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比如,他知道地下有还活着的人,而且他还知道怎么能够安全的去到地下。
等他把夏爻口中这些事确定好,宁源生再跟他分开好了。
“还有多久?”宁源生看过地图,他们现在走的方向离菜市场很远了。
快接近界间边缘了。
“别着急嘛。”夏爻停下来,他跺跺地面,然后仔细听了下下方穿回来的声响。
很实,彷佛底下都是泥土和石头。
但夏爻却满意的抬起头:“这不就到了。”
“从这里下去就行。”
宁源生:“……”
他对着夏爻伸出邀请的右手:“那你先请。”
夏爻哼笑一声,他蹲下来,手开始随意的扒拉地面:“怎么这么不信任人呢?”
“我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啊。”
就好像人被挠痒痒了一样,地面开始蠕动,宁源生皱眉,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但晚了一步,地面突然下陷出现一个大洞,一条血红色触手迅速伸出抓住了宁源生脚踝。
小翅膀被禁锢,宁源生猝不及防的被拉了下去。
然后地面的大洞闭合了起来。
有所准备及时跳开的夏爻饶有兴趣的看着宁源生瞬间被吞没,他快乐的朝对方挥手,并不真诚的祝福:“一路顺风~”
路他确实没带错,毕竟宁源生下落进去的时候胳膊腿都还齐全着哩。
而且只要不被触手绞死,那他是可以安全的去到地下的“子宫”,见到那些或许还活着的人类。
“阿嚏!”夏爻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不甚在意的揉揉鼻子,然后一转身又一脚踩入了个水坑。
“……”
地势低,又下过雨,他能理解友塘镇因为地面不平有不少水坑,但他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在短时间内踩了这么多个。
就像被人诅咒了一样……
“阿嚏……阿嚏!”夏爻又打了两个喷嚏。
——等出去了找个庙拜拜吧,虽然他并不相信玄学。
-
“队长,已经送出去十七个人了,最后那一个人不愿意出去。”月月烦躁的甩了甩手。
因为兔子和泡泡的外形有点吓人,所以基本是月月负责了一切需要与普通人的对接,但偏偏她脾气不太好,总是很容易不耐烦。
“她说她女儿不见了,棉花答应她会把她女儿找回来,所以她不走,要在这里等。”
月月轻啧一声:“棉花都还不一定活着……”
泡泡闭了闭眼:“告诉她,如果她留在这会耽误我们救人,包括救她女儿。”
月月表情变化,她有些疑惑:“就是有点奇怪,我这么说了她也不愿意走……不过我看她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好了的样子,除非把她孩子送到她面前,不然说什么都没用吧。”
泡泡:“……”
所以说他烦死了做什么队长,下决定太纠结了。
兔子侧过头,他个子高,稍微直立一下后能够看到那布满棉花的二楼中间,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长发女性端坐在沙发上,她穿着衬衣长裤,怀抱着一个黑色的帽子紧紧盯着前方空荡荡的墙壁。
是有点偏执的模样。
但是比泡泡和月月他们多出十多年生活经验的兔子先生看着那个女人,总觉得十分违和。
他低下头:“队长,她不对劲。”
泡泡看向月月。
月月摊手:“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她手抬起来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声音放低,偷偷的提议:“宰了?”
泡泡一手打她头上:“别开玩笑。就算是被感染了,病变度不到100%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泡泡深吸口气,他下定决心说:“把她带上。”
如果这个女性是危险的,那么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送出去都远不如带在身边更好。
因为他相信他的队友们。
他们低声商讨的话隔开几步便不会被听到,但二楼上端坐着的女性听到了,她微微抬起头,松开了怀里抱着的帽子,然后慢慢抖平。
她的动作有种很久没活动过的僵硬感,但那只有一瞬,很快,她动作自然了起来。
头部低垂下,长发滑动,隐约可见头顶有一处秃了一小块,只是秃的地方露出的不是头皮,而是一个黑漆漆的洞。
不足指甲盖大小,很难发现。
将帽子带上后,更是一切都不可见了。
“嗯……”女性边伸胳膊边打量四周,但她口中却发出一个会让陈一七觉得熟悉的男性声线,只是声音低不可闻:“终于找到了。”
偏圆的眼睛眯起,“他”梳理着记忆:“这么巧,刚好被吞进来界间了啊……哈哈,还遇到了特管处的病人?”
