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云清清整理好丹修一道的要领,还专门根据当下的灵气环境做了调整,准备天亮后交给孙时景。
  做完这些,她收好纸笔,推门缓步走到院中透口气。
  她站在池塘边,看着水中明月的倒影,思绪万千。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听声音便知是萧长珩,没有回头。
  他在她身后三丈远处站定,好一会儿没有声音。
  云清清有些莫名,看着池塘淡声问道:
  “有事?”
  片刻后,萧长珩终于开口:
  “你……跟宇文晔很熟?”
  云清清挑了挑眉,有些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事:
  “不熟,见过两面而已。”
  萧长珩沉默片刻:
  “但你对他很熟悉。”
  云清清有些明白过来,淡然笑了笑:
  “倒也不能这么说,我熟悉的不是他。”
  “那是谁?”萧长珩微愣,语气仍是清浅。
  云清清低头看着右手手腕,那里有一条因果线,自小小的蝴蝶印记蔓延出去,伸向远方。
  那是千胧幻蝶,她最调皮的弟子祁墨交托给自己的灵宠,如今这灵宠的因果线,跟宇文晔相连。
  她抚了抚手腕,转头看向萧长珩,轻声开口:
  “是一个故人。”
  萧长珩对上她的视线,在那双清澈的眼中,看见了几分伤怀几分欣慰,还有浓到化不开的沧桑。
  “故人……”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垂眸压下了眼底的无力感,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是这样吗。”
  云清清思绪回笼,看着他。
  男人冷白的肤色在月光下泛着柔光,雕刻般的五官半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她却蓦然想起他意识最深处的那棵玉树,心头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意,驱散了追忆所带来的孤寂。
  她缓步走到萧长珩面前,总觉得透过他看到的,是那片景那棵树,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抚一抚他的脸。
  萧长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对上她的视线,神色晦暗不明。
  云清清愣了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解释,他意识深处自己都不知道的那处所在。
  人的意识中,往往是记忆和创造交织,但想象出来的事物跟记忆中真实存在的事物,并不在同样的区域存留。
  意识底层,唯有真实。
  所以这世上一定存在、或者曾经存在过那样一处所在,被他牢牢刻在意识最深处。
  云清清越来越想知道,那棵树现实中到底在哪里。
  但不等她想清楚该如何开口,萧长珩已松开她的手,退开两步,垂眸淡淡说道:
  “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下云清清独自在原地发愣。
  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留着他大手温凉的触感,心头涌起的情绪令她有些陌生和不适。
  她皱了皱眉,掐起清心诀后,不再思考跟他有关的问题,转身走出了院外。
  ……
  云清清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悄然无声来到孙时景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孙时景打开门,须发皆白的老谷主仍穿戴整齐,并未歇下。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愣了片刻后,莫名其妙地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云清清正站在屋内,先吓了一跳,随后回过神来。
  “您来了,刚刚那是……”
  云清清递给他一张符,言简意赅:
  “隐身符,走吧,去看戏。”
  这是她白天暗地里跟老谷主讲好的,因此他才一直等着她来。孙时景眼看着她贴/上一张符隐了身,赶紧跟着照做,只见门自行打开,耳边响起云清清的声音:
  “去江连洲房间。”
  两人悄然来到江连洲房门外,云清清悄悄推开门,又施了个法术,掩去了门开的声音,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内。
  月色下,房间内的桌面上摆着云清清留下的方子,旁边还有江连洲誊抄和记录的心得。
  屏风后面的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江连洲睡得正沉。
  云清清和孙时景悄悄地退到房间的角落里,静静等候。
  云清清时间把握的很精准,没过多久,门外就又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片刻后,又转到了窗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窗子突然被捅破了一点,一根细小的竹筒伸了进来,有异香蔓延开。
  孙时景立刻闻出这香的成分,脸色一变,手中忽然被塞进了一个药瓶,听到云清清压低声音说:
  “服下这个。”
  他立刻照办,一粒丹药下肚,清凉的感觉从喉咙蔓延至肺腑,顿时觉得头脑都清明起来。
  孙时景缓缓舒了口气,死死的盯着门外,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暗中残害同门!
