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她把肉、菜,以及咸香浓郁的汤汁盖在大米饭上,搅合搅合,一起送入口中。要不是江清澜拦着,她能连吃三碗!
  团团本来就爱吃纯甜的果物,如今大冬天的,外面还飘着雪,竟能吃上甘甜多汁的荔枝,她简直乐在其中。
  那荔枝壳堆在面前,小山一般,至少也有十数颗了。到了最后,江清澜把荔枝盏撤下,她才吃了几筷子鲈鱼。
  待到吉祥话说了、酒敬了,肚子里也有货了,江清澜起身,取出一个木匣子来,清清嗓子道:
  咱们在杏花饭馆辛苦了一年,现在是到了收获的时候,下面
  她顿了顿,看人人皆是一脸期待,就笑靥如花,高声道,开始分钱!
  第一个得红封的是王蕙娘。
  一张红纸折成的纸包里,塞着薄薄的一张银票。王蕙娘瞟了一眼,却是张口结舌,抬手就要推辞。
  江清澜忙压住她的手:
  蕙姐姐不可。我赚的银子,有你的一半儿,这个数儿是应该的。不止今年,以后每年,咱们都这样分。
  王蕙娘一怔,眼圈儿差点儿红了。她这傻妹子,哪有这样当掌柜的的!
  樱桃与郑旺各得了一包银锞子,铸了吉祥字样的,二人都喜得用牙齿去咬。
  虎子和团团一人一串利市铜钱,还有一个小金锁,刻着岁岁平安,挂在脖子上,金光闪闪的。
  钱分完了,人人是兴高采烈、喜笑颜开,江清澜又凑在团团耳边,悄声说:
  阿姐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再过几个月,阿姐就能把咱们旧宅子买下来了!
  团团一听,哇的一声蹦起来,搂住江清澜白皙的脖子,吧唧一声,大大地亲了一口。
  众人见状,皆笑个不停,唯有江清澜面上微红,只好指着桌上菜肴道:快吃快吃,今儿晚上咱们吃个饱饱、一醉方休!
  恰在此时,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破开外间弥漫的风雪,惊雷一般响彻屋宇。
  第55章 除夕夜
  杏花饭馆里肉香扑鼻、和乐温馨,皇城紫宸殿里,亦是鱼龙曼衍、笙歌鼎沸。
  出席承平帝的除夕正宴,乃极高的帝宠,众人都打起精神,轮番恭贺海清河晏、皇恩浩荡。
  待到酒过三巡,皇帝微醺,臣子也略放松些,来来回回地敬酒,彼此吹捧得密不透风。
  谢临川挨着敬了一轮儿,又着含笑,饮了来敬他的那些酒。他酒量极好,次次满杯一口闷,脸上却丝毫不见醉意。
  此时,他拎着一个银壶,来到后排,举着酒盏,对陆斐道:陆少卿,谢某敬你一杯。前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谢临川从来骄纵恣睢,口中何曾说个错字?这番伏低做小,实在令人疑惑。
  陆斐打起十二分精神,口中忙道不敢,谦辞说尽,便要满饮此杯。
  谢临川将酒盏放到唇边,却停了一瞬,脸上绽出个微笑:谢某又记起一事
  他那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睛紧盯着陆斐,简直令人无所遁形,陆大人二十有余了,怎的还未娶妻?
  陆斐简直觉得兜头打了个炸雷,心头冰凉,好在他养气功夫好,只微微蹙了下眉。
  谢临川见陆斐一副警惕的模样,更是来了兴致,笑道:
  不如,谢某为你介绍一门好亲事?
