找到了,例如破碎的粤军军服就和头套扔在一起,偶尔还发现了英国的损坏军械,甚至是残损的英镑钞票,也找到了有见过戴着古怪头罩的粤军的目击者。
  这些线索合在一起,事实很明显,就是那只,昨天在白天救援共产党的貌似“粤军”,在晚上干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劫案。根据警察和特务机关的分析,可以发现这只“粤军”,已经跑出了广州城,向北面逃跑了。
  李济深接到这些消息,恶心得像吃了个苍蝇。他是四军军长,国民党系粤军的最高军官,他不负责谁负责?情势的发展,让他后悔不已。
  昨天上午清共遇袭,挨了一闷棍,让他和钱大钧变得谨慎,军队虽然集结但没有大举出动。他想先摸清这只亲共产党的“粤军”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他派出的斥候兵,有的被枪击干掉,有的被打晕,甚至还有被冷兵器割喉的,能确定的就是对方人数不多,但非常精锐、全副德械,战力非凡。而下午的侦查搜索,并没有能发现对方的去向,这就让自己这里缓了一缓,猜测他们是否已经撤走了。
  他本来打算,今天大军出动配合清党,如果遇到袭击,就以优势兵力击破敌军。结果这一谨慎一缓手,对方就干出了这样天大的事情,给他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他越想越心情沉重,也越思越不得其解。他自诩是对共产党很了解的,广东的共产党就是一帮书生和工人,肯定没有这样的精锐部队,共产党里和军事有关的人大都在北伐军里,难道是潜伏在粤军中的共产党,提前知道了清党所以发动了自己控制的部队?可是据他所知,没有粤军哪一部有使用德械的,又如此精良的部队啊?他现在是一头雾水,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粤军的不知名的一部,他能怎么办呢?到时候他这个粤军军长,下场会如何?
  消息从早上就已传出,最激动的当然是新闻记者,超级大新闻啊,光复中路报馆街的记者们,一涌而来,还有不少洋报的记者。英租界内现在要戒严都没有办法,英军都被消灭了,靠巡捕房剩下的那些人吗?总不见得让国军来戒严,英国人也要脸呀。
  领事只能是电报催促香港的替补英军赶紧过来,但估计至少还要一两天。所以记者们非常自由,拍照那叫一个仔细。
  上午十点后,多数报馆都陆续发了号外,连越华报、国华报这样的商业报纸都发了号外新闻,国民党自己办的民国日报、广州日报等也是如此,无它,事情太大了、太轰动了。
  到下午,上海、北平等重要城市的重要报纸,几乎都单独为此事发了号外新闻,事件轰动全国!并正向国外扩散。甚至到了晚上,就有记者,一波波地从香港远道赶来了,200多公里的水路,在当时可不近,要坐10来个小时左右的汽轮,分明是得到电报消息,就往广州赶路。
  在武汉,准备和蒋介石对着干,成立武汉国民政府的汪精卫等国民党左派,也是同样被这个新闻震撼了。而对于国民党报纸上的新闻报道,说这支部队和国民党粤军冲突,救走了一些共产党分子,因此怀疑是共产党的军队。刚刚到武汉的总书记陈独秀义愤填膺地说:“这是造谣、诽谤,是国民党右派试图嫁祸我党的卑鄙阴谋!”
  在4月27日举行的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陈独秀重复了这个论点,当时党的高层精英主要都云集武汉,这个新闻对于他们,激起了一些思考的涟漪,但也仅此而已,陈的观点还是被很多人认可的。
  总之这个事件的新闻,从这天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全国最受关注的热点新闻。干下如此惊天大事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藏在哪里呢?
