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总不会是单纯地想体验一下大学生活吧?
  而且与复制人不同,他甚至能直接修改所有人的认知,让旁人自然地把有关陈沐的记忆和情感都替换成另一个人,仿佛从根源上否定了陈沐的存在……
  连周晟一开始苏醒,都脱口而出“楚符”的名字,直到意识渐渐清醒,才意识到他的舍友根本不是楚符!
  一想到这些,周晟就觉得毛骨悚然,看清楚符远比复制人可怕!
  楚符对上他的眼神,顿时猜到周晟一定在暗自脑补一些惊悚的桥段。
  但他也不好明说系统的存在,只能默默接过系统一键替换副本身份的大锅,无力地解释一句:“你舍友的死和我无关。”
  他也没想到,周晟死过一次后,居然能从系统的干扰中清醒过来,回忆起真正的原身。
  对于这些被选中给玩家提供身份的死者们而言,还有人能记得他们,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周晟下意识想要点头,随即意识到他现在只剩下一张脸,于是出声道:“我明白的,您无需解释。”
  楚符看着他将信将疑的眼神,心想:不,你不明白。
  叹气一声,楚符的指尖轻轻敲击在桌面上,面上露出思索之色:“既然你能想起你真正的舍友,那你知道他死前做了什么吗?”
  “比如——他为什么要在宿舍里摆那样一面全身镜?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某些奇怪的怪谈传闻?”
  “我好像有点印象,”周晟回忆道,“这好像是他们社团约好要一起尝试的仪式,叫那什么……”
  几秒之后,周晟茫然的神色渐渐变得笃定,缓缓吐出三个字:
  “镜中人。”
  ……
  另一边,常书月回到宿舍。
  这是标准的四人间宿舍,上床下桌,此刻只有四号床下面坐着一个女生,另外两个舍友不见踪影。
  常书月谨慎地观察着四号床的舍友,看她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午饭,觉得她不像是不存在的“鬼”,便松了一口气,语气自然地问道:“她们都出去上课了?”
  “一个是去图书馆了,”四号床压低声音,指了指二号床的方向,“还有一个躺在床帘里呢,半天没下来过,也没出声,可能是昨晚玩累了吧。”
  常书月连忙抬头,打量着二号床。
  隔着一层浅粉色的窗帘,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道黑影,像是整个人都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被高高拱起的被子能证明她的存在,一眼望去就像座黑漆漆的小山丘。
  不太对劲。
  常书月暗暗提起警惕,状似随口道:“都快中午了,还睡得这么沉?连姿势都不变一下的。”
  四号床舍友不以为意,仍然是双眼紧盯手机屏幕,嘴上敷衍地重复一遍:“可能是昨晚玩累了吧。”
  常书月摇摇头,想趁着现在还算安全,先整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晚上就随便找个旅馆住一夜。
  但她视线一扫,忽地注意到四号床桌上的饭菜,一丝危机感如电流般窜过全身,让她瞬间寒毛直立。
  常书月咽了口唾沫,极力克制住心里的紧张,“之前都没注意到,原来你喜欢吃内脏吗?”
  “是啊,”四号床仰起脸,嘴巴边的油污还没擦干净,对常书月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内脏很香,我最喜欢吃了,你要尝一口吗?”
  只见舍友桌上摆着的饭菜,除了一盒白米饭,打包的就都是各式各样的动物内脏,鸡胗、鸭肝、鸭肠、猪肺、猪心……
  有些内脏像是还没炒熟,透出些黏腻的暗红色,质地软烂地堆积在打包盒里,散发出一阵腥味。
  这让常书月猛然联想到一条公告——
  “复制人是一种肉食性怪谈,尤其喜爱生食内脏。”
  第124章命运的安排
  宿舍里疑似有一个鬼魂、一个复制人, 这宿舍根本不能待了!
  常书月连衣物都没心思拿,径直冲出宿舍,头也不回地离开宿舍楼。
  路过公告栏时, 她还顺便拨打了公告中的热线电话,打算把复制人交给这个世界的专业机构处理。
  走出校门,常书月的脚步一顿,接着根据昨晚的记忆,一路走到之前宿舍四人玩四角游戏的房间。
  那是一间临时搭建在工地附近的毛坯房,在工地成为烂尾工程后, 这间简陋的房间也就孤零零地矗立在这里,经年无人问津……
  “不对,”常书月喃喃着, 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样的房间, 怎么可能还有人为它交电费呢?”
