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拉斐尔正睡在卧室的地毯上,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公爵一把将他从地毯上抱起来,发现他身上很多淤青和伤痕,拍拍他的脸也叫不醒。
他惊怒地看向玛蒂尔达:“你给他吃了什么?”
玛蒂尔达头也不回,她漫不经心地梳头:“给他喂了点安眠药,他一直不停地哭,吵死人了。”
“啪——”
公爵反手一耳光抽在她脸上,这是他们结婚以来公爵第一次冲她发火。
玛蒂尔达先是一愣,继而尖声叫出来:“你打我?!你敢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你敢打我?”
公爵的怒气更上一重:“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别拖着我!拉斐尔是圣座的儿子,圣座要是知道你这么虐待他唯一的儿子,我都保不住你!”
玛蒂尔达一愣:“他,他是圣座的儿子?”
教宗格里高利十三世,想起那个让整个宇宙都闻风丧胆的名字,玛蒂尔达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平日里盛气凌人的女人开始害怕,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他,我没想过要……”
公爵懒得听她的狡辩,气冲冲地把拉斐尔抱了出去,留下玛蒂尔达狼狈地跪在地毯上。
她呆滞地盯着那张猩红色的地毯,忽然看到上面有暗红色的血迹,她伸出指甲去扣那块血斑,却怎么也扣不下来。
后来的事玛蒂尔达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只隐约知道公爵把拉斐尔送到奥丁的精神病院治疗了大半年,于此同时,玛蒂尔达的身边也多了个形影不离的女仆安妮。
安妮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她的报应果然到了。
眼下,望着床上瘫软无力的玛蒂尔达,拉斐尔笑起来:“不如这样吧,你求求我,你求求我,说不定我真帮你得到解脱。”
就像当年我求你的那样。
房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安妮用眼神示意医生离开,床上的玛蒂尔达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她的笑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又透出怪异的神经质。
拉斐尔皱眉:“你笑什么?还有外人还在这里。”
“怎么?你嫌我丢人?你刚成年就和路德维希上床都不觉得丢脸,我为什么要觉得丢脸?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
玛蒂尔达猛地抬起脸,神色扭曲:“你以为我没长眼睛,也没长耳朵?这个公爵府就是个大妓院!整个世界都是个大妓院!你是被卖给了这里,我也是,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拉斐尔颤抖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你闭嘴……”
玛蒂尔达咯咯地笑:“你不是说过你很幸福吗?你是觉得做妈妈的儿子更幸福,还是和路德维希在一起更幸福?拉斐尔,他是我的儿子,身上也流有我的血,归根结底,他和我也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人。”
她忽然绾起耳边凌乱的黑发,鬼魅地笑:“你看我的脸,你难道不会想起……”
“啪——”
不等她说完,一个凌冽的耳光抽在玛蒂尔达的脸上,她尖叫地扑倒在床上。
拉斐尔甩了下发麻的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好,谈判破裂,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你就受着吧,痛死你活该。”
他急匆匆地拉开房门,仿佛身后有吃人的妖怪在追他,玛蒂尔达的尖笑声阴魂不散。
“妈妈是爱你的,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吗?”
“你给妈妈唱歌,妈妈请你吃糖好不好?”
