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好,我是路德维希。”
黑发军装男子和海兰德握手后,又朝雪莱友好地伸出手。
雪莱和他回握,笑容完美,礼节周全:“你好,我是雪莱。”
他就是路德维希?他未来会共度一生的丈夫?
雪莱不由地脸红,十几年在教会的封闭生活让他面对alpha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偷看这个和父亲侃侃而谈的alpha。
他看上去相当年轻,身材高挑颀长,仪表和谈吐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是那种在社交场合omega会主动邀请他跳舞的美男子。
但是……
雪莱看向那双瑰丽的异色瞳孔,眉毛凝重地蹙起,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在天主教的教义中,异色瞳是不详和异端的象征,和这样的人结合,他死后会不会不能上天堂?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路德维希笑道:“总督和雪莱远道而来,路途辛苦,我带你们先去休息吧。”
转身时,雪莱注意到他的那只义眼好像朝自己看了一眼,那只暗金色的眼球呈现出金属的冰冷质感,仿佛是毒蛇吐着信子冷酷地觊觎着自己的猎物,让人头皮发麻。
雪莱握紧胸前悬挂的十字架,感觉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浑身上下的汗毛都颤栗了个遍,恍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的几天里,雪莱便住在外交大使馆里休息,直到父亲突然让他搬去公爵府住。
雪莱是个虔诚的信徒,自然不赞成婚前同居,不满道:“我才到奥丁几天,至于那么快就搬到人家家里住吗?看上去也太不矜持了。”
海兰德满不在乎:“我已经和路德维希谈妥了,再过些日子就让你们俩订婚,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早点搬进去住也没什么。”
见雪莱脸色冷冰冰的,海兰德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路德维希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的?”
雪莱冷笑:“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
“你再说一遍试试?!”海兰德顿时拔高声线。
雪莱脸色一白,低下头不敢再呛声,他虽然表面上能和父亲怼上两句,但也不过是色厉内荏,他骨子里还是非常畏惧这个威严的父亲,血脉的压制和那种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敢反抗父亲的任何决定。
见儿子表现出服从的姿态,海兰德觉得自己的威严没有受到冒犯,冷声道:“去收拾你的东西,今晚要在公爵家里吃饭。”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很低落:“你不要怨我,这是我能给你找的最好的后路。我老了,你哥哥也不像是能扛起大旗的人,米兰夹在两个虎视眈眈的大国中间,迟早得被吞并。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战场上,到时候你怎么办?”
雪莱心里一酸,喉咙本能地发紧,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上楼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他同父亲一起上车,中途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沉默又尴尬。
雪莱看向窗外,奥丁此时正是玫瑰和郁金香的花期,观光花车叮叮当当地从道路上驶过,带起一阵阵香风。
正当他漫不经心地观察奥丁的风土人情时,仲夏夜广场的一副巨型海报突然映入眼帘。
海报上是个女人的剧照,她身穿紫红色的华丽和服,腰间系着绯色扱带,艳丽的祢裆包裹住她婀娜曼妙的身姿,只露出后颈处细腻洁白的肌肤。大片大片的紫藤花绽放在她的和服上,宛如万千蝴蝶吻上她的脊骨。
女人光艳可鉴的长发绾成横兵库的样式,手持一把檀香木折扇,扇面遮住她半张浓墨重彩的脸,眼尾用黛青色的颜料精心描绘过,巧笑嫣然,恍然间让人觉得像是看到了黄泉里的艳鬼。
她让人想到古世纪浮世绘中祸乱天下的九尾妖狐,亦或是东洋画家画布上的艺伎……这样完美又危险的美貌,甚至称得上异端。
“好美的女人……”
雪莱惊艳地发出感叹,即使轿车已经驶过广场,他还依依不舍地地往后看。
司机见此笑道:“这是莎乐美剧团的音乐剧《蝴蝶夫人》的剧照,《蝴蝶夫人》是整个奥丁最受欢迎的音乐剧,这周六会在皇家大剧院上演。”
《蝴蝶夫人》原本是歌剧家普契尼的著作,莎乐美剧团将其改编成更流行通俗的音乐剧,音乐剧不同于传统的歌剧和舞剧,它更加现代化,注重舞台艺术效果,因此也更符合当下人的审美。