  第11章 伦敦与新界
  1927年4月16日下午,大英帝国的首相拉姆齐.麦克唐纳正在唐宁街10号的首相办公室,阴霾的天气和小雨让他感觉有点不快。
  麦克唐纳是英国历史上首任工党出身的首相,以前的几任首相要么是保守党,要么是自由党。他所在的工党在保守派尤其是贵族们看来,未免有点“社会主义色彩”,所以他自1924年上任以来,对施政其实比较保守,很多时候比帝国主义还帝国主义,以免保守派们将他当成社会主义者。西方政客嘛,都是这样,不在台上的时候,其政治主张只是攀爬用的阶梯;至于上台后的政策,还是要看怎样能保住自身和关联人等的权势和利益。
  秘书敲门后进来,告诉他外交部长奥斯汀.张伯伦和总参谋长米尔恩上将要求见他,他敏感地觉得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进来吧。”他说道。
  两人走进了首相办公室,张伯伦说:“首相先生,在中国广州,我们的军队和汇丰、渣打银行遭到了袭击。”接着他叙述了广州领事发来的消息。米尔恩上将涨红了脸,大声说:“我们要给中国人一个教训。”
  麦克唐纳冷淡地瞥了米尔恩一眼,他不喜欢这个老家伙。在他眼里,这个米尔恩就是个典型的守旧贵族,顽固地坚持着已经不合时宜的英国古典规矩。一战的时候就是这些家伙,坚持只有贵族出身才能当军官的“古典”传统,结果一代贵族子弟,尤其是继承人,几乎有45%都丧生在一战中。现在哪还有多少贵族子弟敢于参军呢?当然需要提拔平民,可这个老家伙就是反对改变这种已经根本不可能维持的传统。
  他看了看张伯伦递给他的简报,询问说:“能确认国民政府,就是那个…蒋介石政府,与这次袭击有关吗?你的判断是什么?”
  张伯伦回答说:“目前信息还有限,香港总督史塔士爵士,正组织对此次事件的调查。如果说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国民政府卷入的可能性很低,他们需要我们的支持。”
  张伯伦接着说:“中国正处于动荡之中,所谓大革命,导致南方北方都有很多野心家,也许是某个野心家或者军阀,组织了这一次行动。”
  麦克唐纳点点头,他赞同张伯伦的判断。他一点都不想打仗,他知道边上的那个老家伙,也只是嘴上嚷嚷。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还不到十年,英国的元气远未恢复,在一战中4500万人口的英国,光是本土就牺牲了超过100万青年,另外还有400万伤残,整体死伤超过了人口的10%,而且几乎全部是年轻人,整个英国的年轻精英,丧失大半。
  中国毕竟也内战了几十年,可不是鸦片战争那个时代了,现在就那么好对付?那就是个泥潭,发动战争的话,又要牺牲多少英国人?想起当年的索姆河战役,他的心还隐隐发痛,60多万英国青年的生命,就消逝在德国人马克沁重型机枪的弹雨中。
  他又问米尔恩:“你的意见是什么?”米尔恩冷静下来,他知道首相看穿了他的表演:“那先等待史塔士爵士的报告吧,不过帝国的尊严需要维护。”
  麦克唐纳又点点头,说道:“嗯,外交部可以先对中国外交施压,远东舰队也可以动一动,以威慑展现帝国的尊严,但是先生们——记住一个原则,不要战争。”
  张伯伦和米尔恩从办公室离开,麦克唐纳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个小麻烦,他现在真正头疼的,是经济和德国问题。
  伦敦上位者们不以为然的小麻烦,对于东方担心着因为“友邦惊诧”,而会遭到惩罚的民国上位者们来说,已经跪久了的他们,却把这一事件当成了天大的危机,恨不能跪舔来解决。赶紧追查“凶手”给英国人一个交待,是上位者们最关心的事情。
  各种命令通知到了广东的各路军队,但在这个时代军队中普遍的军阀化和私人化的背景下,有多少军队愿意出力呢?
