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月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去解锦岁身上的斗篷。
  “管不了这么多了,小姐,快些把身上的斗篷取下。我扮作小姐,好歹也能拖住那些山匪一时半会。”
  “是的小姐,我和秋月能拖一会是一会。小姐你快跑,别管我们。”
  锦岁直接拒绝:“可我怎能弃你们于不顾?”
  秋月此刻已经将斗篷换上,用宽大的斗篷遮住了锦岁:“现在别说这么多了小姐,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话刚说完,只听见身后传来山匪的声音:“她们在这,别给她们放跑了。”随后便提着沾血的刀向她们走来。
  春雨和秋月也同时挡在锦岁身前,催促着锦岁快跑。锦岁突然被推了个踉跄,心下一横,扭头跑去。
  不论如何,她必须得先去山下的官驿求救。
  不知跑了又多久,身后突然传来骑马的声音,以及山匪独眼龙那粗鄙不堪的嗓音:“小娘子,你还真以为你能跑得脱么?乖乖听话才不会吃苦头哈哈哈!像你们这种京城来的贵人,能卖出不少价钱。”
  独眼龙对锦岁像是猎人看向玩物,不立马捉住,反而是享受追捕的过程。于是他架起弓箭,故意朝锦岁射偏,就是享受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锦岁被飞来的箭簇吓了一跳,脚一软,便摔了个跟头。
  独眼龙见状后哈哈大笑,纵身下马后慢慢走向锦岁:“你这小娘子如花似玉地像是玉做得一般。”
  他左眼狰狞的刀疤因狞笑而扭曲,粗糙的手指捏起少女尖俏的下巴,“瞧瞧这双桃花眼柔情似水的,倒比窑子里那些腌臜货强上百倍。”
  锦岁扬起手,立马拔下头上的那支玛瑙步摇刺向独眼龙。独眼龙的手被锦岁划破了一个口子,怒骂了一句脏话后立刻恼羞成怒的扼住锦岁的衣领。
  “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有的是手段折磨你。”
  锦岁泪眼婆娑地看向独眼龙,当眸中仍是倔强和不屈:“我父亲是江尚书,哥哥任职京城通判。你若是敢动我,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锦岁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支步摇,心中的绝望不断将她侵蚀。
  听见锦岁的话后山匪又仰头笑了起来,粗鄙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锦岁的耳膜。
  “当老子是那些见了官家小姐就腿软的怂包?”
  他猛地将人摔在泥地上,长靴碾住她攥着步摇的手腕,“江尚书?老子寨里还拴着三个员外千金呢!”
  锦岁感觉自己腕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煞白的脸上。山匪突然俯身,浓重的酒气喷在她耳畔:“等弟兄们轮流疼过你,老子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好挫挫你这官家千金的锐气。”
  锦岁整个人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攥着步摇的那只手也渐渐失了力气。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就算死也不愿受此等屈辱。正当她准备将步摇抵住自己的喉咙时,只听得独眼龙传来一声惨叫。
  锋利的箭矢穿透他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撒到了锦岁的身上。
  独眼龙倒地的瞬间,锦岁看清了来人。
  那张脸,是她在心底念念不忘的那张脸。
  锦岁在血泊里仰头,正迎上那人垂落的视线。分明阳光正好,他的瞳孔却像终年积雪的寒潭。玄色披风下,隐约可见银甲护肩收束着的劲瘦腰身。
  裴霁明收起长弓,翻身下马朝锦岁走去。
  一年前的盛夏,酷暑难消。江锦书偏带她去朱雀楼解闷,她与江锦书一同坐在三楼的雅间内。白瓷碗里的酸梅汤冰块相撞出碎玉声,混着说书先生惊堂木的脆响。
  蝉鸣聒噪,锦岁无心听楼下说书先生的侃侃而谈,只得将注意力放向窗外。
  而这匆匆一瞥,她的目光便被那抹长街策马的身影吸引。他的眉宇间像是化不开的冰霜,牵马的缰绳勒出他指节的青筋,马蹄铁踏碎青石板,所到之处皆扬起烟尘。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江锦书他是谁。
  “哦,他啊。裴府的少将军裴霁明。”
  “你没事吧。”
  冰冷的声线传入锦岁的耳中,锦岁从回忆中回过神,又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心脏狂跳不止,她不明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生死攸关之际被心上人救下的喜悦。
  锦岁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大凶、贵人、逢凶化吉....”
  裴霁明打量着瘫坐在地上的锦岁,视线看向锦岁手中的发钗后,沉声问道:“你是江锦书的妹妹?”
