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萧长珩平日里衣食用度无不精贵，竟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绣工，若那图案是别的，他还会想是从哪个成名多年的绣师处购来的，但看见那花却令他迟疑了。
“……你绣的？”他沉默了三息时间，才轻声开口。
“好眼力。”云清清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后退两步，看着他腰间自己的杰作，补充道，“若不想佩戴可以不戴，但绝不能弄丢，知道吗？”
“……”萧长珩压了压心口的跳动，也压下去了询问的冲动，低低应了声，“好。”
云清清满意地点了点头，见他朝放着铜镜的左边走去，坐下拿起梳子，她心念转动，走到他身后从他手里把梳子拿了过来。
“我来。”
萧长珩空掉的手顿在了半空，眼底的惊诧几乎要压不住。
“你……”他斟酌了片刻才开口，“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云清清正借着给他梳头发的机会，指尖轻抚丝绸般顺滑的发丝，听他问出口她并不意外，手上动作也没停，只浅浅勾了勾唇，看向镜子里的他：
“事情是忙不完的，给夫君束个发耽误不了什么事。”
萧长珩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云清清梳顺了他最后一缕发丝，突然伸手扶住他的肩，俯身到他脸颊旁，同他一起看向镜子里，语气听起来像是一句纯粹的疑问：
“你不喜欢？”
萧长珩的瞳孔微微震了震。
但在那之前他已先一步垂下眼眸，压住了眼中的情绪，他仍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清清倒也没继续追问，直起身子开始替他挽发，一边斟酌着开口道：
“抱歉，我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
毕竟他的喜欢都被她斩断，换成愿力拿走了，再这么问多少有点贴脸开大的意思，虽然不是她的本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长珩暗暗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镜中，不过此时只能看到她灵巧的双手在摆弄他的头发。
云清清有一会儿没再说话。
直到她将他的头发以发冠束好，她才再次开口。
“是我的问法不对，”云清清拿起她过年那天送他的白玉发簪，轻轻插在他的发髻上，温声道，“我应该问的是……你会讨厌我这样吗？”
萧长珩眉心拧了起来，眼中的不豫大过了困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云清清顿了顿，走到他身侧，半蹲着与他视线平齐，见他转头便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
“既然约定好了做一生一世的夫妻，那，如果你不讨厌的话，以后像这样的事，我多做一些，可好？”
第591章禁地
萧长珩盯着她看了许久没有开口，幽黑的眸子里却渐渐凝起了一层霜色。
云清清对上那幽凉的目光，心头有些怅然。
但她对此事早已想得透彻，很快就压下了那一丝丝的怅然，露出一抹清柔的笑，语气坦诚道：
“我不太懂寻常人家的妻子该如何，但我会尽量去学，你如果有什么要求也可以……”
“云清清，”萧长珩突然扯住她的手腕，站起身。
她被这么一拉，也不得不直起身抬头看着他，心头有些茫然。
云清清自然看得出他心情不大好，但又不明白自己这样说为何会惹恼他。
萧长珩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也如浸了霜雪那般幽寒：
“交易就是交易，我唯一的条件你只要做到，就够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不必演这些。”
云清清微微咬了咬唇，她能感觉到他攥着自己的手腕有些用力，但反正这个程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也就任凭他握着，没试图挣脱。
唯一的条件，不和离。云清清当然记得很清楚。
“唔……你说得没错。”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但她本来就没在说这个事，于是又开口道，“不过……”
她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被萧长珩冷声打断：
“别做多余的事，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萧长珩轻轻甩开她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背对着云清清，他的目光中的冷意熄灭，一片黯然。
怎么可能讨厌，怎么可能不喜欢她的接近呢？可她明明就对自己无意，又何必为了补偿他而做这种戏？
他不想拖累她，更不想要她的怜悯，如今克制自己的妄念已经够辛苦，若云清清再加码，萧长珩怕自己功亏一篑。
他能做的，唯有在还能控制住自己感情的时候，果断拒绝。
就在他大步走到内室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云清清的声音：
“那你就这样出去，是打算要演吵了架的夫妻吗？”
萧长珩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也不知该是何反应，被她这清奇的角度给惊住了。
他刚刚是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不必演，所以她就反过来提醒他，门外是有其他人的，别演砸了？
……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萧长珩心头一阵无语，刚刚那阵堵在心头的郁气倒是散了些。
他听到身后接近的脚步声，转过头，就见小姑娘一脸平静地走到他身边，抬眸朝他弯了弯唇：
“虽说吵架也是夫妻间必然经历的，但被外人看去了毕竟不大好看，那还是不要了吧？”
萧长珩闭了闭眼。
自己刚刚说了那么重的话，她倒是丝毫不受影响，果然只要不在意，就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也好。
“……随你。”他默默偏开头，低声开口。
云清清拉起他的手朝外走：
“那快去用早膳吧，风隐道长还在等着，说是他们那禁地已经有异动，我们得尽快出发了。”
萧长珩任凭她拉着，没有挣脱。
云清清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刚刚有那么一会儿，真有些担心这人把香囊扯下来丢她脸上，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她可是在香囊里面暗戳戳地藏了他的名字，还藏了两人的结发，若就这么被厌弃了那可就太令人郁闷了。
所以现在他既没把香囊丢她脸上，也没再闹脾气甩开她，她已经知足了。
云清清比任何人都清楚，萧长珩既然情丝已断，就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情意，这个认知时不时会跳出来刺她一下，但她自认这点痛也没什么承受不了的。
她向来不是自寻烦恼的性格，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倒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生出了情意，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如今她就只想着怎么能跟他好好相处，找到一个不惹他厌烦又能够离他最近的位置。
就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
……
风隐看着近在眼前的古朴山门，下巴差点惊掉了。
他其实在早膳时就有些心焦，长留禁地异动不是小事，他其实从收到消息就该启程了。
但他的明灵镜因摄政王碎裂，既然能顺势把他带回去探个究竟，他还是想带着人一起走，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然而云清清还能不紧不慢地给那王爷布菜，叮嘱他多吃点，风隐催促了几句，她只说放心绝不会耽误行程。
当时风隐只觉得她托大，可能想着用风行符之类赶路。
问题是他自己能没有风行符吗？
若是昨夜就启程用风行符赶路，到今日晌午也便该到了，被云清清拖到了上午才启程，他那时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爽的。
然后就被打脸了。
准备出发时，风隐刚拿出风行符，就听云清清说不用。
然后她随手在地上画了个阵法。
再然后，几个人不到一刻钟，已经站在了长留山门处。
此刻距吃完早膳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他总算明白，云清清说的那句“不会耽误行程”，从来都不是虚言。
风隐默默抬手，下意识地做了个揪胡子的动作，却揪了个空，才反应过来因为历练中断，他今早已收起乔装，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道长？”云清清的声音让他回了神，“怎么不进去？”
风隐握拳抵着下巴咳嗽了一声，点点头，拿出一块玉牌：
“走吧。”
云清清两人跟着他朝山门走去，里面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迎了上来。
“这不是风师兄吗？您不是下凡世历练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守山的弟子似有些意外。
“收到了师尊传信，就提前结束了。”风隐将玉牌丢给他走过场，并没有提禁地的事，又开口道，“这两位是我在凡世遇到的道友，邀来作客的，我先带他们去见师尊。”
守山弟子并未多想，把玉牌还给他放了行。
云清清听着两人的对话，微微挑了挑眉。
“凡世”是她那个时代的说法，因为一旦入玄门、修仙道，基本就等于跟普通人彻底划开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