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怎么这么倔呀。”董园朝她胳膊上狠狠打了几巴掌,带着哭腔道:“你回去,回家去,别再来了,小雨不愿意见你,你买的酱鸭腿,她一口都没有吃过,快两年了,你图什么呀,你这个傻孩子,走吧。”
  纪冰站着不动,由着她打,“我就图她。”她的语气很轻,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你们的感情也许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可能只是友情,亲情,只不过更亲密一些,关系更好一些,不是那种你以为的喜欢,以为的爱情。”
  “我很确定,我爱她。”
  “那你对其他女孩子有感觉吗?”
  “没有。”
  “那你就不是同性恋,这段感情……”
  “我从来都不是同性恋,我只爱阮雨。”
  董园怔住。
  纪冰说:“我只爱她一个,没爱过别人,也不想爱别人,这辈子就在她身上死磕了,她一天不见我,我就等一天,一年不见我就等一年,十年不见我就等十年,一辈子不见我,我就守着她一辈子。”
  董园痛苦地闭了闭眼,低下头,小声啜泣,“纪冰,算了吧,小雨不想耽误你,阿姨更不想耽误你,认命了,这就是我的命,也是我女儿的命,她出事,错在我,是我没有好好看着她,如果那天晚上我在家,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走吧。”她打开门,把纪冰推到门外,“好孩子,回家去,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小雨,你跟她从今天开始就彻底断了,以后不要再来,好好去过你的生活。”
  门关上,纪冰抱着衣服站在门外。
  楼道里很冷,她不动,仿佛没有了知觉,想起刚才阮雨瘦弱的背影,痛苦的尖叫。
  她塌下肩,转过身,无力地低下头。
  接着,抬手重重甩了自己一巴掌。
  骂自己无能,骂自己没用,骂自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骂着骂着,她无声哭了起来。
  ----眼泪大颗往下砸。
  她开始搜寻着回忆,又想起阮雨的那张笑脸。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笑了。
  她明明,很爱笑的。
  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
  *
  三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季。
  那是纪冰第一次见到阮雨。
  那天,她刚跟她哥打完架。
  “你个小杂种,敢打你哥,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王春梅,也就是她的亲生妈妈,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追在她身后,扬言要打死她。
  纪冰奋力奔跑。
  烤人的日头高悬,人跑起来,卷起一阵热风。
  她才17岁,不惧怕烈日,浑身的精力。
  很快把王春梅远远甩在身后。
  她家住在平安镇永富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巷子很深,但不宽,大叫一声都会有回响。
  纪冰浑身被汗水浸透,想到刚才把纪年打得那副惨样,心里就痛快。
  她咧开嘴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汗水从额头滑落,和着血。
  她抬手抹了下,这是刚才被纪年钻了空子,用砖头打的。
  然后低下头,掀起肥大的t恤,不甚在意地擦了擦。
  露出紧实的小腹,隐隐显出几块腹肌。
  她有些黑,很瘦,但浑身都是劲。
  齐耳的黑色短发,泡了汗水,湿哒哒地贴着头皮。
  她把头发往后撸,避开伤处。
  却撸得东倒西歪,发尾都胡乱翘着。
  不想再听见王春梅气急败坏地叫骂声,索性加快速度。
  还是年轻啊,跑起来,脚下生风。
  跑到了岔路口,她急急地拐了个弯。
  忽地,一抹飘逸的裙摆映入她的眼帘。
  浅粉色的,上面绽放着朵朵杏花。
  还夹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像是给这个沉闷的夏日豁开一道口子。
  杏花裙摆带着香味从这道口子钻进来,闯入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公主裙落在了野草地。
  纪冰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有些愣神。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女生受到了侵犯,另一个女生追击凶手的故事。
  她们是彼此的知心人,也互相救赎。
  由好奇到了解,再互相帮助,最后相爱的两个小姑娘。
  市井文,节奏比较慢,篇幅不长,喜欢的话就点个收藏吧(比个心 jpg.)