“妈妈,妈妈……”
拉斐尔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玛蒂尔达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他想起十三岁生日的那天,公爵递给他一个崭新的盒子,祝他生日快乐。
男孩以为和往年一样是各种奢侈品或者书籍,他原本已经打算在打开盒子后做出夸张的表情,公爵看到他的笑容一定会很开心,大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但当真的打开盒子后,他一下子愣住了,准备好的假笑在这一刻没有派上用场。
里面是个熊猫玩偶。
看到男孩的表情,公爵笑道:“是玛蒂尔达给你挑的哦,她说你就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我本来还觉得不太符合alpha的性格,但我说不过她。”
男孩惊喜地望向公爵身边的女人,但那个女人却没有看他,她满脸不耐烦地把玩手指上的猫眼石戒指,甚至都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可尽管如此,男孩心里还是感到很高兴,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熊猫玩偶抱在怀里,细声道谢:“谢谢夫人。”
同时,他在心里又小声说了句:谢谢妈妈。
拉斐尔在原地站住,他背影不住地颤抖,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那扇雕花大门,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眼角滑下。
妈妈……
原来幸福真的只是表象,一会儿就消灭了。【1】
第16章 引诱
离开玛蒂尔达的房间后,拉斐尔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女仆安妮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
等到要下楼时,拉斐尔突然在原地站住,安妮也随他停住脚步。
“打我。”
拉斐尔看向安妮,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怪异的请求。
“啪——”
响亮的耳光顿时抽在拉斐尔的脸上。
白皙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拉斐尔试探性地用手指碰了碰,疼得他连忙收回手,眼神幽怨地看向安妮:“有必要那么用力吗?我跟你没仇吧?”
安妮的态度非常恭敬:“是少爷您让我打的。”
“那哪天我让你杀掉我呢?”
安妮想了想:“我的任务是保证您的人身安全,同时满足您的一切命令,您让我杀你的指令与前面的保证人身安全的任务要求相冲突,恕我不能从命。”
拉斐尔眼神古怪:“你们梵蒂冈的人都是这样古板吗?真没意思。”
安妮笑起来:“您以后也是梵蒂冈的人,听说您要回家,圣座冕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听她谈起教宗,拉斐尔笑容收敛,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安妮,转身下楼。
安妮对他冷漠的态度不以为然,她朝拉斐尔的背影做了个宫廷式的屈膝礼,恭送他离开。
看到拉斐尔下楼时,一直焦急地等在客室里的雪莱连忙上前:“怎么了?夫人的病没事吧?”
等他看清拉斐尔脸上的巴掌印后,他惊呼出声:“你的脸!”
雪莱眼神担忧地看向拉斐尔的脸,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眶有些发红,左边脸更是印上红肿的巴掌印,因为皮肤白,显得愈发明显,形容狼狈不堪。
拉斐尔摸摸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眼神哀伤道:“母亲她本来就在生病,看到我她自然心里更烦,我果然不该凑到她面前刺她的眼。”
雪莱皱眉:“那也不能打你出气,这都肿起来了,我去给你拿冰敷一下。”
不等拉斐尔说什么,雪莱急匆匆去厨房准备冰敷的工具。
拉斐尔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神微微闪烁了一瞬。
等到他把冰敷的工具都拿来后,两人坐在沙发上,拉斐尔冰敷他肿起的脸,雪莱坐在他身边,大约也不知道该劝他什么,手足无措。
客室里只打开一盏壁灯,昏暗的灯光似乎让眼下的场景增添几分暧昧,雪莱握紧双手,手掌心汗津津的。
反倒是拉斐尔看出他的不安,轻声安抚道:“没什么,过几天就消肿了,我只是心里有点难过。”
雪莱忍不住问道:“她以前是不是经常打你。”
拉斐尔苦笑:“我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不喜欢我也是很正常的,但我是真的想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
他苍白的睫毛抖了抖,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但在注意到雪莱担忧的眼神后,终究还是努力地扬起嘴角。
雪莱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不是亲生孩子,至少互不干扰还是能做到的吧?”
拉斐尔反问他:“雪莱,你和我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雪莱立马想到舞台上凄美绝望的蝴蝶夫人,至今他仍旧不知道拉斐尔演绎这出戏时的心境,但从那份表面的悲伤中,他似乎隐约能窥见这个alpha内心深深的伤痕,应该和这个压抑古怪的家庭脱不了干系。
于是,雪莱斟酌着措辞,认真说道:“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虽然你的有些想法和作风都让我不是很理解,但我尊重你的生活习惯。反正你肯定不是个坏人,我发热期到来的时候,你也没有趁人之危,反而帮我带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同时,他又在心里小声叹气: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真怕哪天我会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