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纪冰,我告诉你,我现在特别特别生气。”
纪冰眨巴着眼,立马就推翻了刚才所想,眼下觉得让她不生气才是头等大事。
她咽下最后一口烤红薯,“那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
阮雨气呼呼道:“我还没想好,现在回家。”
转了个身,也不抓着车帮了,背对着,面朝后面坐。
纪冰看着她,又想笑了。
觉得新奇,第一次有人冲她发脾气竟然是暖的。
胸口热乎乎的,也不反驳,不为自己争取空间了。
阮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才是‘纪冰语录’。
路上,阮雨也不说话了,纪冰就开始没话找话。
说得多了,阮雨就吼,“你别说话,烦死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跟你说话,你这个骗子。”
可这‘骗子’心情还挺愉悦的,一路上又是吹口哨,又是侃大山。
阮雨说她也没用,她还是继续乱说话,只好气得捂住耳朵。
想了想,又想笑,手下松了劲,虚捂着,听她说话,嘴角的梨涡笑藏在衣领里。
回到家,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手套,“这是妈妈之前给我买的,我戴着有些大了,给你。”
纪冰脱下戴在手掌的手套,她的手套小了,纪冰担心给她撑大,索性就戴了一半。
天气冷,骑车戴薄手套其实没什么用处,她手还是冰凉。
不过这次她涨记性了,快速把手套往衣服里塞,贴着肚子,热乎了再拿出来,递给阮雨。
然后接过她手中的棉手套,粉色的,很厚。
“我平时用不到的,写字也不方便,你拿去用吧,放在这里也是浪费。”阮雨说。
纪冰试戴了下,大小正合适,“好,我明天就戴。”
见她脸上还是没有笑色,纪冰说:“你真生气啦?我以后不骗你了,骗人的是小狗。”
阮雨哼哼着,“你最好记住。”
纪冰添了一句,“你也不许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要说清楚,爱吃的和不爱吃的也要说清楚,可以挑。”
她又说:“想哭可以哭出声,也可以张着嘴嚎,能看见后槽牙的那种。”
阮雨反驳她,“我什么时候张嘴嚎了,你不要瞎说。”
纪冰继续说:“你乱叫也行,就是那种一蹦三尺高,拍屁股又踢腿的。”
阮雨不满,觉得自己正在被她抹黑,气得扬手打她。
纪冰又故意道:“躺地上打滚也行,满屋子乱滚,撒泼耍赖。”
阮雨没使劲,巴掌落下,被她伸手接住。
掌心与掌心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纪冰说一句,她就落下一巴掌。
最后变成两人拍着掌心玩。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
眼眸潮湿,说着说着就笑了。
她们感受着彼此的童年,像回忆,又像新生。
为那些相似的美好而兴奋,也为那些不同的遭遇而红了眼。
两个姑娘大笑着,玩着幼稚的游戏,只想着美好。
曾经的那些伤害仿佛相互抵消了一般。
董园裹挟着寒风进屋,扑面而来的暖意令她会心一笑。
她脱掉厚重的外套,跟她们一样开心。
第30章 许愿
第二天, 纪冰去接阮雨放学。
阮雨就跟检查仪容仪表的班干部似的。
“手伸出来。”
纪冰把双手伸过去。
手套戴好了,阮雨把手伸进去,摸到她热乎乎的手, 才放下心。
“衣服。”她又说。
纪冰无奈地笑了下,弯下腰。
阮雨摸着她的军大衣,挺厚实的,又摸摸领口,触到她温热的脖子。
嗯,勉强过关。
又顺着脖子往上,摸到脸。
戴了口罩。
又顺着脸去摸耳朵,“你还少一个耳捂子。”
纪冰说:“好,我明天就买一个。”
阮雨这才满意点头,抬手把自己的帽子戴上, 坐好。
顺利过了检查, 纪冰松了口气,笑说:“我觉得你以前那样挺好的, 傻乎乎的,可听话了, 现在多少横了点。”
阮雨说:“谁让你不听话, 咱两说好的, 以后谁都不再骗谁, 骗人的是小狗, 但我觉得你是小狗的可能性比较高。”
纪冰被逗笑, “你现在还学会骂人了。”
阮雨莫名道:“我什么时候骂人了?”