经过导演的改编后,《蝴蝶夫人》一经上演便名声大噪,因为扮演“蝴蝶夫人”的演员将这个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男主演甚至还被剧迷扔过臭鸡蛋,搞得男主演在星域网上抱怨:“你们这群家伙别老是把角色和演员关联到一起。”
海兰德总督虽然不近美色,但也被刚才一闪而过的女人惊艳到,连声赞叹:“光看海报就知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我刚才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怎么能拿到音乐剧的门票呢?我也想带我儿子去看看。”
司机哈哈大笑:“想抢到《蝴蝶夫人》的门票可没那么容易,莎乐美剧团从来不走内部门道,都是在官网上凭本事抢,就连路德维希元帅想要一张票都抢不到,门票早在半年前就卖完了,总督这次怕是没有眼福喽。”
“那真是太可惜了,下次我一定会提前抢票。”
旅途在和司机的说说笑笑中过去,一直到下车,雪莱脑海都还在想念那个一闪而过的“蝴蝶夫人”,甚至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去现场。
轿车在一座私人府宅前停下,当雪莱忐忑地和父亲进入这座豪华的房子时,公爵立刻热情地上前迎接道:“人终于到了。”
雪莱主动问好:“叔叔您好,我是雪莱。”
“哈哈,别那么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快进来吧。”
公爵身边的路德维希笑道:“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他今天是便装打扮,比穿军服的他少了些威严,多了些斯文亲和,让雪莱感到很安心。
将雪莱的行李安顿在房间里,一行人在客室里说话品茶。
公爵是个老好人,雪莱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很亲和,是那种会贴心照顾晚辈的叔叔;但玛蒂尔达夫人看上去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她懒懒地摆弄自己手指上的猫眼石戒指,精心描绘过的脸蛋冷得像块冰,身边站立着那位从不离身的女仆安妮,她也不主动搭理雪莱,这让雪莱对未来的婆媳关系非常担心。
长辈谈论事情时,旁边的路德维希很少说话,他面带微笑地品茶,只时不时和雪莱聊上几句。
他看向雪莱脖子上的十字架,温声道:“你是天主教信徒吗?”
雪莱点头:“是的,我从小在教会学校长大,前不久才毕业,原本是想做修士的。”
“那么小就去教会,你爸爸也舍得你?”
雪莱斜眼看向沙发上和公爵侃大山的父亲,撇嘴:“我妈妈死得早,他嫌弃我不是个alpha,懒得管教,就把我打包送去教会学校,落得他一身轻松,难得他还能想起我来。”
路德维希咽了口茶:“这样啊……你不是还有个alpha哥哥吗?他也不劝劝你父亲。”
雪莱叹气:“我哥哥比我大十几岁,他平日忙得很,哪有功夫照顾我这个弟弟。”
海兰德总督的两个儿子年龄相差很大,因此关系很是冷淡。
看到对方流露出落寞的神色,路德维希歉意道:“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不过你放心,我家里人都很尊重别人的宗教信仰,我本人很敬佩圣座。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在后花园给你修一座小教堂,反正那里空间足够大。”
“谢谢你。”
雪莱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来奥丁这些天他一直很不安,他父亲忙政务压根不管他对婚事的惶恐,反倒是路德维希的三言两语让他心里安定了些,即使只是客套话,也很能安慰人。
这时,公爵看了眼腕表,问管家:“拉斐尔怎么还没回来?你再打电话催催他,就差他一个人,马上要吃晚饭了。”
拉斐尔就是公爵的那个私生子,刚才没见到他露面,雪莱还很好奇,只是出于礼节没好意思多问。
管家一脸为难:“小少爷刚才打电话说他今晚不回家吃饭。”
公爵皱眉:“我不是说过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让他一定要回家吗?”
管家吞吞吐吐道:“小少爷说他的发热期快到了,回家不太方便,已经住在朋友家里了。”
玛蒂尔达冷哼一声:“什么朋友家?是不是又在巴别塔和那个叫文森特的鬼混?那个omega年纪比我还大,我看他是真的饿了。”
这话听得雪莱一个在教会长大的omega面红耳赤的,看来路德维希这个弟弟是真的很风流多情,巴别塔是奥丁最奢华糜烂的娱乐场所,出名的销金窟,能在那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多半是家里有权有势的二代公子。
路德维希打圆场:“既然拉斐尔不回来,那我们先吃饭吧,我等会儿就去把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