  尤其对于那些地方本土的驻军来说,想一想能干出这等大事的组织,明显是硬得不能再硬的骨头,自己去咬石头磕牙吗?唯一比较认真的,还是李济深的四军,其实也只是他能控制的部分军队,四军内部也复杂着呢。
  同样这一天的下午,李思华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相比这些天,在船上反而大概是她睡得最好的一觉,大事初定,心情暂时放松了下来。她走出舱门,吴盛向她报告:“估计再有1个时辰,就能到新界基地了。”她点点头,又走到船边问二排的排长王纪:“路上有什么情况吗?”
  王纪是个非常机灵的小伙子,因此常常被临时任命为侦查小组的组长。他回答说:“发现英军炮艇向广州方向驶去,不过一路民船都很多,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
  李思华点点头,这应该是英军的先头部队,先去英租界镇场子的。
  她回到船舱,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到了新界,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只不过这场仗,是“嘴仗”。
  大约一个时辰后,汽轮已经接近小鱼港,看得到渔村了,基地上的人明显也发现了汽轮,开始有人在码头上等待。按照她的安排,所有人在基地都必须穿民服,所以汽轮上的士兵们都开始换装,等待靠岸。
  靠岸后,发现已经在急切地等候着她的五排排长杜琪和其它士兵,她笑着命令:“大家一起动手,和船上的同志们将物资全部搬到仓库去,武器和物资各自的仓库知道吗?”
  她所谓的物资,当然主要就是这一次的资财收获和转移的武器弹药,暂时被任命为部队财务官的李家前管事龚光宗也在,现在的部队里,就只有他最懂财务了。
  大家伙都笑了起来,从刚才李思华的语气里,他们就知道,行动一定大获成功,收获很好。比较遗憾的是,五排没有能参加重要的战斗。排长杜琪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努力,自己带领的五排,也要成为能战斗的主力!
  杜琪和龚光宗向李思华汇报,刘尔崧等被救出的同志们已经安置好了,由于未曾预料到有那么多人,所以宿舍先紧着给女性和身体虚弱的一些人住了,而全体战士们,以及刘尔崧等一些年轻同志,都是暂时在仓库打地铺。龚光宗已经紧急安排了搭建一些窝棚,再有一天估计就能搭好,生活物资也已经派人去香港,通知李家增购一些。
  李思华命令龚光宗:“你带领财务组立即对进库的全部资财,进行盘点记账,我需要知道,这一次行动总计获得了多少资金?部队的财务管理制度必须马上建立起来。”然后又命令杜琪:“安排对资财仓库的日夜保卫!”
  然后她让二排排长王纪和连参谋唐干林安排好部队的修整,尤其是对负伤战士们的照顾,以及接下来预计半个月左右的训练——这半个月为了隐秘,武器训练不能实弹了,主要是体能、潜伏、侦查和战术动作组合的室内和野地训练,吩咐他们一定要注意保密,侦查员要前出配置。
  唐干林是部队中少有的“知识分子”,这个中山籍的23岁青年在少年时家境还不错,家里算得上小地主,可有一年旱灾,导致家里土地几乎绝收,父亲急切之下大病一场,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就败落了。
  家败之前,他上过私塾,认得不少字,能写简单的文章。父亲去世之后他到广州打工,进过工厂,当过店员,摆过摊,也流浪过,吃过不少苦。他毕竟有点文化功底,加之比较聪颖冷静,因此在政治和军事学习上进步都比较快,他在这一批士兵中属于年龄最大的,而人生阅历比较丰富,算得上这批士兵中的老大哥,李思华和曹子卿对他也比较看好,因此任命为当下部队唯一的一个“正式”参谋,他实际上已经是李思华政治教育和文字工作的主要助手。
  李思华又对新界基地全部检查了一遍,检查了码头、各个建筑、渔村等地的隐蔽火力点等,然后她才动身去见刘尔崧他们。
  李思华走到了刘尔崧他们暂居的仓库,刘尔崧已经被通知李思华回来了,因此带着几个人在仓库门口等她。她一眼就看到了面带笑容的刘尔崧,毕竟那么多同志还是被救了出来,他的心态还不错。