纪冰:“那你刚刚说我是小狗。”
阮雨:“我只是说可能性比较高, 没说你是小狗。”
纪冰:“你说了就是说了, 怎么还带不承认的。”
阮雨气道:“谁不承认了。”
纪冰笑说:“你啊, 刚刚小狗说谁呢?”
阮雨:“小狗说你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纪冰笑得捂着肚子。
阮雨楞了一瞬, 后知后觉自己被她绕进去了,“你好烦呀。”
纪冰止住笑,学她,“你好烦呀。”故意捏着嗓子,还贱兮兮地问她像不像。
阮雨也憋不住笑了,“你话很多,烦人精。”
纪冰现在特别喜欢逗她,看她发脾气跳脚,她觉得特别有意思。
刚认识她那会儿,阮雨总是低着头,说话声音也很小,温声细语的,很拘谨,也不敢发脾气。
现在倒是鲜活了。
她喜欢这样的她。
一路把她送到卧室,纪冰转身去堂屋倒水。
自然而然地拎起桌上的热水瓶,刚准备倒,杯子旁又出现了一个杯子。
卡通的,深蓝色,杯子把上还有一个熊猫头。
放杯子的力道有些重,响声不小。
纪冰侧头。
阮朝朝盯着前方,目不斜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纪冰微一垂眸,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玩具。
小火车,火车头的裂缝被透明胶粘住,是她扔进垃圾桶的那个。
阮朝朝察觉到她的视线,赶紧把手背到身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只好抬高嗓门,“倒水。”
“好的。”纪冰应道,话音含笑。
倒好了水,阮朝朝端着杯子进屋。
纪冰钉在原地,思索了会儿,倏然笑了。
这姐弟俩还真是……亲姐弟。
朝朝拿出装玩具的纸箱,把里面乱七八糟的玩具胡乱堆砌,给损伤的小火车让出一个空位。
晚饭,纪冰留下吃的。
她已经不会像第一次来吃饭那样傻撑了,能吃多少,吃饱了不吃了,都会说。
董园做了一盘红烧鸡腿,有六个。
纪冰没夹,专吃旁边的那盘炒芹菜。
“纪冰,碗拿来。”阮雨夹起一个鸡腿。
她现在可不敢推拒,忙端着碗去接。
等啃了一半,董园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个。
她又不好夹回去,只能吃了。
可刚吃完,阮朝朝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个。
这个她敢说,“朝朝,你吃吧,你还在长身体呢。”
说着就要把碗里的夹给他。
阮朝朝冷声冷气地哼了声,瞪着她。
那眼神的意思:我给你夹的,你要是敢不吃,你试试。
算了。
都是惹不起的‘爷’。
她抬眼看着面无表情认真吃饭的阮雨,又看向笑眯眯招呼她多吃点的董园,还有鼻孔朝天却悄悄把菜往她这边挪的阮朝朝。
笑了下,低头扒饭,连白米饭都带着甜味。
一顿饭下来,六个鸡腿,她一个人就吃了三个。
大家都吃完了,阮雨放下筷子,突然问:“纪冰,鸡腿你吃了吗?”
“我吃了呀,总共吃了三个,不信你问董阿姨和朝朝。”
阮雨撇嘴,“都是你的同盟。”
阮朝朝举手,“别带上我,我是清白的。”
“那你给我摸一下。”阮雨伸手要去摸她面前剩下的骨头。
纪冰攥住她的手腕,“别碰,脏。”无奈道:“你不会要数骨头吧?”
阮雨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不喜欢纪冰的谦让,她想让纪冰吃得好,穿得暖,过得好。
开始使小性子了,“就数就数就数。”
纪冰无措地看向董园。
董园也在笑,冲着纪冰点了点头。
纪冰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数完了,数对上了,阮雨才满意。
纪冰要去刷碗,董园拦着不让,把她推进屋里跟阮雨聊聊天。
见门关上,纪冰开始表达她的不满,“阮雨,你以后不能这样,我答应不骗你,就绝对不会骗你。”
阮雨盘腿坐在床上,哼了声,“再说吧,看你表现,不过目前你肯定是不过关的。”
纪冰背靠着墙,双手环臂,低着头,脚尖轻点着地面。
屋内静默良久,纪冰才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担心我过得不好,你别把自己绷得这么紧,放松一点,你说过的话我都有听,都记下了。”她语气认真,又带着真切的感动。