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姜绍不赞同:“这怎么行?当初你在婚宴上的表情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周梵音有的,你也要有,而且要更好。你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
姜绍这才满意:“那不就是了,来,我们换身衣裳。”
两人都换上大婚的婚服,都是男子的款式,但明显是特意缝制的,崔遗琅在妆奁前坐下,姜绍一边给他梳头,一边赞道:“都说卫后鬓鬒,以发美得宠于世宗。我的如意也有一头乌黑油亮的好头发。”
姜绍梳头时,崔遗琅便吃了碗热腾腾的糖蒸酥酪,他们都是男人,吃那些桂圆红枣这类寓意多子的干果就显得好笑了些,姜绍便亲自做了碗酥酪给他吃,手艺还不错,崔遗琅用得也很香甜。
用完酥酪后,姜绍在他唇边嘬了一口,笑道:“嗯,挺甜的。”
崔遗琅不甘示弱,也凑过去去吃他的嘴,两人黏黏糊糊地亲在一起,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撒帐和吃生饺的流程他们都选择略过,姜绍端来个羊脂玉净酒壶:“这还是用我们院子那棵棠梨树酿的合欢酒,你尝尝。”
两人饮下合卺酒后,崔遗琅望着空酒杯,表情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
姜绍一边解他的腰带,一边好笑地问道:“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白术。”
姜绍不动声色:“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怎么想到白术?”
“他今早跟我念诗: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内度春宵。”
“……”
姜绍一愣,继而笑出声:“好诗好诗,那崔将军,还不过来给朕侍寝?”
不等崔遗琅回话,他勾住崔遗琅的腰带,直接讲他拖进帐里。
……
今年冬天格外得冷,北方寒流,听说马匹被冻死大半,冬日行军乃是兵家大忌,因此北南双方暂时持僵持之势。
等到来年开春,冰河融化,姜绍的神情日益凝重起来,他派出的前线侦察兵已经在周围各个州郡探查到一些异动,薛焯的军队要来了。
姜绍正严阵以待时,江都王府却突然来了位意想不到之人。
一行人站在江都王府的门口,一张冷如冰霜的脸出现在马车的帷幕后。
薛焯居然把王妃全头全尾地送到了江都王府,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
姜绍脸色难看地看向周梵音怀里抱的襁褓,说不出任何话来,见他这样一副死鬼模样,清楚他本质的周梵音冷笑一声:“怎么?看到我很意外,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回不来。”
周梵音走下马车,把怀里的襁褓直接塞到姜绍的怀里,冷声:“哼,这是你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因为她粗鲁的动作,襁褓里熟睡的婴儿被摇醒,发出咿咿呀呀的啼哭声,姜绍手足无措地抱住孩子,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崔遗琅:“如意,我……”
接触到姜绍的眼神,崔遗琅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脸色惨白,他觉得自己不该站在这里,更不该当初鬼迷心窍地同姜绍欢好,他们这三个人到底算什么。
看到门口这两神色各异的男人,周梵音神色莫名地在门口站住,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继而露出嘲讽的冷笑,刀子一样锋利,她那种看破一切的眼神让崔遗琅羞愧到极点。
“等我给你的心肝儿腾位置呢?姜绍,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和离。你要是想撇开我,我就抱着你儿子一头撞死在你江都王府门口,让天下人看看你是怎么逼死发妻的!”