“然后你放走了你的幼崽?”
“他”惊喜而无声的拍了下手:“那么那朵小棉花应该被拖累死了吧,毕竟幼崽最容易勾起人类无用的怜悯心,但偏偏幼崽最难以保护。”
“他”从身上找了找,然后果不其然的找出了一双薄薄的蕾丝手套,他戴上然后轻柔的摸上“自己”的脸,声音充满安抚感:“干得很好哦……”
“接下来不用再忧心了,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楼下传来脚步声,蓝操控这具人类女性角色站了起来,然后他转身看着楼梯处一个头顶水袋、身上生长着青色鱼鳞的青年一步步走了过来,他调整出哀愁而执拗的表情,一字一句彷佛真切至极的说——
“我不会走的,我要找到我的孩子。”
第31章
陈一七意志低沉的坐在墙边长蘑菇,他脑袋低垂,用矿泉水随便清洗了一下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
这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隐约约觉得视线大概是停留在地面上的。
不远处的万花筒看了一眼他。
小猫大概给她说明了下,虽然主要目的是解释陈一七没救下棉花的原因——万花筒现在是不知道不死新开发的寄生病症,但这不是能够长久瞒下去的事。
如果万花筒日后知道了,或许会因为想不通而责怪陈一七明明有能力但为什么没救棉花。
万一会生出事端就不好了。
万花筒将棉花抱着放在了一片空地上,她说:“我知道。”
“我知道他想救她。”
于是小猫不再说话,他将那杀死棉花的破碎玻璃捡回来还给了万花筒。
“或许我才应该向他道歉。”万花筒接过然后扣回脸上:“我杀了他想救的人。”
“不过我们也都知道,她那时已经不是人了。”
所以所有的歉意都免去吧。
万花筒跪坐在地上,她垂眼:“麻烦等我几分钟。”
小猫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看了眼一边一动不动的陈一七,然后点头同意了。
于是万花筒闭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过了三四秒左右后她重新睁开。然后抬起手。
陈一七听到了像是搓揉锡纸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身上布满裂纹的瓷娃娃撕开了自己玻璃似的皮肤。
像剥橘子皮一样,万花筒从锁骨处往下剥开了自己的皮肤。
没有血液流出,甚至好像血肉都很少,有股腐烂的气息微微漾开,万花筒面不改色的低头将手深入自己的身体内拨弄那同样满是裂痕布满钉子的骨头和内脏,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很快,她翻出一小瓶东西抛给了小猫。
小猫接住。
万花筒:“送给你。”
“一次一滴,可以暂时性强化身体,用后会感到疲惫……所以最好不要连续使用。”
陈一七的病症不需要这种东西,所以她只给了小猫,而且——“我身体里没有多少血了,所以只能送一瓶。”
小猫低头看着手里透明小瓶子里装着的红色血液,他头顶冒出个问号:“为什么送我?”
“这是我能给出最好的谢礼,但是不死用不上。”万花筒合上自己的身体,“谢谢你们找到了她。”
小猫一时无言,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万花筒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么冷静——因为棉花好像对她很重要。
陈一七看着万花筒没移开视线。
他看见万花筒从裤子上的几个大兜里拿出了胶水、玻璃球、铁钉、针线等东西。
他下意识站起来,然后有些歪歪扭扭的朝万花筒走过去。
万花筒动作迅速没有丝毫停顿,她用匕首刮掉了棉花尸体上的青苔和棉花,只略过了耳朵上一开始就有的棉花。
青苔之下的皮肤还算完整,只是充斥着或深或浅的绿色。
万花筒收起匕首换了剪刀,然后毫不犹豫的剪开了棉花的脑袋。
她手很稳,没有一丝颤动的掏出异变的、被捅穿的大脑,然后往里放入了玻璃球。
很奇怪,没有流出什么液体了,血和肉都“很乖”,所以万花筒就像是拆开了一架机械,并不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