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还没完,还有一个极为关键的部分勾水芡粉。
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勾多了呢,容易糊锅不说,豆腐里水渣渣的,不好吃。勾少了呢,豆腐就不够滑嫩,欠了口感。成功与否,全在厨师的经验。
江清澜做惯了的,随手调个芡汁,沿着菜一圈滑入锅中,铲匀起锅,红烧豆腐就成了。
照江清澜自己来说,缺了点儿豆瓣酱,所以颜色不够红,味道欠了醇厚。
但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只有类似的川椒,味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自己不满意,另一个食客团团好像不这么认为。
她用勺子把豆腐渣舀起来盖在饭上,让每颗米饭都浸在红红褐褐的油水里,用筷子一拌,吃了起来,怂里怂气地夸赞:阿姐,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江清澜记得,原身的厨艺尚可,忙说:
听大夫说,脑子受了刺激的人,会有些改变。阿姐上次晕厥后,写字啊绣花那些活儿不怎么会做,但是做饭好像越来越顺手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情况。
团团年纪小,口腹之欲当然排第一:这样好得很,阿姐做饭,要越做越顺手哦!
江清澜笑,心道:小孩就是好骗。又想起杨郎君的糖明日还得去府署。
此时,杨郎君也快下值了。整理好账本、名帖,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哎哟,今天可累坏了,这就回家吃饭去咯。
正要锁小门,忽见得司长急急往这边走了过来,与他并行的是府尹大人!
杨郎君退在旁边,深深一揖。
杨松,过来,府尹大人有话问你。司长严肃地说。
赵府尹站在之前谢临川的桌子前:这便是谢立即改口,言郎君的案牍?
东平王之前交代了,他的小儿子来财赋司历练,要行事低调,连姓也要改成言谢的偏旁,以免让人认出来。
杨松道:正是。
言郎君今儿个上值,公务如何?
呃这个杨松支支吾吾的。
司长皱眉,怒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府尹大人问话,据实回答!
杨松脱口而出:
言郎君早上来的,先四处逛了逛,然后就趴在案牍上睡觉,我还给他上了茶。
中午骑马出去了。下午回来,使劲儿踢院子里那几棵桂花树,然后又趴在案牍睡觉,我又给他上了茶。方才,他骑着马走了。
司长心里嘀咕:难怪他的桂花树蔫答答的,叶子都快没了。
赵府尹愣了下,接着啪一掌拍在司长的肩膀上,把后者吓得一哆嗦,他自己倒哈哈大笑:睡觉好,睡觉好。
又对杨松说:以后就这么办。你做你的,他做他的,睡觉也行,踢树也可,只要不闹事,怎么都行。
看四下冷秋秋的,一个人也没有,又问司长:财赋司不会就他一个人吧?
司长忙道:不是不是。下官前日得了大人的消息,马上做了准备,把几个笨的调走了,这位杨郎君是最稳妥的。明日,还有几个稳妥的调来。
赵府尹点点头:办得好!
等府尹、司长走了,杨松擦擦脑门儿的汗,心道:这位言郎君是什么来头,竟劳得府尹大人亲自过问?不会不会是个皇子吧?