  他举起手遥遥一指,从北门端坐的公主、命妇们身前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一位清雅贵重的女娘身上。
  那人戴高耸的莲花冠子,着郁金色天鹅绒锦袍。在烛火之中,语笑嫣然、温柔可亲,正是福安公主赵芸姝。
  恰此时,三皇子赵侃施施然来到这边,见谢临川在,就举起酒盏:谢世子,本王到处找你,你竟跑到这里来了。
  谢临川似笑非笑:殿下,我正在办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三皇子何等聪明之人,专是来为陆斐解围的,笑道:
  说到天大的好事,这都翻年了,怎么还没听见世子的好消息?紫宸殿赐婚,可都是去岁秋天的事儿了。
  他摸摸鼻子,往女眷那边瞟一眼,似乎有些难为情:你不知道,我那傻妹子听说这事儿,眼睛都哭肿了。
  谢临川做出一副醉态,嘿嘿一笑,又把机锋转了回来:
  那敢情好!宝庆公主未嫁,陆大人未婚,正好凑一对儿。就看陆大人喜不喜欢了。
  简直是在借着酒劲儿,胡说八道、乱点鸳鸯谱。
  三皇子一听,还真的思索了起来。
  陆斐忙道:微臣之事,不劳谢世子挂怀。世子醉了,去饮些醒酒汤吧。
  谢临川哈哈大笑,又摇了摇头,露出一种得意又忍俊不禁的神色,自去了太子身边。
  不过一会儿,又见他侧着身子,对命妇们说着什么。那些尚未婚配的公主们,果然向这边,投来些含羞带臊的目光。
  陆斐与三皇子交涉完,闭了闭眼,极力忍耐下来。再睁眼时,他已经一片云淡风轻。
  谢临川奚落了一阵陆斐,心情大好。
  回到家里,在家宴上也是妙语连珠,把谢老夫人和梁氏逗得嬉笑开怀。
  成日里,他爹谢衍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今日也没有发作,笑着饮了他敬的酒,还赏了些利市彩头。
  除夕有守岁的传统,但谢老夫人年纪大了,梁氏身体也不好,便自去睡了,谢衍有公务处理。
  谢临川整日龙精虎猛的,熬更守夜那是家常便饭,这岁,历来是他来守的。
  他便命下人点起烛火,将整个王府照得通明如昼,以照虚耗代替余者守岁。自己入了聆泉院,拿一卷兵书翻着。
  将到亥时,平林风一样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世子爷!
  谢临川看得正入神,被他一打岔,心里有点儿烦:怎么,赶着去投胎?
  说罢,却把兵书中夹着的、二指宽的密信,就着烛火烧了。
  谢临川不高兴的时候,冷言冷语还是好的,平林早习惯了,只说自己的:江娘子她,被官差抓走了!
  谢临川眼神一凛,从玫瑰椅上跳下来: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就两刻钟前的事,看样子是临安府署的人,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谢临川抓起黑色大氅,拿起乌鞭,风一样往外走。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园子里的青松本是四季常青的,此刻让白絮一裹,都看不见绿意了。
  谢临川走到门口,让冰冷的雪霰一扑,霎时冷静下来。
  他冷冷一笑。
  不是不让我管吗?不是拿我当仇人一样防着吗?让你吃些苦头,才知道我的好!
  他便慢慢踱回屋里,吩咐道:先不要插手。派人看着,有事回来报我。
  平林也不知他主子在想什么,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这又不管了?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答了个是,就要出门。
  等等谢临川看了一眼窗外,鹅毛大雪正在安静地扑簌着,他道,注意着,别冷着了。
  平林立时一怔。世子爷何时这么体贴了,还知道关心他们下人?
  忽的反应过来,这说的,是临安府署牢里的那一位,便道:世子放心,平林省得。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雪终于停了,谢临川这一夜着实过得辛苦,召来府署的眼线亲自问询。
  那人是一名中年妇人,负责看管女监,低眉顺眼地道:
  奴婢得了命令,选了最干净的一件牢房。老鼠、蟑螂那是决然没有的,被子、烛台全是新的。怕娘子冷,奴婢还燃了两个火盆。
  谢临川点点头,心下稍安,又杂七杂八地问了些琐事,才轻咳一声,斟酌着问道:她哭了没?
  妇人笑道:没有,江娘子实乃女中豪杰。便把江清澜入狱后的情形细细说了,江娘子尚未定罪,所以是乘府署的马车来的,路上也没冻着。
  入狱后,她先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就睡了,许是怕黑,把油灯还点着的。奴婢瞧着,她睡得挺好,一晚上连个身都没翻。
  早上奴婢送了早饭去,两个肉包子,一碗南瓜粥,江娘子都吃光了的。
  谢临川听了,心下先是一松,片刻后又堵得慌,暗自冷笑道:没良心的家伙,爷在这里焦急难耐的,你倒吃得好睡得好!
  听到说她怕黑、点着灯睡,又有些不忍。
  又听那妇人道:
  因为今天大年初一,府署里放假,司长下午才来,所以案子还判不了。上午的时候,一位姓王的女娘,和一位姓薛的郎君来了一趟。
  谢临川一听薛这个字,立刻拧起眉头:薛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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