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言郎君半下午就跑出去了,他还以为他不回来了,谁知竟拿着马鞭回来。言郎君何何事?
  谢临川侧身,与杨松擦肩而过后,一脚踹开大门,风一样的跑到墙角柜子处,乱翻一气。
  杨松一个人在原地惴惴不安:
  前几日,在中瓦江娘子的摊子前,他亲耳听到言郎君把那位女娘叫阿妹,当场吓蒙了。
  因他知道,那女娘不是别人,正是官家的嫡亲女儿,公主殿下。
  那年宫里举行蹴鞠赛,他作为府署小吏,在外场配合禁军执法。不成想,迎面走来两个劲装女子。
  一开始,她俩有说有笑的。可不知为甚,两个人很快拌起嘴来,最后竟然扭打在一起,一个把另一个头发抓掉一大把。
  两名女娘都是拼了命的,身后的丫鬟拉也拉不住,还是他跑上去,把人给分开了。
  这是一件小事,他转头就忘了,哪里知道,后来听府署里传流言,竟说是宝庆公主与福安公主打架,惹得官家生了好大的气。那那不就是,他那天拉架的那两个女娘?杨松惊呆了。
  只是,他分不清谁是宝庆公主,谁是福安公主。
  那天晚上,言郎君又说公主是他阿妹,那他就是就是杨松的冷汗又要下来了。
  正战战兢兢着,谢临川出来了,把一张纸拍在他胸口上:杨郎君,明日、后日我想告两天假。这是假条,你看是否可行?
  临安府署的点卯制度颇为严格。
  除了父丧、母丧,以及圣寿节、圣诞节[1]、元宵节等法定假日外,不可无故告假。
  朝廷有专门的稽查队,隔三差五就来查缺卯人员,弄得基层官员们人心惶惶。
  但那是理论上。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实际上怎样,还不是看人下菜。
  自然可行!杨松点头哈腰,喏喏称是。
  莫说是言郎君,这几天府署里告假的人很多,便是为了明后日火焰队、齐云社的决赛。
  这可是民间蹴鞠赛里,最精彩的一场,获胜的队伍才可在皇宫里,与禁军蹴鞠队对决。
  杨松擦擦额头上的汗,装模作样往假条上瞟了几眼。这一瞟,还真看出了不对:
  言言郎君,假条上缺个事由,不若就写病假?
  谢临川龙精虎猛、人高马大,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他若是病了,天下就没有健康的人了。
  闻言,他哈哈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就病假。
  说罢,他脸上挂着笑,风一样地走了。
  到了门口,他又想起什么,扯下腰间的东西,远远地扔了过去,朗声道:这个,送给你玩儿。
  杨松赶紧张开手去接,一股冰凉的触感。
  张开手一看,他眼睛都直了:和田玉佩,价值百百金!
  【作者有话说】
  [1]这个圣诞节是指皇帝的生日。
  马上就要去蹴鞠场啦。除了对女主事业有所助益,还有重要的新人物出场[彩虹屁]
  继续求收藏[让我康康]
  第15章 冰爽柠檬水(二)
  ◎她所说,正是他所想◎
  次日,早早吃了午饭,匆匆洗了碗,江清澜、团团就把东西收拾好,搬到了院门边。只等车夫上门。
  蹴鞠赛共比三场,每天下午申时举行。从今天开始,连赛三天,第三天正好是休沐日。
  江米巷到西山蹴鞠场,路程颇远,且这次,江清澜卖的是饮子。
  陶盅、罐子、冰块等物料,非常重。
  还有些纸幅、浆糊之类的,林林总总的,收拾出了几大筐。
  靠脚力是走不去了,她昨日便在马车行租了车。与车夫说好了,午后上门。
  刚到未时,车夫就上门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唤作陈四儿。
  此人嘴巴很甜,见她们都把东西搬出来了,就笑道:
  哟,二位娘子辛苦了。明日就放院子里好了,我来搬。
  江清澜道:既如此,明日给你加十文钱。
  陈四儿做老了生意的,这样说就是嘴上客气。哪知,这女娘如此大方,竟直接加了钱。
  他高兴得什么似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三两下,就把东西搬上了车。
  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到了西山蹴鞠场,陈四儿把东西搬到摊子上便走了。
  江清澜两姐妹开始布置摊位。
  先把陶盅一个个摆好,这里面装的是兑好了的柠檬水,只没有加冰。到客人买时现加,冰化得慢,爽劲儿才十足。
  这样一盅,卖五文钱。
  再摆些小瓷杯子,这是给顾客试喝的样品,每个杯子上,还挂了一片小小的柠檬。
  纯净的黄,配上加了冰渣的汁水,光是一看,都舒爽沁人心脾。
  再把她早前写的广告纸幅拿出来。刷了浆糊,贴在摊子两侧的柱子上,以及顶部的檐下。
  如此,柠檬饮子摊,就初具规模了。
  她们摊子旁边,是个卖西瓜子儿的老叟,并一个中年汉子。他家瓜子是祖传的秘方,最是香浓。
  他们卖了十几年,有口碑了,才能在蹴鞠场里,与主办方的瓜子儿一争高下。
  老叟最喜欢闲聊,他不认字儿,见她摊子上花花绿绿的,好奇道:小娘子,你这写的是啥?