以前,也有皇子来临安府署历练的,只没来过财赋司这般小的地方。
这样一想,他脑门儿上的汗更多了。
第9章 甜樱桃
◎谢临川亲自给江清澜办.证儿◎
谢临川出了临安府署,却没去西山蹴鞠场,而是去了北边的碧云岭一趟。
他骑马跑得飞快,又是提前走的,这会儿回王府,虽比下值时间晚了点,也糊弄得过去。
他心道:去上值也有好处,没人盯着,今天在府署踢桂花树,小腿与足尖的力量得到了训练,下了值,去做别的事,也无人知晓。
吃了饭,去祖母处请安。谢老夫人捧着个木匣子,喜笑颜开,见他来,献宝一般,指给他看:三郎快来,瞧这樱桃多么可爱。
此时的樱桃不易储存,除了应季时吃些新鲜的,往往是做成蜜饯。味道嘛,倒也不错,只是模样不太好看。水果脱了水,又用糖腌制了那么久,都成了黑乎乎的。
这些樱桃不一样。一颗颗小巧玲珑的果子整齐排在盒中,皆是鲜红欲滴的颜色。
尤其是,樱桃表面上还裹了亮晶晶的一层,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模样如此精致,包装如此郑重,看上去不像吃食,倒像是宝石。
而且,每颗樱桃下面都串了个小竹签,磨得光溜溜的,一丝毛刺儿也没有,应是方便人取食之用。
谢老夫人拿起一个给他:不光模样好看,味道也好呢。
谢临川本不喜甜食,闻言也尝了一颗。
原来,樱桃表面上那层亮晶晶的,竟是凝固了的糖汁。
樱桃再红,也是有些果酸味儿的,软烂多汁。这些凝固了的糖汁既增加了甜蜜之味,还丰富了口感嚼起来,微微有些粘牙,又仿佛嚼薄冰一般脆蹦作响。
谢临川道:着实心思奇巧。
谢老夫人又吃一颗:
可不是,夏荫在中瓦买的。
她早就听说,前几日,有个女娘在建隆寺卖这种水果串,去找了好几天也没碰着。嘿,不曾想,今天在中瓦遇上了,还是樱桃如果是青梅,我这牙可受不了。
谢临川口气大:把人招进来,不管樱桃还是荔枝,祖母想吃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谢老夫人回说:我倒是想,但是夏荫说,那女娘是抱着簸箕卖的,没有固定摊位。一时半会儿,恐怕想找也不容易找着。
说到摊位,想起了孙子的新差事,又问:对了,你今天去财赋司如何?她倒不是担心孙子被人欺负,而是担心他欺负别人。
谢临川取下竹签,把一颗冰糖樱桃抛得高高的,再一下吞入口中,用锦帕擦了手指:还不错。有很多商户来办事,闹哄哄的。
他想了想,觉得要再加点细节才显得真实,还有一个女娘,带个小姑娘,来办办牙帖。
噢?谢老夫人来了兴趣,你与她办的?
谢临川大言不惭:对啊!
谢老夫人放下樱桃:那我问问你,在中瓦办一个卖饮子的牙帖,需多少银子。
谢临川又拿一串樱桃在手中把玩。银子,办牙帖还要银子?他活了这十几年,从来就没关心过这些事。
把樱桃抛进嘴里,他胡乱说了个他觉得很小的数目:五十两。
谢老夫人哈哈大笑,捧着肚子吸气。
得了得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又给孙子出主意,若是你爹问起这事来,你只管说心里想的数字的百中之一。
百中之一?谢临川掰掰手指,那不是只有五五钱银子?
差不离。
谢老夫人年轻时是白手起家,对底层百姓的生活比东平王两父子都清楚。
你爹也未必知道具体的数字,糊弄过去就行。
果然,又坐了会儿,夏荫来禀告:老祖宗,王爷请世子去。
谢临川拍拍手,站起来,狡黠地同祖母眨了眨眼睛。
今天去临安府署,江清澜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首先,大夫的帖子开好了。
其次,保书,昨天晚上她在中瓦卖樱桃后,专门去武林北路找了王蕙娘,带了好看的樱桃作礼物。王蕙娘大方,看也没看便签了。
此时,她把团团留在青莲庵,独个儿来府署,便是想自己一个人走得更快。速战速决,早拿证儿,早开张,早早挣大钱!
到了府署财赋司,还是昨天那样,院子里静悄悄,几棵桂花树光秃秃的,树上的叶子更少了。
到了那屋子里,办事人员多了几个,都坐在各自案牍后,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只有一个人,趴着在睡觉,两条长腿还是那样耷拉着。
杨郎君在那边角落里,江清澜快步往那边去。她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看帅哥的,办事当然得找杨郎君。
站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
她只好转过身来,见睡觉的关系户竟然站了起来,使劲儿眨眨眼,像睡糊涂了似的,密匝匝的睫毛上下翻动。
他今日倒低调,穿了杨郎君他们一般的青色袍子,戴了黑色璞头应该是工作服吧。只是他身姿挺拔,穿着就是比杨郎君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