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无疑是一个好母亲,只是这份母爱对纪冰来说是极其吝啬的。
纪冰没再想,把思绪抽离,继续看着阮雨。
就见她挑起面条,撅着嘴吹,吹好了放进嘴里。
咀嚼着,道:“真好吃。”她笑着说。
“好吃就行。”纪冰手背抵着腮,淡淡笑着,看着她吃。
又吃了几口,阮雨问:“纪冰,你吃面怎么都没声音的。”
纪冰笑了下,睁眼说瞎话,“发出声音不太好。”
阮雨刚想吸溜一声,闻言,停住了,放进嘴里慢慢嚼,“那我也不发出声音了。”
她低着头吃,头发老是掉下来,眼看着要掉进碗里,纪冰眼疾手快地拽住。
“你扎头发的皮筋呢?”
阮雨抬起头,把恼人的头发往后捋,“我忘记带了。”
纪冰想了想,起身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后,黑发拢起,厚厚的一把,攥在她手心里。
“好了,吃吧。”
“可是这样你就没法吃了。”
“我都吃完了。”
“啊?”阮雨惊讶,“这么快呀,那我要吃快点。”
“不着急,你慢慢吃。”
头发卡在她手掌翘起的茧上,纪冰的手松了下,把头发拽出来。
刚想把茧抠掉,眼尾一瞄,愣住,“你头上怎么有道疤?”
在颅顶下方有一道横着的长疤,被厚厚的头发盖住,平时不注意还真看不到。
阮雨吃着面,含糊道:“以前出了一个小小的车祸,不过早就已经好了。”
“是跟你的眼睛有关吗?”
阮雨嗯了声。
低着头继续吃面,没再说话。
纪冰慢慢拨开头发,用手比了一下,这道疤比她的手掌还要长。
是把脑袋打开,治完了,再合上吗?
“我吃饱啦。”阮雨抬起头,放下筷子。
纪冰松开手,抽了张纸巾塞到她手里,“擦擦嘴。”
阮雨乖巧地擦着,笑得眉眼弯弯,“很好吃,谢谢你带我来吃面。”
然后低着头翻包,在拿钱。
她装钱的地方有三层,董园特地给她缝的,每一层放了不同面额的纸币,都会跟她说清楚。
“老板,买单。”
“不用,我买过了。”纪冰把她准备拿钱的手拽出来,拉链提上,“走吧。”
阮雨笑着说:“那我下次请你吃,你可不能跟我抢。”
纪冰拉着她往外走,又回头看了眼那碗没吃完的面。
阮雨饭量小,老板以为她们俩合吃一碗,特意下得多。
纪冰咬了下嘴角,心叹:至少还剩了十八块钱的。
真可惜。
早知道捞一碗出来了。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半路上竟然遇到了徐老头。
他下午出去看人下棋,又在别人家蹭了顿饭,现在才回来。
“纪老二,载一程。”
纪冰停下车,皱眉拒绝:“不载,你这么大年纪,万一摔到哪,我可赔不起。”
阮雨听出声音,“是徐爷爷吗?”
“哎,丫头,徐爷爷年纪大,走得太累了,想跟个车回家。”他笑呵呵道。
纪冰刚想再拒,就听阮雨说:“天黑了不安全,我们载一程吧,我拉着徐爷爷,拉得紧紧的,不会有事的。”
纪冰皱眉啧了声,只好下来把人扶上车。
徐老头晃着大脑袋,笑得一脸得意。
阮雨微微起身,想把屁股底下的小板凳给他。
“不用,你坐你的。”纪冰说:“他年纪大了,坐板凳万一摔了很麻烦,直接坐车斗里就行。”
徐老头不满道:“纪老二,你别张口闭口年纪大年纪大的,我今年到年才八十二。”
“是是是。”纪冰敷衍道:“你哪是八十二,简直就是二十八。”
“嘿,你去年十二月八号,吃了我二十七颗冬枣,给我吐出来。”吵架喜欢往回倒。
纪冰张口瞎扯,“去年七月半你吃了我俩石榴,给我一粒一粒吐。”
“我什么时候七月半吃你石榴了,七月半有石榴吗?你就在这胡说八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拌嘴。
阮雨微微笑着,静静听。
她感觉纪冰跟别人在一起,和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认识的时间比较短吧。
她也想跟纪冰这样,吵架拌嘴,什么都说,自在相处。
但纪冰跟她在一起时话不多,更多时候她问一句,纪冰才答一句。
她有些羡慕徐老头了。
刚准备坐下,徐老头手在车斗里一擦,抬起来,指腹上都是铁锈,“你看看能坐吗?这沾到衣服上,洗都洗不掉。”
真麻烦。
都说不带了。
纪冰哀怨地看了阮雨一眼,认命地脱掉外套,铺在上面。
徐老头笑眯眯地坐在衣服上,满意地点头,“这才像话。”
夜里风凉,纪冰穿着薄款的套头卫衣,凉风顺着松垮的领口吹进来。
她打了个寒颤,坐上车,刚准备骑。
徐老头就挤到前面,扒着车帮说:“你的车我不白坐,我可以给这丫头看看眼睛,当付你车费了。”
“真的?”听罢,纪冰忙扭过头,急切道:“你能治好她的眼睛?”