  她抬头看了看表面布满灰蒙蒙的灯泡,又试着按动墙上的电灯开关。
  果不其然, 头顶的灯泡没有半分反应, 始终被一层灰暗的尘土覆盖着。
  “仔细回想,那场游戏从头到尾都很蹊跷。人不会凭空联想到日常认知之外的东西, 这种尘土飞扬的工地显然是离学生们的生活很遥远的——为什么, 那群学生会想到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玩游戏, 而不是就近找一间空旷的教室?”
  现在看来,也许那场游戏就始于怪谈的蛊惑, 而昨夜那间灯光温暖的房间,也只是让她们放下戒备的捕兽网……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 常书月忽然开始呼唤二号床舍友的名字:“乔昕……乔昕!”
  “你在这里吗?”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刺骨的风呜呜地吹进来, 声如嚎哭,“啪”地一声甩上门。
  此时明明是中午,窗外的光线却一点点暗下去,仿佛浓稠的黑夜翻涌而来,缓缓包裹住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一股寒意同时自地面升起,模糊的直觉告诉常书月:有什么东西快要出现了。
  “滋……滋滋……”
  无人按动开关,头顶的灯泡却忽地亮起来,电流不稳似的一颤一颤,在视网膜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就在灯光明暗交界之时,常书月不适地眯起眼,隐隐看到面前原本空白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形黑影。
  就像有一个人被生生砌在了墙里,尸体内挤出的油脂晕染墙壁,渐渐洇出一片人形的污垢。
  人形污垢之中,传出来那个失踪舍友的声音。
  舍友惊惶无措地呜呜哭泣着,恍惚之间,常书月只觉得这哭声已经与呼啸的阴风融合在一起,风声就是她充满恐惧的哭喊。
  “书月,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好怕……”
  “这里好黑啊,什么都没有,我不明白只是玩了一个游戏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书月!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一阵悲惨的抽泣声之后,舍友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起来,像是有剧毒的汁液在她的嗓音里酝酿,流淌出恶毒的杀意,她尖叫道:
  “书月,求你帮帮我吧!”
  “你再去找四个人,让他们来这里玩一场四角游戏,就像我们昨夜那样……好不好?”
  “只要你帮我带过来四个人,我就能够解脱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不再过这样独自生活在黑暗里的日子!”
  常书月沉默一会儿,望向人影的眼神中透出悲悯,但她仍然坚定地拒绝:“抱歉,这种继续害人的事情,我不愿意做。”
  舍友的声音一滞,随即不敢置信地质问:“为什么?我们不是亲密相处两年的朋友吗?”
  “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我不人不鬼地活着!!”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高得几乎在听者的头颅里回响。
  常书月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叹息道:“乔昕,其实你也明白吧?从消失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四角游戏这个怪谈的一部分。”
  “如果继续哄骗人来玩这个游戏,这场诅咒就永远不会停止,不断会有人迷失在这里,在这间黑暗的房间里一代又一代地寻找替死鬼……”
  “我不知道这个怪谈会不会有彻底消失的那一天,但至少我不想主动扩散它。”
  在快速闪烁的灯光中,常书月凝视着那道墙中的影子,真诚地说:“在这座遍地是怪谈的城市,愿你我最终能得到安息。”
  说完,她弯下腰,在地面上放了一束路边花店买的白色雏菊,柔软的花瓣落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成为房间中唯一纯白无瑕的点缀。
  在亡者凄厉而不甘的哀嚎中,常书月走出房间。
  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盘旋的阴风与凄厉的尖叫瞬间停息,这间灰暗的、简陋的房间重归寂静,如同陷入了沉睡似的。
  它像是在等待下一批走进它的人,或许就在明天,或许要等到多年以后。
  离开房间没多久,常书月就在路口遇到了几位身穿特殊机构制服的人。他们面色严肃,向她展示了异常收容所的官方证件,接着询问常书月出入那间房间的目的。
  “所以,您确认在昨天夜间与舍友们走进了房间,并且玩了四角游戏?”调查员皱眉问道,“你们没有看到请勿入内的封条,也没有看见围住门口的铁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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