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夫人,有少爷的信。”
春雨推开门,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听见声响,她抬眼望去。
锦岁淡淡地从春雨手中接过信件。
裴霁明写的内容很简单,“一切安好”四个字洋洋洒洒的躺在信纸上。
春雨踮着脚,偷偷往信纸上瞟了一眼。
她不认字,但她见内容如此简单,便忍不住嘟囔:“少爷也真是的,千里迢迢就写这几个字。”
一旁安静研磨的秋月见状也撇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开口询问:“少爷没说归期么?”
锦岁又将信纸翻转过来,背后什么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随后摇摇头:“没有。”
不单是这回,每回捎来的信都是短短几个字,不是一切安好就是勿念,连落款都省略了。
不过倒也符合他的性格,他总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依照他的性子,有信件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去跟祖母通报一声,夫君一切安好,让她老人家也莫要太担心。”
春雨应了一声,随后便匆匆地往沈老夫人的住所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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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病的不轻,缠绵病榻,咳嗽声从暖阁里断断续续传出。
平日里都是沈老夫人去祠堂烧香祈福,祠堂本是裴家香火传承之地,每日晨昏三炷香,祈求先祖庇佑阖家安康、仕途顺遂。
现如今沈氏生病,锦岁现身为当家主母,便开始代劳。
此后每日,无论府中事务多繁杂,她都会准时前来烧香祈福。
立冬既至,霜威渐盛。
这日,锦岁如往常一样,来到裴府祠堂内净手焚香。
她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裴家英烈在上,”她朱唇轻启,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带着无尽地虔诚。
“一愿诸位先祖英灵护佑夫君一切顺遂,平安归来。”
稍作停顿,锦岁又叩首三次,继续说道:“二愿诸位保佑祖母身子康健,早日康复。”
祷毕,她将香插入香炉,又俯身深深一拜。
做完这一切后,锦岁离开祠堂。
刚合上门扉,便迎面撞上来送信的春雨。
“少夫人,少爷又来信了!”
第37章 岁岁平安
◎夫君,是岁岁平安还是岁岁,平安?◎
锦岁微微颔首,然后接过信件。
展开信笺的瞬间,墨香扑面而来。
“三日后归家。”
简短遒劲的五个字落在信笺上。
锦岁终于展露了笑颜,她的夫君说到做到,真的在年关之前赶回来了。
她收好信纸,转头对春雨道:“去告诉祖母,夫君三日后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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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裴霁明的归期有了着落,沈氏这几日的身体有所好转。
三日后,燕京下了场雪。
是今年的初雪。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窗棂上,锦岁坐在案桌前,正思虑着今年该给府中添多少银缕碳。
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要冷,库房现存的炭火怕是撑不到元宵,正思索着是否要派人加急采买时,周总管苍老的声音裹着几分欣喜从门外传来。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锦岁拨弄算盘的手一顿。
“可通报祖母了?”
“自然是通报了的,老夫人和表小姐已经前去迎接了,少夫人也快些去罢!”
锦岁站起身,准备快些出去,却被秋月拦住。
“等一下少夫人,先把这个狐裘斗篷披上再出去。”
说罢,秋月将一旁挂着的斗篷取下来,披在锦岁身上。
“少夫人畏寒,可别生病了。”
锦岁胡乱应了几声,显然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处了。
待秋月帮她收拾好后,她提着裙快步走至前庭,绣鞋踏过结着薄冰的青石板,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
走廊两侧是纷飞的大雪。
待走到府门口,她便瞧见了她思念多日的夫君。
裴霁明身披玄色大氅,愈发衬得身姿挺拔。
隔着纷飞的雪幕,她瞧见了裴霁明那双灼人的双眸。
他瘦了。
沈氏现在哪怕拄着拐杖都有些颤巍巍,薛沉璧在一旁连忙搀扶着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此番一去就是数月,你辛苦了。”
沈氏的眼眶有些泛红,不管怎样,瞧见裴霁明如今是肉眼可见的消瘦,她还是十分心疼她这个孙儿的。
锦岁也在一旁露出浅笑。
“夫君,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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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厅里的铜炉烧得正旺,炭火烧裂的噼啪声混着菜肴香气弥漫开来。
八仙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一切可都还顺利?”