  第438章梦做得挺美
  异香在屋内蔓延了一会儿,脚步声又悄悄来到了门口。
  片刻后,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试探地轻声问道:
  “江师兄?”
  见屋内人没有回答,那人仍十分谨慎,再次问了一遍“江师兄”,确定屋内之人毫无反应之后,才推门进屋。
  只见那人身穿一袭黑衣,身材高大挺拔,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走到床前再次确认江连洲中了迷香,不会醒过来,终于放下心来,放松步伐来到了桌前。
  孙时景看着这个人,瞪大了眼,气得差点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质问。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然是自己的亲传弟子,王显良!
  脑海中突然想起云清清的传音:
  “先别急,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孙时景这才压下火气,目光阴沉的看着王显良,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只见王显良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细细的查看着云清清留下的那张方子之后,轻笑了一声。
  他拿出纸笔,将方子誊抄了一份,揣进怀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
  他转身拿了桌上一个空茶杯,从玉瓶里滴出几滴透明的液体到茶杯里,拿起笔。
  他用笔尖沾了沾那些液体,然后拿起云清清留下的那张方子,用笔尖轻轻涂抹了几处。
  孙时景看到,被笔尖涂抹过的字迹竟然缓缓消失,最后毫无痕迹!
  王显良把这一张纸放在一旁晾着,又把江连洲自己誊抄和记录心得的那一张纸拿了过来,如法炮制,在跟上一张同样的字迹位置涂抹,将那几处字消去。
  涂完第二张,前面那一张纸已经干了,而且毫无被沾湿过的痕迹。
  王显良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笑了笑,换了一支笔,蘸上墨水,开始在空白处填上修改以后的内容。
  孙时景强行压着火气,默默地盯着他修改的内容,很快就发现他重新添上去的灵药,跟被涂掉的在药性上不是截然相反,就是相冲。
  若真按此用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眼看着王显良还在天衣无缝的模仿着江连洲的字迹,涂改第二张纸上的内容,孙时景恨不得当场就去抓现行!
  但云清清的传音又及时阻止了他:
  “不要打草惊蛇,再等等。”
  孙景终于压下火气,冷冷地看着自己这个最优秀的亲传弟子。
  烛火在王显良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令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狰狞。
  王显良终于改好了两张药方,又仔仔细细地将桌上所有东西回归原样,连那茶杯都没忘了洗好放回去,这才吹灭蜡烛,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孙时景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正要问为何不抓现行,云清清的传音再次响了起来:
  “走,跟上去。”
  孙水景下意识地悄然跟上,心头忽然一动,似乎明白了云清清这样做的含义,他不再疑问,默然地按照她说的做。
  两人一路悄然跟着王显良。
  只见他一身黑衣,贴着墙角树根小心行走,避开了所有守夜弟子的巡视,最后来到了另外一处殿宇,穿过一大段阴暗的长廊,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孙时景已经认出了这殿宇的归属,心头早已惊涛骇浪。
  只见王显良敲了敲房门,恭恭敬敬的垂手说道:
  “大人,是我。”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孙时景心头已确认了猜测,咬牙切齿趁门开之际,跟着王显良一起闪身进了屋内。
  房间内的桌案后面,坐着的正是彭长老。
  他抬头看向王显良,目露探寻:
  “办的如何?”
  王显良自信一笑,将怀中那张誊抄好的正确药方拿出来递给他:“小事一桩,小人已按照您说的,将他手上的方子改过,保证天衣无缝!这是原药方,请您过目。”
  彭长老拿着药方露出赞许的笑:
  “你天资聪颖,办事向来稳妥,做的不错。”
  “谢大人夸赞!”王显良也笑了,殷勤地端茶倒水递到彭长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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