  她走上前,笑吟吟地和刘尔崧握了一下手。刘尔崧边上的几位同志,都是男性,好奇地看着这个“李力胜”同志,他们昨天被部队救出来,心里就好奇极了,而行动紧张又不能问。一直到船上安定下来,刘尔崧才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了他所了解的一些情况,其实他也就是听了李思华的几句话,说实话也还不太了解。现在他们看到她,心里当然好奇,这样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居然是这只精锐部队的创始人和领导人?奇女子呀。
  刘尔崧向她介绍了这几位同志,阮啸仙、周其鉴、张善铭、熊豪、李深、邓佩、何耀。熟悉党史的她对其中几位都知道,尤其是周其鉴,前世她还去过广宁县的“周其鉴红军中学”呢。
  几位同志中,邓佩是老大哥,已经40多岁了,其余的几乎都是青年,熊豪和周其鉴也不过是35岁。她知道,这些同志都是坚定的革命者,几乎都牺牲在后面几年革命的艰苦岁月中,其中的好几位,如果没有这一次她的拯救行动,这几天就会牺牲。她的心情不由有点沉重起来,多少烈士的鲜血,才换来了新中国,而新中国未来的发展,是这些烈士心中的理想国吗?
  她定了定心神,笑着与各位同志逐一握手寒暄,然后对刘尔崧说道:“刘尔崧同志,我知道你们大家都是一肚子的疑问,有很多的问题。可是我还是要向你们先告两天的假,有很多生死攸关的紧急事情,需要我去马上安排。只好先请你和同志们再忍耐两天,等我安排好所有事情后,我再向同志们详细汇报和讨论。我估计到时我们会狠狠地吵几架,一时半会谈不完的。”
  刘尔崧有点尴尬,不过注意到了她说的“生死攸关的紧急事情”,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情那么紧急?有什么我们可以协助的吗?”
  她心里调皮地想着“我倒要看看你们,会吃惊到什么程度?”,恶作剧的心态起来,故意平静地说:“嗯,敌人认为我们把天都捅破了,正在全面动员搜捕我们。”
  刘尔崧和其它人都以为是因为这只部队在援救他们的时候,与国民党军警发生的交火事件,他们见识过了这只部队的战斗力和“先进”,印象都非常深。于是刘尔崧接着问她:“是因为昨天的援救行动吗?”
  李思华的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神态,笑吟吟地说:“只能算一部分吧。昨天送走你们后,晚上我们袭击了沙面岛租界,全歼了英法驻军100多人,并打劫了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的金库,因为需要军费嘛。现在说不定英帝国主义的首都伦敦,都在为此开会喔。”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刘尔崧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吐出了几个字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下子就呛住了,咳嗽起来。旁边的几位同志都一下子傻在那里了,沉稳的老大哥邓佩,本来叼着的烟斗,因为张大了嘴而掉在地上,他也没注意;熊豪曾留学德国和苏联,回国后是皇浦军校教官,是周恩来之后,实际负责军校政治部的负责人,平常何等冷静周到的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脸上骇然的表情,却宛若凝固。
  李思华看着他们的表情,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些都是党史上的有名人物喔,居然可以看到他们那么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刘尔崧终于挣脱了震惊的情绪,能够思考了——这个“死牛一边颈”(粤语中表示刚强死硬派)的女人干了什么?难怪她说他们把天都捅破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吐槽,胆大妄为?无组织无纪律?不顾忌后患?这类批评对于这个女人,显然都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人家就是那么决然果然地干了,而且坦坦荡荡地直接说了,一点都不隐晦。