锦岁用银匙舀起一勺山药红枣粥,轻轻推到裴霁明的面前。
裴霁明素来冷若冰霜的脸此刻总算漾出一抹笑意。
“嗯,都顺利。”
薛沉璧看着二人‘郎情妾意’的这副模样,于是冷不丁的说道:“表哥不在的这些时日,嫂嫂可日日念着你。”
锦岁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我….”
沈氏也在一旁附和起来:“你不在的这些时日,岁岁一直替我去祠堂上香,日日祈愿你能平安回来。”
锦岁听后慌忙接话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夫君一人在外,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说完后,略有些害羞地垂下头。
沈氏见面前的二人如此忸怩不禁笑出声来。
要撮合二人就该索性一直推着二人。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乎,沈氏开口道:“霁儿,现如今你既已归家,想来这段时日内圣上应该是不会再传召你做事了…..”
说到这里,沈氏还故作停顿一下,紧接着道:“那你何故不搬回去和岁岁一同住?你们二人一直分房而居,现在也该搬到一起住了罢?”
闻言,锦岁夹菜的手一顿。
下一刻,红晕顺着脖颈漫上耳尖,连耳垂都烧得通红。
“祖母….”锦岁嗫嚅了半天,害羞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夫君忙于公事,一直宿在书房倒也正常….”
沈氏撇了眼锦岁。
姑娘家的果然是面子薄,霁儿又是个榆木脑袋。罢了罢了,她再推他们最后一把,不然何年何月她才能看见裴家再添人丁。
半晌也不见裴霁明开口回绝。
于是沈氏直接顺水推舟道:“今后霁儿便搬回岁岁那里。”
见沈氏都说到这份上了,锦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羞红的小脸埋得更深了些。
当天夜里,沈氏便迫不及待地命人将裴霁明的东西悉数搬至锦岁的住处。
那房间本该就是给二人成婚后用的,没成想裴霁明一直宿在书房。
这下这间房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锦岁偷偷看向一旁在案桌前端坐的裴霁明。
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明明是熟悉的轮廓,此刻却让她心跳如擂鼓。
明明已经是夫妻,明明他们二人有过那般亲密的接触。
为何此刻她仍然紧张的不行。
“在想什么?”
见锦岁沉默了半晌,裴霁明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我在想….为何夫君这么轻易地答应了祖母的提议….”
锦岁眼神慌乱,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后不敢再看他。
“你是我夫人。”
这五个字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夫人….
夫人?
“可你从前……”话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
可他之前分明说过她只是他明面上的夫人,从分房而居到偶有交谈,他永远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倒让她分不清是梦是真。
锦岁小声嘟囔着:“罢了….时候不早了,我得歇息了。明日还要处理府中事务。”
话音刚落,锦岁的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锦岁一扭头便看见裴霁明从案桌前站起身来,然后抬手解开自己的衣带,指节的骨节分明。褪去外衣后,内里单薄的月白中衣紧贴着身躯,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
锦岁的目光不自觉下移,腰线收束处窄而有力。
这一举动引得她慌忙别开眼,耳畔却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混着他低沉的嗓音:“过来。”
锦岁别开头。
“我、我、我…..”
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三滚,却怎么也吐不全。
下一刻裴霁明将她拉到怀里,娇软入怀的一瞬,裴霁明感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二人坐在床榻边,锦岁坐在他的腿上,咬着唇,蚊子似的哼出半句:“……葵水来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闭上眼,感觉自己像被扔进滚水里的虾,从耳根红到了脖颈。她埋在他肩窝不敢动弹,却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