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面有警车响,李福一时间挣脱不开,他猩红着眼,抡起斧头就甩过去。
  周宝琴震惊地瞪大双眼,迅速矮身跪在地上。
  斧头劈在周宝财耳侧,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床板被劈裂,周宝琴看着冰冷的斧刃,腿一软,尿了。
  听见警车声,纪冰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她缓过来一些,浑身还是疼,但这会儿更多的是麻,麻到没有知觉。
  明天会更疼的。她想。
  对于这方面,她熟悉。
  只能趁着现在先去看一眼,她担心警察没有抓到他。
  “你进屋去,今晚别出来。”纪冰站起身,背脊弯着,右臂软趴趴地微微晃动。
  阮雨摇头,“你要去哪儿?让我跟着吧,我一定不捣乱,你不让我出门,我今天都没有出门,我就跟着你去,都听你的,但你让我跟着,好不好呀,纪冰。”
  刚才一阵哄闹,她虽然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担心纪冰的伤。
  也只担心她的伤。
  她应该伤得很严重,说话都没力气了。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
  这么想着,她眨了眨泪眼,用手背去抹。
  见她这样,纪冰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徐缓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截朽木棍,自己拿着一头,让她拽着另一端。
  现在浑身不舒服,真要是搀着,阮雨肯定会觉出不对劲。
  “我就是摔了一个大跟头,过几天就好。”她解释说。
  阮雨点了点头,紧紧拽着木棍,没有反驳。
  但她知道肯定不是。
  两人到的时候,警察刚把李福压上警车,救护车也来了,正把周宝财往车上抬。
  纪冰忙问警察,“你们要把他带去哪儿?”
  “送去医院治疗。”
  “那治好了之后呢?”
  “他是通缉犯,自然交给法律审判。”
  纪冰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警察看着她道:“你是纪冰?”
  纪冰面露疑惑。
  “他们刚才都在说,周宝财是被你弄成这样的。”
  纪冰顿了顿,随即点头。
  阮雨站在她左手边,紧张地揪着她的衣角。
  纪冰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我看你伤得不轻,也跟着一起去医院吧。”警察看着她说道。
  “这是怎么了?”王春梅和纪永华过来了,正睡着呢,被吵得心烦,就出来了,具体因为什么还不知道。
  周宝琴正被警察压着往外走,看见他们,当即气得跳脚,“王春梅,你真是养了一个好闺女,都快把我弟弟打死了,租给你家的铺子,老娘要收回,我就是空着,也不会租给你家,你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纪冰家卖鱼的铺子就是租她的,位置绝佳,是个旺铺,平时的好生意至少占了一半地段的优势。
  王春梅一听,猛地冲过去,一脚踢在纪冰背上。
  “你这个害人精,又给老娘惹祸。”
  如果说刚才纪冰还能站能走,这一狠脚下去,就彻底不行了。
  她像是一个被树干拼接固定的稻草人,能勉强活动关节行走。
  一计重脚下去,散架了。
  阮雨被吓哭,跪在地上拼命拉她起来。
  纪永华指着她咒骂。
  王春梅还想去踹,被警察拦住,拽到一旁。
  纪冰喉咙发紧,嘴还没来得及张,血就顺着嘴角溢出。
  “纪冰,纪冰你怎么样了?”阮雨摸到她的脖子,再顺着头发,去摸她的脸,触手湿濡。
  她收回手,凑到鼻尖闻了闻----是血。
  “纪冰。”阮雨心里一紧,哭着虚趴在她背上,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
  纪冰昏沉着,嘴里的血还在往外溢,已经说不出话了。
  警察大致解释完,王春梅和纪永华都笑了,“你们可都说了,是我们家纪冰把人打伤的,抓到的通缉犯,这个奖金肯定是我们家的了。”
  “胡说八道,如果不是我们帮忙,周宝财早跑了。”此话一出,人群中立马响起反对的声音。
  众人因为奖金如何分配的事情吵嚷成一团。
  救护人员刚想过来搀扶纪冰,就被那群人推了回去。
  他们围住了警车,挡住了救护车。
  就为了一句所谓的‘公道’。
  他们叫嚷着,喧闹着,怎么分这笔钱都不乐意,他们就让公家人说句‘公道话’。
  那些先前还嚷嚷着是纪冰把周宝财打成这样的人,这会儿全然把纪冰挤了出去。
  说自己是乱说的,没看见纪冰打他。
  有人说自己踢了周宝财一脚。
  还有人说周宝财的眼睛是他捅的。
  ……