  趁着他们还震惊地神情呆滞,李思华递给刘尔崧几本她写的《中国社会主义论》小册子,说道:“刘尔崧同志,我知道你和同志们可能要批评和斗争我,不过现在事情紧急,我需要先去处理。这是我写的一本小册子,代表着当下我对中国革命和马恩思想的认知,从中你们可以先了解一下我的思想。两天后我们再研究讨论。” 没等刘尔崧他们再说话,她转身快步离开。而刘尔崧他们在门口发呆了一会,然后彼此间激烈的讨论声响起。
  4月17日的上午,一夜没睡、满眼红丝的龚光宗向李思华激动地汇报:“大小姐,喔,不,李力胜同志,全部盘点出来了。资金总额用银元计算,大致是1700到1750万左右!”他还没习惯革命中的称谓。
  他所说的银元,是用袁世凯像大头银币为基准的,至于总额只能估算为一个区间,那是因为金子和外币每天的价格都在变,且价格在各地也有小幅差额。李思华点点头,对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她还以为只有1000万大洋左右呢,所以很满意,接下来的计划够用了。
  她安排龚光宗设法将那些金砖融铸成“小黄鱼”,安排多个马甲,将部分资金存入香港的美资、荷资等银行,用于接下来的计划。总的就是,有了钱,就好执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李思华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为了转移基地和后继计划,两天的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工作中最重要的无过于以下两项。
  第一是武器弹药,前期随着弹药的消耗,期间也补充采购了几次弹药,不过因为资金不多了,因此数量有限。接下来必须准备扩军,提前准备武器弹药是必须的。
  她计划此次扩军,要达到一个加强山地团超过三千人的规模!整个团计划3个步兵营加1个重火力连,每个营3个步兵连,还有1个山炮连。连的规模大概保持在190人出头,战斗部队大约接近3000人。
  另外还设置一些特种和军事训练教育单位,大约800人左右,最重要的是选择最优秀的尖兵组成的160多人的特战大队,由特战突击中队、特战侦缉中队和特战狙击中队3个中队组成。
  其它除了团部以外,还有后勤大队、教导大队等编制。她看着这个编制内容,想起要耗费的资金,虽然已经发了一笔大财,但还是心疼得有点龇牙咧嘴,想着我也快变成守财奴了,有点后悔前天的行动,应该干脆把沙面街上的其它帝国主义国家银行,例如什么日本正金银行之类的,也干脆一锅端掉的。
  第二是购买两艘真正这个时代可以远洋航行的“大船”,手头的1700多万大洋,其实也不过相当于750万美元左右(当时大洋和美元的比率大概是2.4银元相当于1美元),对于这种“重装备”而言不算什么大钱。新船等不及也有点买不起,她只能打旧船的主意,当然必须是那种设施良好、具备适航性的好船,安全最重要。
  前几个月,她就已经让李家发动所有力量打听,终于在上海港,找到了一家美国籍的远洋公司,愿意出让两艘旧船,他们自己要换新船了,所以愿意售出旧的,为此李家的两个管事,早已去了上海。
  他们拍电报回来说,已经在上海,临时高薪聘了一些熟悉海运的人,组了个临时团队,对船舶进行检查和参与谈判,同时按照她的要求,也在招聘愿意出海远洋的船员,上海毕竟是当时中国海运的中心。
  谈判已经差不多了,只要钱到位,估计2个月内,就可以把这两艘2500吨级的“巨轮”开到香港来。就算是旧船,价格合计起来,也差不多要60万美元,真是天价。
  想到这,李思华无奈地摇摇头,船舰是真正的吸金老虎,难怪海军不是真正的大国玩不起,后世的二战,日本对战美国的海军,就知道厉害了,日本只能是一波流,几十年的积攒很快就消耗殆尽,只有美国这样的大国,能源源不断地补充新舰,国力的差距啊。
  第12章 人手和对话
  除了上述物质和装备上的准备,李思华也启动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解决人手的来源——她的答案是临海的山东。广东现在风声鹤唳,她自然不会在广东招兵买马。