  他对这支发钗有些印象。前些日子是江锦书妹妹的生辰,江锦书下了封邀贴给他。他自是没空去,不过碍于情面他也是送了一份贺礼。随手从库房选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步摇便差人送了过去。
  这段时日他奉旨来这香山剿匪,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凑巧碰上江府的小姐。
  锦岁反应过来,然后踉跄着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裴霁明。
  “将军,我来缘法寺礼佛,不料返途遇见了山匪,江府的护卫还在同山匪缠斗。还请将军过去支援。”
  纤瘦肩头仍在细微发颤。方才匪首掐在她脖颈间的灼痛尚未消退,此刻锁骨处被撕破的衣料正随风翻卷,将将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裴霁明的视线看向她楚楚可怜的眸子,里面噙满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可以隐隐瞧见她的锁骨。
  裴霁明将头撇到一边不再看她,随后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披在了锦岁的身上。
  “失礼了。”暗云纹袖口擦过她耳畔时,传来淡淡檀香气息。
  心跳如鼓点,锦岁不敢抬头看他。
  裴霁明的目光始终避开她凌乱的衣襟,“人在何处,劳烦江小姐给末将指路。”
  第3章 暗涌流动
  ◎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成婚◎
  由于时间紧迫,锦岁只好与裴霁明共乘一匹马。似乎是看出了锦岁的不自然,裴霁明对她道:“江小姐现在情况紧急多有得罪。”
  锦岁微微摇头,攥紧披风的貂毛领口,背脊僵直如弦。纤纤细指指向前方:“她们就在前方不远处。”
  等二人快马加鞭抵达时才发现地上全部都是山匪的尸首,秋月和春雨在不远处相拥而泣,在她们身旁的那一抹玄色身影引起了锦岁的注意。
  是李鹤洲。
  听见二人骑马的动静后,李鹤洲扭头看向二人。看到锦岁时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但是在看清锦岁身后的人后眸中的惊喜又转为阴沉。
  春雨看到锦岁,然后大喊了一声:“小姐。”
  锦岁踉跄着下马跑向春雨秋月:“你们有没有受伤!”
  在触碰到二人的那一瞬间,她紧紧拥住二人,她此刻才发现她的身体一直都在颤抖。秋月将目光转向一旁伫立的李鹤洲:“是李公子,李公子看见我们被山匪包围住后出手救了我们。”
  锦岁擦擦眼泪,转头面向李鹤洲:“多谢鹤洲哥哥救我身边的两个丫头,锦岁感激不尽。”
  李鹤洲微笑着点头:“举手之劳,刚才派了不少人手去寻锦岁妹妹。幸亏锦岁妹妹相安无事。”但是在看到锦岁身上披着的男子款式的玄色披风后又是面色一沉:“锦岁妹妹你身上披的是?”
  “是裴将军的披风,裴将军救了我,我被山匪抓住后是裴将军救了我。”
  “原是裴将军。”他向前半步,恰好将锦岁笼在颀长身影下。
  李鹤洲听后看向不远处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一抹不明的暗流在二人眼中流动。
  “多谢裴将军相助。劳烦将军关照我妹妹。”
  裴霁明冷如冰霜的脸毫无变化,只是看到李鹤洲的那张脸时下意识加重握着剑鞘的手的力道:“无妨,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虽说是简短的对话,但是锦岁总能感觉到二人眼神中的暗流涌动。莫不是他们有什么过节不成?可是从未听父亲和哥哥说过啊。
  “阿——嚏!”在二人的氛围更加糟糕之前锦岁的喷嚏打断了裴霁明刚要说出的话。
  裴霁明视线转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沉声道:“这边区域本就是我负责,如今江小姐遇上了这般事也是我的不称职。现在我要接着去击溃山匪余党。不过我会派我身边的两个亲卫一同护送小姐回府。”
  “不劳烦将军费心,由我护送她回去就行。”
  裴霁明并不睬他,漠视的目光瞟过。他勒紧缰绳,将马调头。留给几人一个背影。
  见裴霁明离开,锦岁心中有些许失落。披风上的阵阵檀香将她裹挟,心中又安定不少。她扭头看向李鹤洲,心中考虑的却是为什么他也会刚好出现在这里。同时她也有些尴尬,毕竟不久之前她刚拒绝李鹤洲的求亲。
  察觉到锦岁的疑虑,李鹤洲温和的冲她笑道:“家母近来也是身子不适,听闻这缘法寺祈福很是灵验,于是我想着替母亲祈福。未曾料到居然也刚巧能碰上锦岁妹妹。”
  李鹤洲的话真假与否锦岁已无心辨认,不过也确实多亏了他春雨和秋月才能安然无恙。想到这里,锦岁便又冲李鹤洲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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