  第2章 巴掌
  她脚步没停,只是放慢了速度,悄悄抬眼打量起这个穿连衣裙的女孩。
  个子不高,背脊挺得笔直,碎花裙的长度刚好到小腿,束腰款,腰后系了个蝴蝶结,纯白色的。
  头上戴了顶米色的帽子,帽檐很大,呈现不规则的弧度。
  顶着大太阳,像一把小伞一样,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
  这身打扮,纪冰在电视上看见过。
  那种富家千金,娇小姐就会穿成这样。
  但出现在这个灰败的巷子里,却显得格格不入。
  “小雨。”募地,门内走出一个女人,浑身汗透,她面带微笑,看着那个穿连衣裙的女孩,“热坏了吧,东西都搬好了,妈妈带你进屋。”
  女孩小弧度地点了点头,“好,妈妈辛苦啦。”嗓音很轻柔,含着笑意,又有几分俏皮。
  她紧紧牵着女人的手,慢慢上了台阶,进了院子。
  “你想把自己的卧室布置成什么样子,就跟妈妈说,妈妈保证弄得一模一样。”
  女人含笑的声音从门内飘出来,带着宠溺。
  纪冰脚步微顿了下,而后飞快跑远。
  夏日,昼长夜短,晚上七点,天还大亮。
  纪冰闲转了一下午,到了饭点,才慢步走回家。
  一进门,就闻到了饭香。
  她径直去了厨房。
  王春梅看见她,剜了她一眼,重重哼了声,没说话。
  纪冰无所谓地抖着腿,拿着一家人吃饭要用的碗筷。
  她家里一共五口人,爸妈年轻时候在乡下种地,她上面有一个哥哥,长她三岁,就是今天跟她打架的那个,叫纪年。
  去年考上了清华大学,她爸妈拿着喇叭从巷头喊到了巷尾,挨家挨户地送糖,散散喜气。
  呵,真是生平第一次对别人这么大方。
  还有一个弟弟,叫纪夏,今年八岁。
  他有轻微哮喘,胎里带的,根治不了。
  一家人都把他当宝贝供着。
  他们一家搬过来六年了,在菜市街开了个铺子,卖鱼。
  生意还过得去,糊口不是问题。
  纪冰拿着碗筷进了堂屋,弟弟纪夏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爸爸纪永华还在卧室里听广播,唱戏的,他不怎么爱看电视,就喜欢听戏,时不时还用他那破锣嗓子唱上几句。
  倒是纪年,坐在方方正正的餐桌旁,电风扇嗡嗡作响,他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看着。
  碗放在桌上,纪冰把摞在一起的碗,挨个拿下来摆放好。
  “不用装模作样了,没人看你。”她把碗重重放在纪年摊开的书旁,嘲弄道。
  纪年不紧不慢地合上书,抬起头。
  他的眼周和嘴角泛着青紫,左边颧骨上还有淤青。
  纪冰打的。
  ‘噗嗤’,纪冰瞅了他一眼,愉悦地笑出声,她自己额头上的伤处粘着一张创可贴,这会儿丝毫不觉得疼了。
  见她笑,纪年脸色陡然阴沉,他是国字方脸,像纪永华,眉毛很浓,大鼻头,眼睛不大,肿眼泡。
  板着脸看人的时候,像条死鱼。
  这会儿还带着伤。
  纪冰想到了她杀的那些鱼,黑眼珠子都发白,用刀子刮鱼鳞的时候,时不时会划出细小的伤痕。
  她今天打纪年的时候,也只不过用了拍死鱼的劲,根本没下狠手。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大字不识几个。”纪年压低声音,面露凶狠,“不对,不是不识几个,你只认识你的名字吧,两个字。”
  说完,他眉梢一挑,笑起来,眼底透着毫不遮掩的鄙视。
  纪冰也不恼,拉开椅子坐下,笑看着他,那双薄薄的单眼皮微眯了下,“看来我还没把你打服,要不要再炼一架,我随时奉陪,打到你说不出话为止。”
  纪年的笑容立马僵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把书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纪冰咧开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他的眼神满是轻蔑。
  纪年全当看不见,把面前有个小缺口的碗推到一旁,给自己换了个完整无缺的好碗。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小卖部里面卖的那种,带着淡淡香味的。
  他把纸展开,对折了下,仔仔细细把碗擦了一遍,又挑了一双筷子,从筷头擦到筷尾。
  擦完后,又把桌子擦了一遍,只擦自己面前用的那一片地方。
  接着,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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