  阮雨趴在纪冰耳边,一直在呼唤着她。
  “小雨。”董园远远喊了声,匆匆跑过来。
  阮雨回过头,哭道:“妈妈,你救救纪冰,你救救她。”
  人群嘈杂不堪,董园并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把已经失去意识的纪冰背在背上,牵着女儿的手。
  月亮不知何时出来了,又像是听到了纪冰之前低喃的抱怨声,特意出来给她‘送行’。
  “全部给我闪开。”董园沉着脸怒吼,踢开人群往救护车走去。
  月亮追随着她们移动,然后弯成一个月牙,好像在笑。
  我不是来给你送行的,我是来给你送温暖的。
  第11章 热情
  八月底的天,凉爽了许多。
  午饭刚过,李福端着俩茶缸子走出来,边走边笑个不停。
  纪冰正翘腿坐在大门口的长凳上,听见笑声,回头翻了个白眼,“你到底笑够了没有。”
  李福把其中一个茶缸递给她,看着她那颗明晃晃的寸头,忍笑道:“你还别说,你这样还真挺帅的。”
  她很瘦,眼睛是狭长的单眼皮,不大,但瞳仁漆黑,看人时炯炯有神。
  高挺的鼻梁上微微凸起一小块驼峰,不凑近看不太明显,脸也瘦小,配上这个发型,倒是出奇的合适。
  就是乍一看,还真辨不清性别。
  纪冰端着茶缸子,往嘴里送了口白开水,乐了,“来弟不在家,你这生活直线下降啊,连绿豆汤都没得喝。”
  李福气哼:“不稀罕。”
  “你可真够幼稚的。”纪冰好笑道:“这么长时间,气也该消了,再这么下去,来弟该怕你了。”
  “就是要让她怕,不怕不涨记性,要让她牢牢地记住,不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惯着她。”
  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周宝财经过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正在走程序对他进行审判,死刑是没跑了。
  老万一家也受了牵连,包庇罪,坐牢是肯定的。
  当时巷子里的人闹得太厉害,警方一天不确定那二十万花落谁家,就天天有人去警局闹。
  王春梅更是直接躺在警局门口不走了,整天我家闺女长,我家闺女短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女俩关系多亲密呢,实际是在邀功,夸张地哭诉纪冰在这件事中的功劳。
  说得夸张,其实也不算夸张。
  最后把警方逼得实在没辙,就把二十万平分了,每户分了一千多块。
  大家虽心里有不满,但钱已经分了,就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是白赚的钱。
  消停了。
  不过纪冰的事,还真是多亏了王春梅。
  她伤得严重,右臂断了,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王春梅不愿意掏钱治,但又不想看她就这样死了,只有去警局继续闹。
  警方那边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纪冰跟周宝财缠斗,把人重伤,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抓住人。
  之后,纪冰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所有的费用都是警方出的。
  捡回条命,但她后脑勺被砖头打伤,创伤面还不小,头发剃凸了一大块,纱布一去掉,整个后脑勺凉飕飕的。
  索性就直接剃个光头。
  现在头发已经长出一寸长。
  这段时间,李福把来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但就是不理她,故意冷着她,不论来弟怎么哭着讨好。
  他就是爱搭不理,冷着脸瞪她。
  势必要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让她以后有事再也不敢瞒着。
  “你得了吧。”纪冰笑着拆穿他,“前两天还大包小包地背着行李送她去学校,又当爹又当妈的。”
  “她第一次住校,我肯定得跟去看看。”说罢,李福猛地一拍大腿,从兜里掏出手机,“都一点多了,这丫头今天还没给我打电话呢。”
  纪冰噗笑。
  李福:“你是不知道,她现在这个年纪最容易早恋,得看紧了,不能让她被那些坏男人骗了。”
  纪冰喝了口水,咧开嘴淡笑着,刚想说什么。
  一抬眼,神色微顿。
  倒是李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嘿了声,道:“大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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