  江清澜端了两杯过去,与他父子二人:
  阿翁,郎君,我摊子上写的是好喝。不信你们尝尝,不要钱。
  她给老叟的那杯无冰,给中年汉子的却加了冰。
  老叟一喝,捂住了脸:哎哟,牙酸。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酸中回甜,确实好喝。
  中年汉子不像他爹热情,沉默寡言,喝了后面无表情,但立即花了五文钱,买了一盅。
  他不买才怪!
  江清澜早看准了,这人才把一干物什拉过来,累得气喘吁吁、热得满头大汗。这一杯加冰的酸甜柠檬水下去,暑气都消了。
  第一单生意就这样成了。
  江清澜又与他解释:郎君,我这饮子还有些特别的效力。劳动后体乏,多饮用一些,可快速恢复精力。
  中年汉子点点头,也不搭话,又出蹴鞠场拉货去了。
  江清澜便知,他这人套不出话来。
  时间还早,蹴鞠场里客人不算多,她也花了两文钱,买了些西瓜子儿,与那老叟闲磕牙。
  老年人寂寞呀,话多得很,当下拉拉杂杂的,把这蹴鞠场的事儿说了个遍。
  什么哪一年修的、背后的金主是谁、齐云社球头是谁,颠三倒四地摆谈。
  江清澜把话题拉回来:
  阿翁卖瓜子儿这么多年了,没想过与主办方供货?这样,也免得出来摆摊晒太阳了。
  他们?老叟嗤笑,跟他们供货,价压得低,吃得你骨头都不剩。我自己卖,卖多卖少都是自己的。
  江清澜便知,做供应商这一条路是走不通了。
  老叟道:话说回来,咱们能卖几个钱?不过糊口罢了。
  他一指蹴鞠场西边那些雕梁画栋:若是像丰乐楼一般,把饮食卖给那里边儿的人,那才赚钱。
  除开皇家蹴鞠场,西山蹴鞠场就是临安最豪奢的运动场。老叟所指的西边,修了不少高楼。
  最有名者为风云楼,其中遍设豪奢包厢,便是为着王侯公子观看比赛的。
  太阳光有些刺眼,江清澜看向风云楼,不免眯起了眼睛
  风云楼,三楼绿茵阁,谢临川推门而入。
  阁内,肉香酒香弥漫,莺莺燕燕笑闹。见他来了,众女都停了手中杯盏。
  朱明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妓子,有了些醉意,笑道:流光[1]快来,好的都给你留着呢。
  陈跃身侧也有妓子陪坐:流光,自你去了临安府署,咱们哥儿几个好久没聚了。
  朱明之父,乃从二品金吾卫上将军朱从达,朱明如今在大理寺挂了个闲职。
  陈跃乃正三品翰林学士承旨刘清之子,今年春天方中举,还未授官。
  临安城中,高官子弟间从不缺酒肉朋友。
  这二人与谢临川一般,都酷爱蹴鞠,天长日久,三个人就混在一起了。
  我这不是来了。谢临川把马鞭丢在桌上,一屁.股倒在圈椅里,端起酒盏,仰头就是一口。
  饮罢,他对陈跃笑道:
  等你做了官,便知点卯他娘的有多烦人了。
  省的、省的,朱明深有体会,嘻嘻一笑,来看蹴鞠,别提那些烦心的事儿。
  说罢,一把拍在左边那美貌妓子的肩膀上。
  去。
  妓子会意,起身为谢临川倒酒:奴来伺候世子爷。面含粉霞,身子柔若无骨,便要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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