阮雨心里也跟着激动,把脑袋凑过来。
徐老头眼神漂浮,摸了摸鼻尖,“我,试一试吧。”
“那我们快走。”纪冰累了一天,浑身疲惫,但此刻又充满了精力。
脚下生风,车蹬得飞快。
阮雨紧紧扶着车帮,迎着夜风,轻轻笑着。
徐老头可受不了这刺激,骂骂咧咧地喊:“慢点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第17章 乞丐(倒v开始)
“怎么样?能治吗?”
徐老头左手扒开阮雨的眼皮, 右手拿着手电筒朝她眼球上照。
“你能不能别催了,你数数从进门到现在,你问了多少遍了。”
“纪冰, 你别急呀。”阮雨轻声安抚。
徐老头收回手,关掉手电筒,“你看看人家多乖巧,你再看看你,亏得这丫头上次还夸你人好。”
上次?
下暴雨那次吗?
夸我人好?
我怎么没听见。
“她就是很好呀。”那就再夸一遍。
阮雨说:“我又没说错。”
一句话安抚住纪冰急躁的心,紧抿着嘴角,甚至有些飘。
想笑。
徐老头撇撇嘴,坐到老头椅上剥香蕉吃。
“到底能不能治?”
徐老头咬了口香蕉,摇头,“不能。”
阮雨心中重新燃起的一点小火苗, 又熄灭了。
手指抠着裤子, 没笑,也没说话。
纪冰刚被安抚住, 一句话又拱起了火,拔高嗓门道:“那你说能治。”
“我只是说试一试, 又没说真的能治。”
“能治就说能治, 治不了就说治不了, 开始说治, 现在又说不能治, 耍着人玩呢。”她逐渐暴躁起来。
徐老头自知理亏, 声音都变小了, “我年轻的时候跟着义诊的医生下过乡。”他看着纪冰愤怒的双眼, “真跟过, 没骗你。”
又挪开视线, “不过,是去看白内障的。”
他指着阮雨道:“这丫头眼睛漂亮干净,没有白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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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冰咬着后槽牙,太阳穴突突地,“你觉得好玩吗?”
徐老头:“我没玩,你可别瞎说。”他垂了下眼,叹道:“我就是想让你们陪我聊聊你,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肯定不来,哎,儿孙都不在身边,我一个孤寡老人,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
提起这个,他忍不住埋怨起来,“纪老二,你以前可是经常来跟我唠嗑的,现在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喽。”
说着朝阮雨那瞟了一眼。
纪冰噎住,想了下,是很长时间没来了,以前隔三差五就会来溜达一圈,她没有能在一起说话的人,恰好徐老头也是一个人,所以两人经常一起唠嗑,胡说八道。
算了算,上次来还是下暴雨那次,她来还雨伞和拖鞋。
不是不想来,而是她真的忘了。
每天除了忙活铺子里,其他的时候只想着去找阮雨。
室内静谧,阮雨收拾好心情,笑了起来,打破僵局,“没关系的,我的眼睛很难很难治好,几乎不太可能,徐爷爷你也别放在心上,纪冰她只是着急,不是怪你,没来看你是我们的不对,以后一定注意,会经常来找你,陪你聊天解闷的。”
徐老头傲娇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咬了口香蕉。
纪冰抬眼看他,“对不起。”
徐老头嘴里的香蕉差点吐出来,震惊地瞪大眼,“纪老二,你被下降头啦,这种话都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阮雨听着哈哈大笑。
纪冰也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