放下狠话后,周梵音将那封和离信拍到姜绍怀里,径直朝府里走去。
姜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崔遗琅神情木然,心口剧痛。
王府阶前的青砖上冒出圆点的水渍,下雨了。
第91章 调虎离山
自从猎宫兵变后,江都王麾下将士一举逃离京畿,唯有王妃不慎被扣押下来,所有人都以为薛焯会拿姜绍的妻儿做要挟,姜绍帐下谋士都已经准备好规劝之语,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薛焯居然将江都王妃全头全尾地送回江都王府,顺带姜绍的嫡长子。
一时间,不少人也慨叹这薛焯虽然狂悖无道,但也不欺辱妇女孩童,不趁人之危,有真性情,不愧为当世枭雄。
但姜绍对此却不置可否,听说王妃回府当日便和她大吵一架,两人不欢而散,孩子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
后来还是王太后实在看不下去,给孩子取名姜嗣业,并册立为江都王世子。等到孩子满月后,王府给世子办了满月宴,宴请江宁郡的鸿儒氏族。
这是自承平元年的头一件喜事,眼下南北呈相持之势,众人的精神都非常紧绷,难得借这件喜事放松一番,席上唱戏吃酒,王爷的师父钟离将军醉酒后拔剑起舞,众人抚掌叫好,热闹非凡。
收生嬷嬷给小世子剃完胎毛后,王太后将小世子抱在怀里逗弄,笑道:“嗣儿抱起来要比寻常一个月的孩子重些,模样也俊,胎里养得真好。不像他父王,出生时才八个月,连喝奶的力气都没有,哀家生怕他养不活。”
姜绍坐在高位上,闻言笑了一下,眼里却没什么温度,他身旁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周梵音,两人都是天仙一样的玉人,同样的锦衣华服,同样的面如观音,看上去极为般配。
崔遗琅坐在下首,望向台上这对玉人,徒然生出几分痴意:他们郎才女貌,如今又有了小世子,哪里还有我插足的余地?也罢,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不如我退后一步,做王爷的肱骨贤臣,既报答王爷的恩情,也成就一段君臣之义。
至于那些因为糊涂欠下的风月情债,便忘了吧,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他低下头,内心怅然地长叹一口气,接连痛饮三杯酒,今天的酒似乎格外的醇厚甘美,可这酒却越喝越清醒,怎么也不能让他醉上一回。
“娘,你给我这个做叔叔的抱抱。”
姜烈凑到王太后身边,把这个新来的侄儿讨要到怀里抱住,摇晃哄几声,笑道:“还真的长得和兄长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恭喜兄长,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世子满月,原本在淮阴郡督查战船建造的姜烈也回来了,他刚回王府就听说周梵音回来了,还带回个儿子,是他兄长的嫡长子,姜烈当场差点乐得笑出鸡叫。
这可不能怪他这个做弟弟的不地道,见不得哥哥好,只是姜绍这做哥哥的不厚道在先,不仅把他派出去监督战船的修建工程进度,还趁他不在把如意诱骗到床上,他可不眼瞎,如意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门清。
姜烈头一次那么感谢周梵音这个真嫂子的,他改天就陪他娘去终南山的寺庙还愿,一定要保佑他哥和嫂子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听到这话,姜绍脸色不自在了一瞬,淡笑道:“二郎说笑呢,你还比我小一岁,怎么可能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话说回来,二郎也快及冠了,也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姜烈正色道:“兄长可千万别,眼下薛焯正倾兵南下,我哪还有心思成亲,可别耽误大事。而且兄长你是知道我的,我要是成亲定要选自己喜欢的,可不能胡乱糊弄过去,万一日后悔恨万分,你说这不活该吗?”
兄弟口舌之间的机锋在场没几个人能听得出来,只当他们是兄弟之间互相打趣,一笑而过,姜绍此番落了下乘,心中自是不快。
说实话,姜绍直到现在都还在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他和周梵音也就新婚洞房夜有过那么一次,只那一次周梵音就怀上身孕,然后生下他的嫡长子,怎么看也太顺利了些。
姜氏向来子嗣艰难,灵帝生前荒淫,没有留下子嗣,这才引发常山王和淮南王的两宫之争;他父亲先江都王活了五十多岁,大半辈子都把精力花在女人的肚皮上,但依旧膝下荒凉,他母亲王弗林年近四十才有的他,除了他自己以外,也就二郎的亲生母亲侥幸生下个儿子。
总不可能他运气能好到这种程度吧?
因此,姜绍一直对周梵音的身孕有怀疑,再加上她五个月时发生猎宫兵变,她生产时江都王府的人也没在身边,谁知道是不是薛焯在里面动手脚了。
他默不作声地端详那孩子的脸,皱眉。
这时候,江都王太后开口笑道:“确实和大郎小时候很像,特别是眼睛。”
襁褓里的小世子难得醒着,眼神灵动地往周围看,他脸蛋圆润白嫩,眼型是和姜绍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瑞凤眼,眼角上挑,可以想象长大后定是个风流俏公子。
姜绍气闷,是的,小世子和他确实长得很像,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俩是亲父子,他母亲对此也认证过,所以他在这方面的怀疑是不太站得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