  她知道,1927年至1929年,天灾与人祸交织,在山东酿成了一场灾民达千万人的大灾荒,而同期邻省河南,从1927年到1937年一直都是大灾之年,历史上1928年统计说当时有400多万流民,而1929年就几乎增加到800万人。中原之地这一场大灾荒中,两省的人民是最遭殃的。在这两省,真的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只要给一口吃的,招多少人都没有问题。前段时间,她也派了一名管事先去山东,以了解情况和准备。
  管事从济南已经拍了电报回来,报告说不要说靠河南那面,就是济南的近郊,都有大量流民。
  她计划在济南近郊、聊城和泰安附近,从流民中选择16~23岁的“青壮”,当然实际上都快饿死了,哪来的青壮可言,另外可以招一些8~16岁的孤儿,男女不限,他们可以接受较长时间的补充教育,这是在为长远做准备。
  她有点郁闷,知道说是只招3500~3600人,可是最后包括这些人的家人孩子,估计六七千人,都不一定打得住,想想耗费,就头皮发麻。能力有限,那些老弱就只能放弃了。其实说是老弱,这年头中国人的平均寿命不过是35岁,在后世,那都是壮年。
  为了完成人手方面的计划,需要组织一个团队到山东执行,李家要派出几个管事帮忙,暗中要派遣一到两只战斗小组,解决可能的麻烦。为了让招来的流民能够活下来,还需要买粮食送到山东,并能进行有效分配。为了不惊动军阀们,还需要化整为零地以蚂蚁搬家方式运输流民。在青岛附近还要找地方设置“流民大营”。
  她计划在这几个地方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招满计划的全部人手,然后在一个月之内通过火车、马车等一切可能的交通工具将流民从济南送到青岛“大营”集中,同时买粮供给流民,两艘大船南下的时候停靠青岛,将流民们一次性运到广东,名义上是到香港,其实到时候稍稍拐一下,将流民们全部卸下到淇澳岛上,时间总计需要两个月左右,所以淇澳岛这两个月还要修建简易的码头。家属和孩子可以新建“渔村”,而士兵们全部进山训练,粮食和物资则在香港解决,需要建立香港到淇澳岛的运输航线。
  想到这,她心里决定,一定要把淇澳岛全部拿下,这个岛务必全部控制,才能够保密。这2个月加上初步训练的3个半月,再加上前期准备,预计6个月内完成她的第二步计划。
  初步计划完成,她看着本子上按照现代项目管理方法,所做的密密麻麻的工作分解,无比头痛。她想着,一定要说服这300多同志中的一部分留下,否则现在部队里面的那些小伙子,打仗行,做这些复杂的工作肯定做不好,她和曹子卿那几个人,是不可能完成如此复杂繁多的工作的,三头六臂都不行。而救出的这些同志相对而言,社会经验丰富,多数都参与过工运和社会活动,都和三教九流打过交道,他们才适合做这些工作。
  4月19日的上午,特意好好睡了一整个晚上,以保持清醒头脑的李思华,吃过早饭,就让吴盛去通知刘尔崧他们几个人,到鱼庄上的一栋独立屋舍开会,这一比较隐蔽的屋舍,现在被当成会议室用。她知道,那天刘尔崧介绍给她的那几个同志,和刘尔崧一起,构成了这300多同志们临时的领导层,如果不能部分说服他们的话,很难取信于其它同志。
  说是会议室,其实就是放了几张茶桌,每张茶桌四边放了几条木制长凳,比较像个旧时代的茶室。茶桌上放了茶叶和杯子,茶室有个半隔间,一位战士负责在里面烧热水。茶桌上还放了几包烟,是李思华特意让后勤拿来的,她不知道这些同志中有没有吸烟的。
  李思华让吴盛在茶室外警戒,她带着参谋唐干林走进会议室,带唐干林是让他记录整个谈话。
  刘尔崧、阮啸仙、周其鉴、张善铭、熊豪、李深、邓佩、何耀这8位同志都在,看过去他们的表情都比较严肃。
  李思华笑了笑,也没有寒暄,向大家说:“我先给大家讲述一下这只队伍建设、发展和行动的全过程吧。”她没有说成是“向组织汇报”,这个时候,她先要保持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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